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秧经典散文

时间:2021-10-09 14:06:21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拔秧经典散文

  午后的阳光,如情人的眼神,暧昧而粘稠,山川田野都醉在她的柔情蜜意中。远处铺青叠翠的层峦,近处亮汪汪的水田,全笼着一袭薄霭的羽裳,竟有些迷离。田泥的土腥味,混合着草木的清气,在空气中浮漾着。清风不语,纤尘不飞,连黄鹂和布谷也屏住了歌喉,似乎不忍打破这份安恬,像一场盛宴开始前的静穆。只有流水的清响,轻轻入耳,谁在浅唱低吟着一首小令?

拔秧经典散文

  这是风雅人眼里的景致,庄稼人哪有心思欣赏?此时,男人们正顾头不顾腚地在田间忙活。填补被牛脚踩成蜂窝似的的田埂,锄去后坎探头探脑的杂草,扒开田缺口排水,牵牛到树荫下喂草料———女人们呢,也正紧锣密鼓地备战。择菜、切菜啦,收拾卫生啦,清洗茶具餐具啦,和汤圆粉搓汤圆啦——忙得像鞭打的陀螺——团团转。是啊,秧工立马要进门了!

  插秧是一项集体劳动,事头多,所请的秧工就各有分工。有打杂的,谓之“秧箩子”,意为挑秧篮散秧把的,主要负责耥田、施肥、供秧,管水等杂务。这活无须弯腰勾背,却繁杂,得照应全场,多由自家人做,也请那些不会插秧或速度较慢的人充当。有“随牛的”,是请来耖田的。耖田是技术活,不是人人干得了,得找村上专门使牛的把式。其余都是插秧的。

  不等主人召唤,“随牛的”最先到场,这既是惯例,也是任务所需。要赶在天晚前,给所有的田亩磨横耖。所谓磨横耖,就是使牛拉耖在田里转圈儿,推磨一般,将田泥弄烂,耖平。干这活累人不说,随着牛几圈一转,就把人的脑瓜转迷糊了。北山尖刚有少许背阴,使牛的喝斥声便响彻旷野。

  当向阳的山峰半山蒙着阴影,秧田边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利剑一般划破宁静的空气,山呼谷应。缕缕青烟升腾之后,主人朝着山坡上的人家长喊一声:“开秧门啰!”既是郑重宣告插秧正式开始,又是间接打招呼——秧工快来拔秧!不一会儿,秧工先到主人家用过茶水后,陆续来到秧田拔秧。

  层层梯田,经过“三犁三耖”反复耕翻之后,似一块块出匣的明镜,如一张张洁净的白纸,等着人书写绿色的诗行呢!一畦畦秧苗,像葱绿的锦缎,嵌在秧田中,青翠欲滴,晃人的眼,让人不忍心去碰触它。她就如待嫁的小家碧玉,心旌摇荡中含着矜持,脉脉含情中隐着切盼。

  秧工们立在埂边,对秧苗的长势评头论足,主人则忙着朝田里灌水。此前,秧苗正在“靠棵”——秧田只留巴掌深的水,以增加地温,促使秧苗快速分蘖——这么浅的水,脚和,水漾,表面布了层泥浆,哪能洗净秧根上的泥巴呢?须灌个两三寸深的水才行。拖泥带水的秧苗,插下去活棵快,但一撮秧根纠结在泥坨里,插时得一棵棵地掰,遇上赶趟儿,你追我赶的,岂不急得人跳脚!

  秧畦长方形,约一米宽,长短不等,畦间有一尺来宽的浅沟相间。不知谁喝了声:“太阳偏西了,还在晾埂!”大伙纷纷撸掉鞋袜,挽起裤管,随手抓把秧草,跳下田来。不用吩咐,两人一畦,在顶端一字排开,秧草往秧苗上一撒,双手叉腰,审视自己的“领地”,将军谋划战事一般。少顷,像听了号令,大伙齐齐地弯腰拔起秧来。拔秧的姿势因人而异,有半蹲的,有扎马步的,少数人带来小凳,坐在凳上拔。拔法呢,也各不相同。有人用一只手一棵棵地拔;有人双手并用扎进泥里,一坨坨地挖,这样拔起的秧苗根部附着的泥多,难洗。

  但大多数人这样拔:右手撩秧——将一撮秧的末梢一捋,不等松手,左手跟进,四指并拢,拇指张开,贴着田泥,借力就势一握一提,一撮秧被连根拔起。左右两手必须衔接紧密,动作连贯。如此反复,直至手已盈握,便可扎成一把。左手拿根秧草,右手薅住秧苗的上部,在水中上下提按,或左右摆荡,洗净秧根上的泥巴。“早工挣的,晚工混的。”都不说话,暗中使劲,看谁手快。只听见“刷刷”的撩秧声,似春雨沙沙;“哗哗”的洗秧声,如风箱嗒嗒。低头看去,剔除的杂草,秧苗的碎叶,随浑浊的田水漾动,竟有种波涛汹涌、天水茫茫之感,使人头晕目眩。

  还有最后一道工序——扎秧。一盘散沙的秧苗,拿秧草扎紧,才成秧把。扎秧,快手一两秒钟就能搞定,但初学者不反复练他个百十次,怕是不能驾轻就熟。就有人到老仍不会扎秧,只将秧草两端一系完事,勉强扎紧,却是死结,不易解散。正确的扎法,说起来比做起来难。左手拿秧草,一头搭在虎口处,另一头搭在无名指与食指之间,五指拢住秧苗,使它半腰处压住秧草。右手捏住虎口的那端,绕过拇指和秧苗,交到食指与中指间。再用右手食指和拇指钳住秧草的另一端,反向绕过秧苗,顺势薅住秧苗的末梢,要紧的是秧草须从大拇指前经过。

  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紧一端,右手捏紧另一端,两端交头,用力一收,同时,左手大拇指一抠,将后一道秧草压在前一道的下面。这样捆扎起来的秧把是活结,好解,不松散。解秧把时只消将一端反向一拉,就散开了,方便快捷,不误功夫。村上有一张姓老伯,更有一手扎秧绝活。右手拿秧草在秧苗上绕两圈,不知使了啥手段,连眼疾手快的人也没瞅明白,扎好的秧把已抛到身后,扎法竟与人一般无二,可惜技艺似乎未传人。我曾对包括扎秧在内的一些捆扎方法琢磨过,觉得貌似简单,实则精妙。就如他们扎口袋的“步步紧”,扎法简便,却紧实好使。我想起了一句话:真理往往最简单!

  “哎哟,腰痛断了,直直腰!”有人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就像绷紧的弦,又像正在较力的人,只稍一松弛,便涣散了。大伙儿不约而同地挺直腰杆,长长地吁了口气。有人赶紧抽根烟解乏;有人扭扭腰身,活动筋骨;有几个说着荤话,活跃一下气氛。抬头瞥一眼日头,已经泊在西山口了。稍息一会,大家相互招呼,相互鼓劲,又埋头拔起秧来。

  等到天色向晚,满田的秧苗扫荡殆尽,空荡荡田水反射着幽暗的天光。立在秧畦的尽头回望,每人身后都齐崭崭地排着一行秧把,像一排排纤腰束素的模特,等着走步亮相;又像一队队兵士,正整装待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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