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一首《母亲》被赶下车散文
班车刚要启动，从车门外挤进一个人来，穿着一身新夏装，完全不是刚刚下班的模样。因他不是坐这班车上的人，司机和乘客都很惊诧。
他刚站稳，先对司机说到寨里下车。司机也没言语，好像是默许了。车刚启动，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对在坐的职工说：“他的母亲病了，我与他替班！”
我这才认出是他——车间里的刮砖工，一身的粉尘，一瘸一拐的腿。而今天完全是换了一个人。他继续说：“我给你们唱一首《母亲》的歌吧”他的眼睛先看了看司机，又看了看在座职工，像是在征求意见。也许对《母亲》这首歌的`喜爱，有人鼓起了热烈的掌声。在掌声的鼓励下，他浑厚的男中音在车厢里回荡，我整个身心陶醉在他充满深情的歌声里。这是哪个满身粉尘，一瘸一拐在砖垛里挥舞刮刀的刮砖工吗？
当我沉浸在《母亲》的歌声里，并随之哼唱时，突然一声“下去！”“你停！”未等我明白是啥回事儿，哐当的车门声告诉我——他被司机中途赶下了车。我急忙从车窗里向车后看去，他正一瘸一拐向路边挪动。他是罗村人，坐到寨里再转车才到家。此刻，已是下午7点多，末班车已经很少，我看了司机一眼，但此刻说什么已经都是多余，他已经远远淡出了我的视线。我依稀记得有制止和挽留的声音在车厢里，最后微弱成无声的无奈。
“神经病！”司机在自言自语，这也许是赶他下车的理由。其实他不是神经病，也许是被那个人母亲生病触动了的情绪。才唱《母亲》的歌。在车间，我曾被在粉尘里挥汗如雨的他顿生怜悯之心。我曾问他：“你找点轻活儿，不好吗？”
他说：“有人给我找了个会计的活儿，因为钱少，我拒绝了。我弟弟残疾，不能自理。我原先挺好的，却又因工伤上了腿，日子就紧了，我有年迈的母亲和残弟弟需要照顾，活儿轻，钱少，怎能行呢？”
而今天他要为什么要唱呢？是有高兴的事儿要告诉母亲吗？或许……
车厢里一片沉寂，我几次从车窗里回过头，看看是否有跟在后面的客车。若有，他肯定上了车。但车后却没有一辆公交车。我担心他坐不上去寨里的末班车，而在苦苦等待。
我到家时，灯光亮起来，面对桌上的酒菜，竟无心下咽。倘若司机知道他悲戚的经历，他会赶他下车吗？刮砖工，你到家了吗？你年迈的母亲还在等你一瘸一拐地归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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