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一生散文

时间:2021-09-26 10:38:17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外婆的一生散文

  外婆临终也没能回到家中,她的遗体甚至不曾在家中停放,就在那年腊月的夜晚匆匆地下葬了。那个她朝思暮想的“家”,实际上也早就不是她的家了。

外婆的一生散文

  ——题记

  听妈妈说,外婆告诉她,外婆在娘家的时候,是很享福的。外婆有四个哥哥,一个弟弟,作为家中唯一的一个女孩,在她整个少女时代,虽然家中并不富裕,却是被父母和兄长捧在手中。外婆梳着很长的辫子,穿着得体的衣衫,没有下地做过一次农活。

  自从外婆嫁给外公后,她的人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外公在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后妈对他很不好,兄弟间的相处也并不太好。外婆嫁到外公家后,没少遭受婆婆的刁难和苛责。性格内向懦弱的外公,在我的记忆中是那种只会出苦力的人。这也就注定了外婆前半生,在婆婆面前的委屈求全;在妯娌面前的低人一等。这样苦难的日子,让外婆的身体也经受了岁月的摧残,生孩子坐月子留下了一身的病。她和外公一共养育了五个孩子,我的大姨,我妈妈、舅舅、三姨和四姨。日子再苦,外婆和外公的感情还是很和谐的,孩子们在慢慢长大的,一切都在变好,幸福的曙光也越来越近。

  然而这一切都在舅舅娶了媳妇,外公去世后,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舅舅的性格像极了外公,内向懦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外公外婆很担心舅舅娶不上媳妇,所以在有人给舅舅提亲的时候,都没有过多的打听对方的家庭,也没过多的看那个面相上就黑青脸的女人,就非常高兴的同意了那门亲事。舅舅结婚没多久,外公就开始生病,他还没来得及看到自己的孙子,就匆匆的离开了人间。那时候我才上小学四年级,记忆里早已记不清外公的模样。

  外公的走,对外婆的打击是很大的。就算是外公一辈子再懦弱无能,起码对外婆还是很好的。外婆收拾起悲痛,把满腔的心思都放在她唯一的儿子-----舅舅身上,全心全意地对儿子和媳妇。妗子坐月子,她在厨房里忙上忙下,只为能给儿媳妇做可口的饭菜。听妈妈说,外婆有一次在厨房忙碌,灶台里的火把她的衣服都烧了好大一块儿。

  然而,她所有的付出并没有换来妗子对她的好,她嫌弃外婆,说:“一个老婆子,啥也不会,就会吃闲饭!”时不时的找借口和舅舅生气。我懦弱的舅舅还不敢多说她,说了就只有吵架。有一年农村麦收季节,她不知道因为什么,扔下一岁多的孩子,一个人躲到她姐姐家。外婆和舅舅去她娘家请她回去,她娘家人还把责任推到外婆身上。(真是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教育出什么样的孩子)。只是吵架还是好的,后来发展到动手,因为家长里短的小事,她竟然向外婆动了手,拿起剪刀刺向外婆。瘦弱的外婆怎么经的起这样的伤害,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妈妈和她的姐姐妹妹们都回到了家里,准备质问这个狠毒的女人,她却早就躲的远远的。

  外婆顾不得自己的伤痛,倒是担心舅舅,生怕妈妈和姨们怪罪妗子,怕她和舅舅离婚。所以,在这次事件之后,外婆主动提出自己出去单独过,只要妗子能回来和舅舅好好过日子。

  外婆一个人住到了村里一户人家闲置的房子里,然而她没有经济收入,女儿们虽然贴补她点,但日子还是过得捉襟见肘,所以常常是还得向舅舅要粮食。开始还给点,后来连粮食也不给了。至始至终,我一直在想,我的舅舅,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就能忍受和默认他的妻子对他的母亲所做的一切。

  日子眼看过不下去了,妈妈和姨们商量着,让外婆轮着去她们几家住。那个时候,几个女儿家都是上有公公婆婆,下有年幼的孩子,外婆在谁家都没法住时间长,长了会遭到女儿公婆的冷漠和讥讽。

  外婆还是回到了她寄居的房子,后来,同村的一个人,有个亲戚在外面,说鹰城有个退休职工,想找个老伴,问外婆愿不愿意。外婆想,在家已经没活路了,走出去也好,说不定还能行呢。就这样,外婆去了鹰城,那时候她六十多岁。

  舅舅不但没有反省他作为儿子,愧对他母亲的地方。反倒认为母亲外嫁,把户口迁走,是给他脸上抹了黑,在心里恨着外婆,在此后的十几年岁月里,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外婆。

  以至于后来,外婆有一次在大姨家见到舅舅时,几乎都认不出她儿子了。

  外婆去到鹰城,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走进了陌生的家庭,开始的时候和家人失去了联系,四姨哭的很是伤心,以为外婆失踪了。后来外婆回来了,记得在我家楼上,外婆、妈妈、四姨痛哭流涕,诉说着母女之间的相思之情。

  外婆到鹰城后,尽心尽力地照顾那家的老人和孩子,养大了他们的孙女。十多年中,她虽说吃了饱饭,精神上的痛苦却从没少过。那个老头是个火爆脾气,脾气来的时候经常对外婆是骂骂咧咧。他的儿子也是不着调,时常把外婆气的不行。他媳妇,对外婆还好点,但毕竟不是人家亲婆婆,所以也没什么感情。

  随着他们家女儿的长大,外婆年岁的增长,外婆的养老问题摆在了他们的面前。心脏不好,血压也高的外婆,去医院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外婆住院,他们都给妈妈和姨们打电话。一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一边是至亲的亲人。女儿们自然不会不管母亲,每次都是带着钱去给外婆看病。

  看着外婆的身体每况愈下,妈妈和姨们商量着让外婆回来。刚开始外婆还不想回来,心想她为那家人辛辛苦苦,做牛做马十几年,到老了,却连个说法也没有(外婆嫁去的时候,他们是有结婚证的)。闹了,痛了,在又一次生病住院时,外婆给妈妈打电话,说她感觉自己这次病的很严重,不想在那里了。妈妈去了鹰城,把外婆接到了家里。

  外婆在我们这里住了几天院,之后在我家休养,医生说外婆的'病情不乐观。我见到她时,她说话都是呼吸困难。我对她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舅舅,因为他的不孝和懦弱,才让外婆这一生受这么多罪。她说:“别这么说你舅舅,他也不容易。”这时候,她心里还是在替他的儿子辩解。除了大姨也生病没来看她,三姨和四姨都来了。四姨打电话给舅舅,说外婆病的很严重,希望他能到我家来看望外婆,说:“咱娘就算有什么对不起你,她现在都病成这样了,你也该来看看她。”舅舅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外婆走得太突然,吃饭前还是好好的,吃了饭,我们都下楼,只留她单独在楼上呆了一会儿,她就走了。救护车来时,她已没了呼吸。妈妈和姨们失声痛哭,怨不该把母亲一个人留在楼上。

  爸爸是思想守旧传统的人,认为外婆在自己家去世不好。连夜的就让我老公联系医院的车,说是把外婆的遗体运回老家去。车来了,我带着两岁的儿子,说也要跟着一起回老家。爸爸开始不同意,说孩子小,腊月的天气太冷,不让我回去了。我哭着说,我从小在外婆家长大,以后再也见不到外婆了,就让我送外婆最后一程吧。爸爸同意了,我们所有的人都坐在车上,外婆静静地躺在我们身边,我感觉她还活着。

  出发前,妈妈给舅舅打了电话,说是要把外婆的遗体拉回家。舅舅在电话中说,现在农村不让土葬,如果把外婆的遗体拉回家,如果村民们举报,那外婆就得火化。外婆的遗体没有在家中停放,直接被拉到了坟地。在寒冷的冬季,妈妈和姨们在寒风中,守护着她们的母亲,直到外婆下葬。听妈妈说,外婆的娘家的哥哥和弟弟都去了舅舅家,他们来之前说要教训妗子,但最终谁也没有动手(妗子早就因为害怕而躲了起来)。因为外婆在世时,已很少和娘家人走动。

  妈妈说,他们在坟地几个小时,舅舅始终都没有走近外婆的遗体。妈妈喊他让他看外婆,他也是站在远远地地方看了一眼,甚至都不曾掉一滴眼泪。

  他不曾想过,外婆生他时早产,生在路上,用石头砸断了脐带。他不曾想过,外婆为照顾早产的他,几个月没日没夜的围坐在床上。不曾想,外婆和外公为了给上高中的他送粮食,拉着架子车走几十里地去县城。不曾想,外婆为他的幸福做了什么。舅舅,他作为外婆唯一的儿子,他一直懦弱和退却,让他的妻子不断的伤害他的母亲,把母亲逼到无路可走,嫁去远方。却又怨恨母亲的绝情离开,恨母亲给他带去的羞辱。

  十几年的岁月里,他几乎遗忘了他的母亲。在分离的日子里,也早没了母子亲情。冷漠到,他的母亲即将被黄土掩埋,却也无视、无痛的地步。

  殊不知,作为儿子,这辈子,他终究是欠了母亲,欠了母亲一生!

  外婆被安葬在外公身边,他们分离了十几年,又回到了一起。在天国里的外婆,应是和外公幸福地生活着吧。不知什么原因,外婆竟很少出现在我的梦中,而我对外婆的思念,也只能凭借记忆里那些美好的画面。

  又是腊月,我亲爱的外婆,愿在天国里的你,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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