冬日话麻雀散文

时间:2021-09-09 11:31:37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冬日话麻雀散文

  在冬天树叶们都飞走的时候,麻雀们就飞回来了,到处都是它们小巧轻快的身影。其实麻雀们一直都存在的,无论花开花落,无论春夏秋冬,它们就在我们周围,并没有走远,只是其他季节树上有叶子,挡住了我们的视线;树林中有食物,它们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不需要四处奔波或者铤而走险,不需要大尺度地侵入人的领地。但是,在鸟类中,麻雀是离我们最近的一种鸟类,和我们有着一种无法摆脱的命运瓜葛和渊源。

冬日话麻雀散文

  我曾经有三年时间在秦岭最高峰的太白山里搞中药资源普查,穿梭于深山密林,总以为深山多鸟,鸣唱林间,是人间仙境,但我奇怪地发现,荒无人烟的深山里几乎没有鸟,听不到鸟鸣,而且绝对没有麻雀。我们这些普查队员们在山里,渺小得像一只虫子,每天都面对艰难和危险,历经千辛万苦,只有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吃上一顿热饭,幸福的感觉才在全身活跃起来。也是在吃饭的时候,看到麻雀们就在近前,在房前屋后活跃着。麻雀这鸟儿体型小,算是鸟类中的弱者,更无法匹敌大山的严峻,自然只能依附人类,我也因此明白了为什么麻雀有个别名叫“家雀”。

  麻雀看似单独的个体,但它们具有社会性,是喜欢群居的鸟类,和我们人类是有着许多共性的。它们虽然是一夫一妻,各有自己的小家庭,夫妻恩爱,亲子情深,但它们喜欢每天一大早和其他的邻居们一起外出觅食,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最近发生的大事小情。这样说,似乎文艺了一点,但是麻雀的群居是很有好处的,是严酷的大自然选择出来的一种趋利避害的习惯。

  我们再来追溯一下麻雀的前世今生。麻雀的祖上是乡村的,和我们这些进城的人一样,从前乡下的人们都住在土墙土房子,麻雀们的巢就筑在屋檐下的椽和屋瓦中间的缝隙里。秋季多雨,我家的房子经常漏雨,屋里放满了坛坛罐罐,用来接漏下的雨水,麻雀也会跟着遭殃,无处安身,扑棱棱地到处躲藏。

  乡民的最难熬的日子,在青黄不接的二三月,俗语说:九九八十一,黑娃顺墙立,说冷不冷了,就愁肚子饥,而麻雀的日子这时候已经熬出了头,田里枝头有了虫子可以吃。他们最难的日子在严冬,四处冰雪,一片萧杀,寻觅不到食物。它们又不像田鼠那样储藏粮食,所以因冻饿而死,那是常见的事情。也许因为这样,冬天才成为人们罗雀的最好时机。在院子里的的空地上支起一个箩筐,里面撒一点米,用一根绳子拴在支箩筐的小棍上,绳子的另一头攥在躲在门后偷窥的小孩子的手里。等麻雀们来偷食的时候,一拽绳子,落下来的箩筐就会把它们扣在下面。小孩子的心性,逮住了就给它的腿上拴上绳子,直玩到死为止。麻雀虽小,也是一条命,这种游戏,小时候觉得很好玩,长大以后觉得很残酷,是一种恶作剧。

  可那时候贫穷,道德的水平也是和当时的物质基础相适应的。乡里的孩子们都喜欢玩弹弓,弹弓的目标就是树上的麻雀。这是孩子们的乐趣,也许就像皇家骑马打猎一样的开心。有一种被乡村孩子津津乐道的东西,叫做“尿尿泥麻雀”,具体做法是:在地上尿一泡尿和成泥,把麻雀放在里面,全身都糊上泥巴,然后燃起一堆火烤着,不一会儿就发出诱人的'香味,剥开那焦黄的泥外壳,麻雀的毛也就随着泥块剥离了,就剩下嫩嫩的肉,很像“叫花子鸡”,味道特美。

  烧麻雀不算顽皮,最顽皮的是掏麻雀窝了。三四月,天暖和的时候,搭一个梯子,在屋檐下找到麻雀的窝。里面看起来很舒适,有厚厚的茅草和鸟毛,一般会有两三枚蛋。麻雀的蛋不像鸡蛋,像鹌鹑蛋,上面全是紫色的斑点,小孩子会把鸟蛋偷走,有时候,没有鸟蛋,而是两三只光溜溜的张着大嘴巴的小鸟。但是巢筑在院墙缝隙的麻雀窝,掏的时候要特别小心的,很可能和蛇不期而遇,鸟巢被抄了家,小鸟就会遭厄运。

  这样的伤害,对于麻雀的家族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大跃进年代的除“四害”运动,那对于麻雀是毁灭性的。田野上村庄里到处都是人的呵斥声“吘失,吘失!”那时候人们只看到麻雀会糟蹋粮食,而不明白它能消灭害虫,功劳远远大于过错。在如此强大声势之下,麻雀就成了惊弓之鸟,正飞着,一声“吘失”,就会落下一两只,那段时间很少看到麻雀了。大跃进的年头过后,麻雀们才恢复了以前的生态,开始多起来。麻雀糟蹋粮食也是惊人的,七十年代,我给生产队看护过谷子,和麻雀就打过仗。那时候,生产队种了十几亩谷子,浩瀚的一大片,绿色的波浪,随风荡漾。谷子出穗以后,生产队长派我和村里一个小伙天天守在地里吆麻雀。地里搭起一个棚,就像瓜棚,我们每天就在这里守着队里的劳动果实不被麻雀们吃掉。我们在地里做了好几个稻草人,可是,麻雀很快就识破了这是骗人的把戏,它们甚至就站在稻草人的肩膀上叫板。麻雀不是几只或者几十只,而是黑压压一大片,飞过来的时候,发出“扑”的一阵响声,落在谷穗上面,等我们追过去,它们就又“扑”地起飞了。每天都是来来回回的拉锯战,赶了南头的麻雀,北头的就来了;赶了两头的,中间的又来了,让我们疲于奔命。实在跑不动了,也就随它们去了。最轻松的是雨天,麻雀们不来,西线无战事,可以躺在垵棚里睡觉。但下雨的日子是寥寥无几的,一个月下来,我们两把地中间踩出一条很宽的道路,而谷子却被麻雀基本上糟蹋完了,令人羞愧难当,只能加深了对麻雀的仇恨。

  如果说从前是麻雀影响着我们的生活,那么,现在是我们更多的影响着麻雀。生活在火电厂、矿区等地方的麻雀,颜色就会发黑,像好久没有洗脸穿着脏衣服的人,看起来滑稽可笑,让人担忧,更重要的是担忧我们自己。

  比起从前,现代人对待麻雀,两极分化很严重。爱鸟的人,觉得鸟是人类的朋友,说没有了鸟类,就没有了我们人类,要保护麻雀,并且常常反省过去的错误的做法。国家立法保护鸟类,麻雀被列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而另一种人却对于野味儿乐此不疲,甚至不惜吃麻雀肉。吃麻雀的不再是乡里的光屁股娃,而是城里的饮食男女们。

  我曾经跟着一个人去野地里捡拾他毒死的麻雀,那是一片冬日的麦田,绿油油的,一望无际,田地里有一排电线杆和一个水渠交错形成的巨大的十字,那是麻雀们常聚集的地方,它们也许觉得这里很安全。它们喜欢站在高高的电线上眺望灰蒙蒙的远方,却不知道有人在那里撒了用毒药浸泡的麦籽。那是一些红色的颗粒,和平常的麦子完全不一样,也许是麻雀们的视力不好,它们就饥不择食地吃了。结果,麻雀的尸体到处都是,不一会儿就拾了半袋子。我问:“你要这个做什么?”他说:“是当鹌鹑卖给城里的饭馆,麻雀和鹌鹑的大小差不多,剥光毛以后,光溜溜的,谁也认不出了。”“那不会毒死人吧?”我胆战心惊地问,他说:“不会的,现在的药好,不比过去的毒药,吃下去要毒害肝脏、大脑和全身,最后衰竭而死。”

  毒麻雀的人似乎为证明那毒药是没有害的,经常邀请朋友三五个在自家屋里一起烤麻雀和灰喜鹊吃。为了证实有无毒害,我也尝过一次,还喝了汤,似乎也没有事,但我觉得那只是暂时没有事,毒害一定在路上。当然,毒杀麻雀和其他鸟类的害处,也在路上。没有了麻雀,便没有了人类,绝不是危言耸听!

  令人欣慰的是,我所生活的这个城市,是麻雀们的天堂。市民爱鸟爱大自然,没有人张网捕鸟。街道上、公园里、马路边到处都是女贞子树,这是一种常绿小型乔木。夏季开黄色的小花,秋季结出繁茂的密密匝匝的果实,像微型的绿色的葡萄一般;秋冬季节,随着寒冷的降临,它们就成熟了,成为紫黑色,这是麻雀们过冬的食物。每天清晨,窗前的麻雀叽叽喳喳地一大早就把我唤醒。麻雀欢叫的日子,一定是很晴朗的。最近雾霾多,终日灰蒙蒙的,早上也就听不到麻雀的声音了。

  麻雀,是中国自由诗中的芸芸众生,也是常用不衰的意象。诗人们写作的时候,习惯写麻雀,他们从麻雀中抽象出人的特质。一只麻雀在电线上,一动不动,那个孤独的感觉,其实就是一个人蹲在路边,低头不语。写冬天的麻雀,就会让人想到寒冷、生计以及最需要关怀的人群。

  社会科学工作者们在麻雀中抽象出“科学管理”的概念,有句叫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是生活中大与小的辩证法,形象地说明了小中见大、共性寓于个性之中的道理。“解剖麻雀,个别指导“,又是一种领导方法和艺术,也就是指通过深入实际进行“解剖”,从个别具体典型的事例中找出其特殊规律。

  日本人把麻将叫做“麻雀”。当然,在玩麻将的时候,玩者脑子里是没有“麻雀”这个概念的,而我却常常在这里一堆那里一团地玩麻将的人群里,看到一群“麻雀”。其实,我们就是这样的“麻雀”,在玩麻将、在会友、在恋爱、在觅食、在生活时,永远不要忘了,我们都是一只只麻雀,都是芸芸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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