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平凹先生邂逅散文

时间:2021-09-09 11:19:42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与平凹先生邂逅散文

  最接触先生的作品是十多年前的事,那时我正读初中。

与平凹先生邂逅散文

  十几岁的年龄,正是对生活、生命充满好奇的时候。当时我学习很一般,却特爱看小说,尤其是长篇小说,只要一拿到手,就可以不吃不睡,直到看完。作为乡下孩子,学校里没有图书室,书包里也只有课本和作业本,真正能接触到大部头小说的机会很少。

  上初二时那年暑假,我有幸从一个堂兄手里借到了先生的小说《白夜》。凭着对小说的一腔热情,用了不到一天时间,我就看完了整部作品,算得上囫囵吞枣,过后对作品印象并不深刻。但是,我第一次知道了平凹这个作家。随后,在社会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连我们这些处于穷乡僻野的孩子们都知道,平凹写了一部“黄书”。流言蜚语的泛滥,使得社会中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对先生的作品产生了抵触情绪,我就是其中一个。上高中后,在《读者》等杂志上读到先生的散文,觉得很美。这样的文章读得多了,也渐渐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喜欢上了先生的作品。

  后来,我上学去了商州,到那里后才知道先生是商洛人。当地人以平凹为骄傲,先生的等身作品,使外界了解了商州的风土人情,也使得当地人脸上有光。一提起平凹,他们总会滔滔不绝地说出一大串关于先生的逸闻趣事。学校图书馆里先生的书最多。我们中文系开设了《商洛作家研究》,主要是解读先生的作品,由邰科祥先生主讲。邰先生是宝鸡人,鼻音很重,谦恭拙讷之中潜藏着不安定的灵魂和张扬自由的个性,与平凹先生有着极为相近的外在气质和内在性格。他对先生的作品有独到的见解,曾经撰写了《平凹的心阈世界》等多部专著。

  2000年冬天,也就是我刚到商州不久,恰逢陕西作协来商州召开年会。应校方之邀,陈忠实、平凹等一大批著名作家来我们学校作报告,具体时间已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带着瑟瑟的北风。报告会被安排在学校的小礼堂里,我们中文系的全体师生有幸参加。按照学校通知的时间,大家进入了会场,接下来却是漫长的等待。会场里一片说笑声,一些心急的学生更是抱怨声不断。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作家们才走了进来,会场也顿时安静了下来。当我们的系主任将到场的作家一一介绍给大家时,我才注意到,原来那个个头不高,其貌不扬的人就是平凹先生,这时我有幸亲睹了他的尊容。

  大会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开始了,最先发言的是陈忠实先生。陈先生很健谈,粗线条的谈了写《白鹿原》的经过和心得,当时具体说了些什么,现在已经淡忘。随后发言的是贾先生,他似乎也是谈了写作的感受,但说得有些零散。十多分钟的发言,大家本来是寄予很高的期望,总想从这位“鬼才”口中领悟到写作的秘诀,但他那零散而又时断时续的语言,让人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善言谈。我当时也对他的才能产生了怀疑,觉得他徒有虚名。后来,在《平凹文论集》中看到了这样的自叙:“从小我就恨那些能言善辩的。我不和他们来往,遇到一起,他们愈是夸夸其谈,我愈是沉默不语。”我才懂得不善言谈是他的秉性。

  几位名家相继发言之后,报告会进入互动交流阶段。师生们提一些阅读、写作中遇到的问题,由各位作家指点迷津。当时老师们提问较多,学生中也有大胆提问的,但人数不多,提的问题也比较肤浅。对我们这些刚入学的晚字辈新生来说,由于对作家们的作品读得太少、太浅,以致难以进行平等的交流甚至连质疑的问题也提不出来,加之碍于对名人的敬畏,同座的新生都未敢向前搭言。我与贾先生虽然对面相逢,却没有交谈一句。

  在商州求学的四年里,我阅读了贾先生在此之前的大部分作品。

  顺着先生的指点,我走进了《商州》,在《腊月·正月》的日子,从《桃冲》出发,路过《古堡》时,听见《小白菜》在唱《秦腔》。一个《月满儿》的晚上,我住进了一个名为《鸡窝洼人家》的《山镇小店》,在《王满堂》送来的油灯下感受《太白山记》的奇崛古怪。借着《月迹》,我穿越《莽岭一条沟》,来到《故里》,在《白浪街》,我认识了《黑氏》,她给我述说了一个和《天狗》有关的爱情神话。

  漫步于州城的大街小巷,我遇见了傅山和烂头,他们失去对手后流露出的空虚和颓丧,使我产生了不可名状的惆怅,萌生了《怀念狼》的冲动。泛舟畅游州河,我聆听着这条全中国最《浮躁》不安的河流所跳跃着的音符,体验大山深处卑微生命的五味人生。走进两岔镇,在白石寨渡口,我与金狗、小水、韩文举老人一起撑着竹筏顺流而下,憧憬新的生活。顺着子路和西夏的`指引,我走进了《高老庄》,在这个被愚昧笼罩着的荒僻山村里,结识了菊娃和蔡老黑,同西夏一起梦游白云湫。在先生用赤子之心经营着的商州世界里,我遇到了一张张善良而又熟悉的面孔,他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熙熙攘攘地向我走来,令我目不暇接。与他们相识,品尝这些人生活中的苦乐酸甜,我感觉到了一个个卑微灵魂在时代变革中挣扎着的声音。

  我钟情于先生笔下的商州世界,钦佩他娴熟的语言驾驭能力,读先生的文章,觉得自己是在体验生活、阅读人生。

  大四写毕业论文时,邰先生曾鼓动我来写平凹笔下的商州,当时我也有这样的考虑;但面对先生的等身之作,还是觉得心有余而底气不足,担心写不好会贻笑大方。后来,我选择了沈从文,探究沈先生笔下的乡村生命形式。毋庸置疑,这两个作家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他们的性格、志趣、艺术秉赋都很接近,连所供奉的理想王国——商州与湘西,也都是封闭而充满神秘色彩的。我喜欢沈先生笔下的湘西世界,阅读过他的很多作品,写作过程比较顺利,效果也很好。当从论文答辩会的掌声中走出来时,我下意识中感觉到,似乎与一个人擦肩而过。看来,我又一次失去了与平凹先生倾心交流的机会。

  参加工作后,我忙碌于工作和生活琐事,心绪浮躁,难以找回往日的平静,也很少阅读先生的作品。在这期间,他的长篇小说《秦腔》和《高兴》相继问世,在评论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而我却无暇顾及他的新作和评论界的声音。

  路过书店,无意间又看到了先生的新作,钞票攥在手里,踌躇再三,还是将这些关于商州的人和事放回了柜台。走出书店,突然觉得先生在离我远去,商州在离我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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