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坚强的大伯散文

时间:2021-10-04 10:34:55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我那坚强的大伯散文

  每当看见我大伯的遗像时,心里总有说不出的酸楚。转眼大伯已去世八年,可他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却时常浮现在脑海里,非但未随记忆抹去,却愈忆愈深。

我那坚强的大伯散文

  一戏缘

  大伯兄弟五个,姊妹两个,他是老大,父亲排行老二。爷爷去世早,连我妈都没有见过,所以家里主要的担子都落在他一个人肩头。那个年代闹饥荒,往往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他就和我奶奶一起下地挖野菜。到了冬天野菜挖没了,就扒开积雪挖茅草根勉强充饥。那时家里的孩子们年龄还小,他们就像小燕子一样守在家里,等老燕子衔食归来。大伯白天在生产队里挣工分,晚上回来带着弟弟妹妹编草席(用稻草编的),半夜和奶奶一起用板车拉到县城去卖,天亮后又匆匆赶回来,买点生活用品补贴家用,维持生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弟弟妹妹们也渐渐长大,父亲和三叔也能勉强在生产队里放牛放猪,为家里多挣工分,生活条件逐步有了改善。大伯会拉一手好二胡,没事就在田间地头自娱自乐,后来被选入大队的文化团。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娱乐节目,唱戏便成了农民最大的娱乐,自导自演,那个阵势不亚于现在的电影院。四邻乡亲的都去观看,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个水泄不通。也就在那个时候大伯认识了邻村的一个女孩,她喜欢唱戏,也喜欢大伯的二胡曲,她们就这样一唱一和的,渐渐地产生了感情。那个时候年轻人思想还比较保守,不像现在的年轻人这么直白。她们在一起唱得最多的就是《小二黑结婚》,所以大伯回家也经常拉这首曲子,以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小时候也经常听,现在还依稀地记得。

  她们之间的故事在明白人眼里一看便知,后来一个热心的媒婆上门找我奶奶提亲,想撮合他们俩,可遭到我奶奶的拒绝。后来我大伯经常提起此事,说奶奶嫌弃我们自己的身份,人家早期是地主身份,怕配不上人家。另外说那个女孩不会做饭,烧稀饭时,锅开了看见锅盖被顶开,吓得束手无策,去搬土砌(我们家乡自制的一种土砖)、去压锅盖,这件事后来也没有人去证实,就这样被搁在那儿了。大伯从此以后也不再去文化团,他的二胡也很少响过。后来听说那个女孩嫁人了,嫁得很远,那天晚上大伯一个人坐在村东的小桥边,对着唱戏的方向,拿起他心爱的二胡将《小二黑结婚》拉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亮。从此以后,别人给他介绍好几个对象,他一个没有去看,很多女孩说他眼光高,给他提亲的也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也还是孤身一人。后来他经常向我们提起:说那个女孩很漂亮,一根独大辫子垂到屁股盘,一双大眼睛会说话,在他的话语里没有华丽的词汇去形容,总之在他的眼里是最美的。

  二相依为命

  大伯没有读过书,却知道没有文化就是个“睁眼瞎”,他说自己错过了上学的时光,弟弟妹妹们不能错过求学的机会。所以我父亲,三叔,四叔,五叔都陆续上了学,只有大姑和二姑没有上过学,也许是那时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遗留太深的缘故吧!认为女孩长大就是别家的人,所以奶奶没有让她们去上学。由于弟弟们都去上学,家里能挣工分的人就少,落在大伯身上的担子就更重,可他从来都是喜笑颜开,从来没有说累过。

  大伯平时对自己和家里要求很严格,经常和年轻的叔叔们说:做人要本份,人穷要有志气,别让人家看不起,别在外面惹是生非,老老实实做人。后来三叔在一次打架中,不慎伤到对方,对方报了案,当派出所来抓人时,因为三叔还年轻,怕影响以后处对象,大伯自己承认人是他打的,然后跟派出所的人一起上了警车。由于被打的.人伤得很轻,大伯被关了半个月放出来。三叔见了他哭泣不已,他却笑着说:“哭什么?你们见过什么叫过号吗?你们谁吃过八大两吗?我这次算是开了眼界。”三叔被问得直摇头,愣了一会儿,然后又破涕为笑。

  大伯很喜欢孩子,他自己没有孩子,把我们这些侄儿侄女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我们这些小姊妹也是他带大的。小时候家里很穷,我们一家五口挤在一张床上,他就和我爸妈商量:“让小军和我一起睡吧!现在天冷,我一个人睡一张床,小孩火气大,让他给我捂捂脚。”就这样,我成了大伯的小捂脚的,从八岁开始一直到初中毕业,一捂就是十年。每到冬天,他先到我睡的床头把被窝捂热,等我写完作业后,他又悄悄的回到他的床头。我钻进暖和的被窝,还习惯性地把脚放在他的肚子上,他总是把我的脚抱在怀里,还调侃地说:“乖乖!说是让你来给我捂脚的,现在我成你的捂脚的了。”那种感觉现在很深,脚放在大伯的身上真舒服!软软的,暖暖的。

  随着三叔,四叔,五叔的相继成家,家里热闹了很多,妯娌之间的矛盾也多了起来。所以大伯提出了分家。他把一切安排妥当以后,他只要了一台电视机,那是合肥生产的“黄山牌”十一英吋黑白电视机,那是他分家唯一的家当。然后他自己收拾了一间草房,虽然是土坯草房,却收拾得很干净,我帮大伯把我们的床搬了过来,这也是我和大伯以后的家。

  三谋生

  大伯虽然没有文化,却很精明,他深知我们村离县城很远,交通不方便,平常的生活用品都要去离家二十多里的县城买。于是他就把五叔上学骑的废弃自行车推去修理了一番,又配上两个柳条编的筐子放在自行车货架上,这就成了他运货的工具箱。清楚地记得,大伯那时在自砌的土坯柜台上放着几瓶酱油,几瓶醋,几袋盐,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小店就开张了,大伯成了我们村第一个生意人。不管刮风下雨,酷暑严寒,他总是起早去县城进货,回到家也是十点左右,从家到县城有三四里的土路,到了下雨天更是寸步难行,更别说推着带货的自行车了。每次到家里都累得满头大汗!每到周末我总在土路与沥青马路的交界处去迎他,帮他推车。他也自娱自乐地说:“乖乖!小军真懂事,看来大伯没有白疼你啊!”,我也会意地和他开玩笑说:“那你给我找个大娘啊!然后生个小弟弟,我和他一起来推车,你就不再这么累!”他笑着说:“不找,有你们孝敬就已足够!”。就这样,那条泥路虽然很长很难走,可每次都飘荡在我们的欢声笑语里......

  大伯虽没有读过书,不会记账,可他总是很细心,每次在账本上用只有他自己能看得懂的符号,密密麻麻地记着。等我放学以后,他念给我听,我又重新记在新账本上。每当他卖完东西算账时,他总是习惯性地抬起头望着草房笆,一个一个数字加着,算着......村民们都笑说:“你大伯房笆上肯定有台计算机,他一抬头,计算机屏幕上的数字就显示出来,哈哈,不然他每次算账总抬头干什么呢?”后来别的村听说有这事,还有人特意来看过,因为那个时候计算机也很稀罕!

  就这样,一晃过去十几年,随着村里打工外出的人越来越多,家里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小店生意也越来越不景气,大伯便到镇上租了一间房子,做起了五金生意。生意很好,平时家里农忙时,他总是关上店门回家帮忙,碰上村里人便说:“家里这么忙,我闲着难受,也回来看看孩子,我想他们!”。村里人也开玩说:“你现在身体好可以回来看看,可有个头疼脑热的不能回来怎么办啊?还是找个老伴吧!”,大伯总是笑着答道:“不找了,这样多好啊!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然后又传来一阵阵笑声......

  四厄运降临

  二零零六年秋,大伯突然感到咽部不适。开始以为是咽炎,他没有告诉我们,自己去医院拿了些治疗咽炎的药可是吃了一段时间,始终没有见好转,却越发严重。由于吞米饭时难以下咽,每天只能吃些面条,喝些稀饭。等他再次回家时,看到他消瘦了很多,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他才说出了实情。我责问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他却笑着说:“你们都忙,再说也没有什么,医生说是咽炎,吃些药就好了”。第二天我请了假,带着大伯到县医院去检查,医生询问了家族的患病史,建议我们到市医院做化验检查。在回家的路上,大伯低声地对我说:“小军,别检查了,你爷爷就是食道癌去世的,人得癌,土里埋!”。我劝他说:“医生说你是慢性咽炎,别想那么多,再说了,检查了也放心。”,第三天我带大伯到市医院做了B超,一个星期以后我去拿了化验单,上面密密麻麻的检查数字我无心理会,当我看见下面的检查结果:食道癌晚期!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希望这一切都是幻觉,可当我揉揉眼睛,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祷,睁开眼睛时,那五个字一字不少的刻在纸上!当时犹如晴天霹雳,头脑晕得快要爆炸!离医院门口只有几十米,可我的双腿却像注了铅一样,僵硬地挪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大门,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到了家。

  吃完晚饭后,我骑车到了镇上,来到大伯的店前,屋内传出电视机的声音,大伯没有睡。我轻轻敲了敲门,大伯缓缓地开了门:“小军,这么晚怎么来了?”我说:“大伯,天冷,我来给你捂脚来了。”大伯说:“不冷啊!现在才秋天,”一晚上,我们聊了好多的家常,可他一字不提自己的病,当我说道:“大伯,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害怕,我就是您的儿子!”大伯好久没有说话,可是我却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同时伴随着哽咽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地说:“化验结果拿来了吧?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我的病和你爷爷一样,你们不用花钱给我做手术,做了也没用!”。后来在我细心的劝说下,列举了周边几个手术成功的实例,最终他才同意治疗。

  第二天,我和叔叔姑姑们商量后,决定筹集医疗费给他做手术,一切费用我们平均分摊。做手术的那天,办完了琐碎的手续和术前检查,大伯穿着竖条式病服被护士推着进入手术室,下午一点准时做手术。这是最漫长最难熬的时候,我们都坐在走廊里焦急地等待着,祈福着,终于在17:50分手术室的门一开,医生取下口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手术还很成功,他的肿瘤我们已经取下了,病人的体质很好,很快会恢复的。”我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着大伯被推出了手术室,他还处于麻醉状态,本来饱满的皮肤此刻变得很松弛,像褶皱的纸一样。推出手术室,我们把他小心翼翼地抬到病床上。22点左右,大伯苏醒了,他不能说话,只能含着泪看着我,用眼皮的眨动来回应我们的问话。很快年关将近,叔叔们都忙于生意,很难抽出时间来照顾,我向公司请了一个月的假专心照顾大伯。2007年春节我是和大伯在医院里度过的,我指着漫天的烟花对大伯说:“大伯你看这些烟花多漂亮啊!它们是在向您庆祝呢!庆祝您手术成功,庆祝你很快出院!”大伯会心地笑了,笑得那么灿烂......可眼里却噙满了泪水......

  在我们的悉心照料下,大伯康复得很快,可以下床走动,一个月后便出院了。由于回家补养及时,康复得很快,饮食也正常了,然后他又回到五金店开始做起生意。

  转眼又到了秋天,大伯突然高烧不退,咽部疼痛难忍,到医院检查后,医生无奈地摇摇头说:“病人的肿瘤又复发了,癌细胞开始扩散,已到了晚期,建议化疗治疗。”接下来就是痛苦的化疗,每次化疗以后,大伯脸色苍白,呕吐不止,头发一次比一次落得多。食欲也很差,越来越瘦,越来越憔悴!我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没过几天,公司在芜湖有一个工程,安排我去负责。临行前,我来到大伯面前,说:“大伯,我要去芜湖一趟,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您一定要等着我回来陪您一起过中秋节啊!”大伯躺在躺椅上,有气无力地说:“去那么远啊!看来我很难等到了,早点回来!”就这样,我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和大伯告别了。

  五难以割舍的痛

  来到芜湖,每天晚上都打电话询问大伯的情况。随着中秋节的临近,归乡心更切,尤其担心大伯,记得八月十二的晚上,我打电话回家,妈说:“你大伯这几天什么也不想吃了,每天只吃几小瓣西瓜,天天念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希望你回来给他磕几个头,他就走了!”当时眼泪不禁流了下来。一晚上耳边响起和大伯告别时他说的话,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收拾行李,提前匆匆往回赶。

  当我到家时,已经到中午时分,看见叔叔和姑姑都在,便有种不祥的预感涌入心头。五叔走到我的面前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军回来了,你知道你大伯要走吗?准备打电话通知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回来,你大伯是上午十点左右去世的!”“什么?我大伯去世了?”当时手里提的西瓜滚落在地。我一个箭步冲向大伯的房间,看见大伯被移到了地上,安静地躺着,“扑通”一声,我跪在了地上,抱着大伯已经发凉的身体痛哭着。大姑在旁边哭着说:“你大伯到现在还没有合眼,也许是在等你回来,快喊几声,让他合目吧!”我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大伯,小军回来看你了!说好等我回来一起过中秋节的。”然后左手放在大伯的额头上,当我的手慢慢移开时,大伯的眼合上了。后来经过商议,丧事在我家办,我爸排行老二,我又是长侄。由于大伯生前平易近人,和善近友,前来吊唁的人很多,叔叔们赞赏说:“小军,你大伯的丧事你办得很成功!”。出殡前,大伯穿着寿衣安祥地躺在棺椁里,爸爸和叔叔们匆忙地向里面放他平日喜爱的东西......我突然想起了二胡,那可是大伯的最爱啊!我急忙跑进他的房间,将挂在墙上的二胡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擦尽上面厚厚的灰尘,然后放在大伯的枕边,最后慢慢地合上了棺盖......

  如今大伯虽然去世已经有八年了,可我觉得他依然活着。每当我走到村东头的小桥边时,仿佛看见大伯坐在那里低头拉着二胡,《小二黑结婚》的曲调依旧在我的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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