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四季散文

时间:2021-09-09 20:33:59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母爱四季散文

  从军在外十五六年,少有回家。如今终于一家人更多时间在一起了,最开心的还是我的母亲。她每天都乐呵呵地起早为我们忙碌着,一天三顿热饭热菜,变着花样做给我们吃。有时我工作或应酬在外回来很晚,她仍然要等着,困了累了就坐在门口的沙发上打盹,直到见我进门,她才放心地回屋睡觉。我劝说过她好多次,她都说自己习惯了这样,不用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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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却经常看见母亲用手敲打自己的头皮,时不时地还捏揉着双腿。有一次她们从外面洗澡回来,十岁的女儿突然告诉我,奶奶的脚趾甲又厚又长,走路很不方便呢。我惊愕之余,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不等母亲反应过来,我便连忙脱下她的鞋袜。当我三十多年来第一次抱起母亲的那双大脚,心里竟然隐隐地酸楚起来,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剪趾甲的一双手总是不听话地颤抖着。母亲见状笑了,却没有吭声。

  我慢慢静下心来,小心翼翼地修剪着母亲那形状各异、长短厚度不一的脚趾甲,凝神注目中悄悄回忆起了她身为人母、感怀至深的一些行为言语、细节点滴。

  

  “你的大脚妈妈来了!”记得我四五岁的那个春天,老家院里的桃树枝刚刚吐出新绿,一只喜鹊还在枝头欢唱,门口就进来了一位拎着大包小包的小个子胖女人。当她冲向我喊我的名字时,我连忙躲进屋里不肯出来。这时奶奶告诉我她就是我的妈妈,可我只是偷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吱声,她于是伤心地哭了。夜晚来临的时候,她哄着我把我抱进她的房间。半夜里,我又哭闹着从她紧紧的怀抱里挣脱,之后几天都不再理她。看着她每次伤心的样子,我却一点不当回事地笑着。

  当知道她这次回来是要把我带走的时候,我紧张而不安。吵闹抵抗甚至是到处躲藏,竟然都不奏效。最终,我只得拉着她的手踏上了遥远的旅途。

  母亲带我去的地方是边疆,那里是父亲支边工作的地方。从老家到父亲工作的地方遥遥几千公里,光火车就要坐个三天四夜,中途还要转车。我一出门便水土不服地头晕脑涨,上吐下泻,这可苦了母亲。她只得一直背着我在旅途中赶路。因为不识字,母亲经常是走了弯路而急火火地到处赶车。我在她的背上一次一次颠簸着,听着她粗重的喘气声,心里渐渐踏实下来。终于,母亲在来回跑了三四个站台后,吃力地背着我挤上了火车。就在她把我放在座位上的一刹那,自己也顺势累倒在座位旁,半天站不起身来。我被吓哭了,一声声地叫着妈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努力地抬起满脸汗水的'头,强忍着疲惫笑着说:“你终于肯叫我这个妈妈了!”

  

  来到了边疆,我与母亲呆在一起的时间便多了起来。由于父亲还是经常在外工作,平时很少回来,因而家里的一切便都由母亲操持。母亲一直都没有工作,家里仅凭父亲一人工资养家十分拮据。为了贴补家用,母亲会因地制宜地找点事情做。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在附近戈壁滩的沙石场里筛沙子的情景。

  因为边疆气候多变,冬夏季时间长,一般可以长时间在室外劳作的只有夏季最合适。母亲便会在这个时候到离家几里地以外的戈壁滩沙石场里筛沙子。早晨大约四五点的时候,母亲一人带上干粮和水,还有铁锹、铁镐等劳动工具便上路了。为了能多筛几车沙子,多挣几十块钱,她有时就会顶着毒辣辣的烈日多干一会。夏天天长,母亲几乎每天都是日出而作,日落才归。由于长时间在烈日炎炎的气候下苦力劳动,母亲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晒得脱了好几层皮,脸上和身上经常是象被热浪炙烤过一样,火辣辣地疼。沙石场里地表的高温经常把母亲脚上的胶鞋烤得变形,加上沙子时常会灌进鞋里,把脚都磨出好多血泡来。

  就这样,母亲一直都咬牙坚持着。她用苦力劳动挣来的钱,给我买糖果饼干、交书本学费。平时的饭桌上,还多了我喜爱吃的红烧肉、糖醋鱼。更让我感动而难以忘怀的是,夏日炎炎的日子里,母亲还在挥动锹镐拼命劳作的时候,我却可以呆在家里吹着风扇吃西瓜。母亲老是说:“没事的,妈就喜欢看着你能吃,等将来我老了不能动了,你再养我吧!”

  

  秋天到了,便是母亲忙着储冬的时候了。因为边疆冬季漫长,大雪封堵,冰天雪地,气候十分寒冷,没有特殊情况很多人都是足不出户的。母亲为了赶在父亲回家前把冬储物资筹备好,天天都要忙里忙外,忙上忙下。

  她一人将屋里屋外打扫干净,将上一年用过的取暖火墙从里到外都清理干净。家里的地窑,她一人爬上爬下,往里边储备粮食和蔬菜。就连冬天用来引火的木柴,母亲都会亲自跑到外边去捡。一天,两天,半月……秋脖子再短,也赶不上母亲的勤快,严冬到来之前,她准能把家里的柴火堆填满。

  粗阔的事情做完了,母亲就开始替我织毛衣毛裤,做棉袄棉鞋。母亲虽然没有文化,但针线活却做得极好。每当夜幕来临,她便会在昏黄的灯光下织衣纳鞋,一直熬到半夜。秋凉和夜寒时常侵袭着她的身体,让她不停地感冒发烧,有时还引起头昏目眩、四肢无力等症状,可她一直都全然不顾,坚持着非把手里的活做完为止。记得有一次母亲连夜为我织改毛衣,织着织着就困着了,打盹时织衣的针子差一点就扎到她的眼睛。我看到她还在冒血的眼角,心疼地哭了。

  

  在边疆生活了几年之后,我跟着母亲终于又随父亲一起调回了老家。虽然从这以后生活环境有了很大的改善,可迫于新的生活压力,在父亲微薄的薪水仍然难以维持家用的时候,没文化没工作的母亲再一次担当起了养家的多半重任。

  记得那是冬天的早晨,天还没全亮,清冷的寒风从门缝挤进来,带着哨音在屋子里到处乱钻,让人听了直打寒颤。我从被窝的一角看到母亲开始忙忙碌碌的身影。这时我已经察觉,母亲不高的背影是有一点弯曲的,一双大脚来回走动时发出了沉重的拖踏声。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开始做面活小生意了。在家里,一口不大的面缸,一块长方形的面板,一个烧火炉子;在街口,一辆旧式手推车,一张圆形大竹扁,一条长板凳,成了母亲之后数十年用于维持家庭生计的全部家当。

  寒冷的冬天里,母亲天天一人站在冰冻刺骨的街口守着摊子,两毛五分钱的一个馒头是她起早贪黑一瓢水一把面使足劲揉捏,而后放在竹笼里蒸出来的。我那时正在上初中,天天傍晚放学经过母亲的摊子旁,第一件事就是先吃上她递过来的热气腾腾的馒头,吃完了高兴就在那里呆上一会,可母亲总是劝我回去做功课。时间久了,我也养成了吃现成的习惯,每天过来吃东西,吃饱了就走人。有时到母亲的摊子旁,假装帮母亲收钱找钱什么的,乘机从钱盒子里拿上一两块钱当自己零用。不识字的母亲每天很晚回家吃过饭都要对账,她有时总是疑惑地发现钱不太够数,这时我就会故意打岔或装着不知道离开,她只好叹口气不再吱声。后来时间久了我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那么在意自己一天挣多少钱。因为小本小利的面活生意,母亲忙碌一整天,都是几分几分的抠,累加起来才能收获十多块钱的利润,我拿走一两块钱,母亲要白做多少馒头啊!

  我内疚极了,从此以后再也不偷偷拿母亲做生意的钱。直到当兵离家之前,我只要有时间,就一定会天天去母亲的摊子旁帮忙。晚上回来,还认真地替母亲算账。

  事隔多年,我已从一个懵懂的孩子成长为三十多岁持家的男人,这些在母亲面前不值一提的羞涩往事永远在记忆深处隐藏着。如今,我看到已年过六旬的母亲,很多头发白了,身体也差了,经常是腰疼得直不起身子来,一双大脚支撑着她走过了多年轮回的四季。此刻,我抱着它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母爱的所有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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