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心事散文

时间：2021-10-03 19:12:06 散文随笔我要投稿

母亲的心事散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变得如此苍老，像极了深秋时节枝头的一片叶。这个变化令人猝不及防，更让我难过的是无法扭转此种局面，甚至不能减缓。母亲虽然没有上过一天学堂，但传统礼教所秉承的礼、义、廉、耻早已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坎里。对于身边的人，她倾注了一生的心血，以及情感，甚至不顾生命的安危。

母亲的心事散文

　　早些年上学时，由于学校位于离家四十多公里的市区，自己便很少回家。一则来回八块钱的车费有些贵，差不多能顶三四天的伙食；二则晕车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一般晕一次需要约一周方可恢复。起初，每个月回到家母亲会断断续续地询问学校的一些情况，比如有多少同学、饭菜怎么样等等。偶尔也会打听从车站到学校坐几路公交车，到什么地方下车，当我回答时她就一眼不眨地聆听，像一名认真的小学生。

　　没想到在几个月后的某个周末，母亲竟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独自前往学校看望她的儿子。可想而知，对于从未出过远门的母亲而言那需要多大的勇气，不仅不认识路线，而且还有遭遇骗子的危险。那个年月通讯手段比较落后，大多时候都是写信，基本要耗费五六天左右的时日才能见到回信。尽管学校里安排有一部收费的固定电话供学生使用，但包括我们家在内的多数家庭难以承受这笔昂贵的安装费用，故而用处不大。母亲的到来也就无法及时告知于我，结果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赶到学校，竟连宿舍门都没有进得去。当天，辅导员临时组织外出活动，我们母子二人遗憾地擦肩而过，她筹备良久的计划就这样泡汤了。几天后回到学校，一位老乡拿给我一叠十元钞票说是母亲走时留给我的，我很是惊诧。在他缓慢的叙说中得知母亲确实来过学校，并从她的怀里掏出厚厚的包裹、取出了这些带着体温的钱。当我听到这里，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参加工作后，有一次母亲说起了这件事，轻描淡写却似一记重锤。那天她搭乘客车到了位于市区的车站，自己不认识路牌，问别人又怕被骗，只有紧紧地捂着怀里的一百五十块钱自己找寻。本来十几分钟就能走到公交车站，她足足转悠了近两个小时，才疲惫地上了拥挤的公交车。等她满怀希望、大汗淋漓地走进宿舍楼，不但没有见到日思夜想的儿子，连看一看他休息之地的愿望也未能实现。稍停片刻，母亲不得不拖着饥渴的身子往回赶，一出校门就立马担心起来——那些钱可是儿子一个月的生活费，咋就交给不认识的小伙子了呢。心急火燎的母亲鬼使神差地坐上了另一条线路的公交车，半路下车她看了看偏西的日头，害怕又搭错车而选择了步行。十几里的路程是怎么走下去的母亲没有说，那一趟出行她的腿疼了好多天是我从父亲那里得知的。

　　四年求学时光，母亲再也没有踏上这条探儿之路。或许，她知道儿子的学校坐落在什么地方、校园有多大、宿舍是哪一间就够了，那份心愿就算完成了吧。也许是，她不想花那些冤枉钱——车费，留给儿子还能多吃几顿饱饭。也可能是，她担心遭遇骗子，而又不想错怪一个好人，心底的善良不允许这样做。或者，就像她曾说过的那样，我比较的令她放心，也就不必大费周章了。相反，年纪尚小的女儿更让她操心，不管是上学还是成家，都没能松掉这根弦。

　　估计是年龄小、经历少的缘故，小妹与妹夫总会时不时闹些小矛盾、搞些小插曲。接近于90后的孩子多数是在家里被优待的对象，没有吃过什么苦，也不曾经历什么坎坷，属于有个性的`一代人。自打结婚起，小两口几乎每个把月就得争吵一次，有时更甚，无非是谁没听谁的、谁又骂了谁等等鸡毛蒜皮的“面子”问题。事情起因虽小，不过阵势都比较大，往往会经由小妹诉至母亲那头。他们或许一吵而过，第二天跟没事人似的，而母亲会因此担心的一夜不眠，茶饭不思。不论有多么疼爱女儿，母亲对于他们之间的“官司”从不偏袒，秉持公正之心。接下来的化解工作中，也是以数落女儿为主，随之教给她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和保护自己的方法。记得有一次，由于妹夫外出与朋友打牌未归，小妹前去寻找激化矛盾，以至于发生了打架事件。身在农村老家的母亲得知后既生气，又心疼，赶紧让我看看小妹有没有受伤。说实话我也有些震怒，妹夫打牌不归本就有错在先，怎么还可以动手打人？！一气之下，我将小妹接到家中打算跟妹夫家人好好说道说道，有人管则罢了，否则一拍两散。母亲知道我脾气急躁，特地告诫不能火上浇油，只要妹夫知错能改，就让他把小妹接回去好好过日子。在母亲的耐心教导下，妹夫认了错，小妹也消了气，一场风波在悄无声息之间烟消云散。

　　有一句话叫做“退一步海阔天空，让三分风清云淡”。母亲既不知道它来自哪里，也不懂是什么意思，却将它运用的得心应手。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以宽容之心对待，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世上没有一个不爱子女的母亲，对于小妹和妹夫她都给予浓浓的爱，用亲人的胸怀去容纳他们的过错、融化他们的矛盾。如今，小外甥已经四岁了，他们越来越能够和睦相处，生活的马车终于走上了康庄大道。前不久，她还拿出与父亲积攒了十多年的两万元钱支持小妹和妹夫买了楼房，日子看似越来越好。可是，母亲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夜深人静时要么翻来覆去，要么沉痛地叹息。

　　不用问就能知晓，那是为了卧床半载的外祖母，她是母亲放不下的痛。在一年多以前或者更久，外祖母还都处于幸福的包围之中，她儿孙绕膝、身轻体健、笑声爽朗。这种美好的情景于某个秋日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有秋雨般绵绵无尽的哀伤和念想。三舅的英年早逝便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事情远远没有因此而停下“癌变”的速度。当外祖母与母亲沉浸在比天还大的悲痛之中不能自拔的时候，一柄利剑已悬在头顶——三舅母与表弟不愿再承担赡养义务。年过八十的外祖母面临搬出她生活了一辈子的家，这是多么凄凉和悲愤的境况，它不是影视剧的桥段，而是真真切切地摆在了眼前。在那个万家团圆的春节，外祖母走出了她生命里最温暖的家，距离她失去儿子不足百天。母亲作为女儿却无能为力，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外祖母答应来我们家住一段日子。那是阳光灿烂的早春，迎春花开得异常鲜艳，外祖母的眼里却空无一物。母亲每天都会变着法儿做一些外祖母觉得可口的饭菜，白天陪她去外面晒晒太阳，晚上娘俩整夜整夜地说话，话题总离不开三舅和一双孙子，伤心在所难免但早已没有泪水可流。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母亲不得已将外祖母送回了大舅临时搭建的小屋，她固执地认为“到女儿家是串亲戚、儿子家才是归宿”。事情远不止于此，大舅因为年迈和疾病的折磨而变得懦弱，在那个家里失去了发言权和决策权。在一众亲戚的据理判定和一笔赡养费的“双管齐下”，他们勉强接收了外祖母，母亲为此被视为眼中钉。外祖母的新家是一间三米见方的小屋，年过六旬的母亲时不时会去小屋陪她住上几日，然后匆匆离去……

　　时至冬日，卧床不起的外祖母已经辨认不出太多的人，唯有对母亲的记忆始终那么清晰，时常在夜里呼唤母亲的小名。因担心生活不能自理的外祖母，母亲整天神情恍惚、精神颓丧，饭量一天天减小，坐在那里就像一个沉重的句号。作为母亲，她只希望儿女少受些坎坷，顺顺当当的过好各自的小日子；作为女儿，她仅仅是想让自个的母亲能够少受一些苦痛，平平静静的去往另一个世界而已。

　　母亲的心里装了很多很多人，唯独没有自己；心里盘算着许多许多事，都不是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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