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记忆深处的水声的散文

时间:2021-06-22 11:10:17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那记忆深处的水声的散文

  一

那记忆深处的水声的散文

  看见妻子吃剩的甑糕,勾起了我对甑糕的馋欲。吃完甑糕后洗碗,但因为糯米的黏性太大,怎么也洗不下来。我就把碗放进洗菜盆里,打开水龙头。水跌进碗里发出了悦耳的声音,让闷热赐予我的烦闷霎时便一扫而光,代之的只有寂静和舒适。我的思绪便也在不知不觉间走出了我的家,我所在的县城,来到了那些与水有关的地方。我的快乐与忧伤,孤独与寂静,入世与出世,等等感觉便都一一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二

  也许是因为多病的原因吧,我从小就喜欢寂静。既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呆得再久,也不会感到寂寞。因为我会望着外面土墙上的坑洼联想到军队、羊群、甚至仙女。他们在我的心里都变得那么鲜活,那么美丽。如果下雨了,我也会趴在窗台上,望着檐前如帘的雨水,听那雨水滴进院子里积水里的声音。檐前的水掉落时,会发出轻微的簌簌声,然后就是进入积水里的叽咕声。当雨水窜入积水时,会激发出许多昏黄的水泡。水泡在慢慢飘移中,然后啪地爆裂了。我一边用心聆听着,又一边想象着水在浑浊的积水里的变化,不知不觉就是一个上午或者下午。这个过程中,我的心就会和雨水融为一起,异常静谧和愉悦。

  三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水的声音在我的心中逐渐变成了寒冷和痛苦。我的家庭很贫困,在我上到师范学校之前,我家里竟然没有一把伞,我也没有穿过什么黄胶鞋,更不用说雨鞋、旅游鞋了。每当上学遇到下雨天的时候,我就穿着我妈妈给我做的布鞋,披着用麻袋折成的雨披去上学。雨唰唰唰地在耳边聒噪着,雨打在树叶上噼噼啪啪的声音令人心惊。已经湿透了且灌满了泥水的鞋子随着脚步的移动,发出了扑踏扑踏的响声。不久,麻袋做成的雨披就湿透了,湿冷的雨水渗透了单薄的衣衫。整个人就被湿冷裹在了一起。上小学时,距离学校很近,还能够勉强支撑。但当我上了高中后,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形了。我家里学校有十五里路。我家没有自行车,也没钱让我上学校的灶。我就每周从家里步行背两次馍和酸菜。冬天下雪还好受一些,毕竟雪是固态的,而且白茫茫覆盖着蜿蜒起伏的黄土沟坡,浪漫美丽。但一到雨季就不那么浪漫了。我背着馍和酸菜,顶着薄薄的洋布单子,穿着布鞋,行走在蜿蜒的羊肠山路上。很快,身体上下就淋满了雨水,将冰冷的衣服紧紧地裹在身上。到学校后,我往往无法上晚自习,就一个人呆在宿舍里,捡了许多字纸堆在一起点燃,光着身子,烤衣服。那点可怜的火苗只能让衣服变得温暖一点,但怎么也烤不干衣服的。等到火变成灰烬之后,我就会把衣服晾在挂馍布袋的钉子上,让水分自然蒸发。湿透的鞋子,我则尽量拧干水分,然后给鞋里面塞满废纸,让干燥的纸张吸附那可恶的雨水。我就钻进被窝里。这时,雨水的窸窸窣窣的下落声以及雨滴打在单子上的啪啪声和单子上聚集的雨水形成的小溪流淌到地面积水的哗哗声,还有单子被风吹得啪啪啪的脆响声还会依然顽强地在我的脑海里继续着。我就在这些令人生厌的声音里进入梦乡。直到第二天起了床,又穿上湿冷的衣服鞋袜上课为止,声音才会被课堂上老师的声音和学生的喧闹所阻止。

  四

  那年冬天,我虽然还在上小学五年级,但年龄却已经十四岁了。也许是父亲认为我长大了,就决定让我帮着他干些大人在干的活路。我们家乡是旱塬,在抽黄水引到我们家乡之前,家乡的农作物基本上靠天吃饭。在我的记忆里,那时候的小麦基本上维持在两三百斤左右。有了抽黄水,每年也只能灌溉两次。一次春灌,一次冬灌。只有经过冬灌的小麦,每亩才能达到七百到八百斤左右。每次灌溉的时候都必须排队。我家在沟边有一块地,至于有多少亩,我记不清楚了。那次冬灌排队排在晚上一点左右。好像是周末吧,吃了晚饭,我就在家里帮助父母剥玉米。到了晚上十二点左右,父亲让我跟他去浇地。母亲坚决反对,但怎么也拗不过父亲。我虽然也是几千个几万个不愿意,但还是跟着父亲去了。那晚没有月亮,天阴沉沉地。我的任务是巡渠。一旦发现那里跑水了,就拿锨堵口子。开始还差不多。我听着汩汩的水声竟然站在那里拄着掀把睡着了。但睡着睡着,就被汹涌的激流声惊醒了。我赶紧查看。但怎么也看不清楚。我只好蹲下身子,凑近查看。原来,水冲垮了水渠,向沟里流去。我赶紧铲土堵住口子。等到水流声又恢复了悦耳的咕咕声时,我的棉鞋、棉裤已经湿透了。慢慢就变成了冰柱。我一走路就会发出咔嚓咔嚓的金属声。不久,我的双脚和双腿便冻疼了,冻木了。即使这样,也敌不住瞌睡的侵袭。好不容易等到父亲叫我回家,我才知道地浇完了。这时,东方的天空已经出现了晨曦,村里的公鸡也陆续鸣叫了起来。

  五

  我尤其喜欢雨打伞盖,雨打荷叶的声音。那是诗意的美丽。戴望舒的《雨巷》里那位丁香一样的女人,让雨以及雨中的行走变得更加美丽而寂静。

  那年雨季,我还是渭南师范学校的一名学生。因为无法言说的初恋,我受不了呆在宿舍的那种孤独和相思的折磨,于是,便擎了一把劣质的黑色布伞,向郊外的荷花塘走去。

  雨打在伞盖上,发出有节奏的砰砰声。我踩着雨水打湿的土地,发出了噗叽噗叽的声响。这些声响越发让人感到宁静。我穿过窄窄的二号信箱的小巷,踏上了蜿蜒在田野上的小路。路边的杨柳枝在雨水的击打下发出刷刷的声响,在配合着飞来飞去,不甘寂寞的麻雀等小鸟的鸣唱,就越发显得美丽。这时,一只公鸡从身边悠闲地踱过,我竟然诗兴大发,作了一首五言打油诗。全诗我已经忘却,只记得其中的一句:“行在乡野道,悠然观湿鸡。”竟被同学讥称为湿鸡派诗人。

  踏着蜿蜒的田间土路,穿过玉米地,经过一处栽满了梧桐柏树的坟地,终于来到了荷塘的旁边。只见无边的荷塘里满是如伞的荷叶和粉红的荷花荷箭。密密的雨丝打在荷叶上发出了飒飒飒的轻微声响。荷叶上的雨水很快地聚集着,由水滴凝结成水珠,水球,在荷叶上滚动着,压地荷叶向外倾斜了。于是,水球便滑落在了叶子下面的水里,发出了叽咕的声响。水球击打出的水花绽开成一朵美丽的向四面散放的花朵,一圈美丽的涟漪便向外荡去。水花瞬间便又落了下去,击打着水面,溅起一圈小小的水珠,发出唰唰唰的细微声响。于是,刚才那美丽的荡漾的涟漪便被一个个小小的涟漪击碎了,变成了小小的波纹。这些波纹又在新的水球的击打下,被大的涟漪所淹没。掉落了水球的荷叶因为失去了重负,刷地一声就荡了起来。上面没有落尽的水珠就会被抛洒到邻近的荷叶上,发出洒洒洒的声响。这时,新的雨丝又在荷叶上凝聚着,凝聚成水珠,水球,慢慢地滑向荷叶的边缘,掉落下去,发出新的声响,制造出新的美丽的涟漪。这些细微的声响会聚在一起,形成了壮观的令人心怡心静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时,我抬起头来,望向荷塘的远处。只见满塘的荷叶荷花在雨水的击打下摇曳多姿,美丽婀娜,犹如仙境。

  六

  从一九九五年到一九九八年期间,为了家庭的生活,我每年都要承包或五亩或十亩土地。秋季开始种小麦,第二年收了小麦种玉米。每亩地每年能够收入一茬玉米,就是三千块钱利润,刚刚和我那时候一年的工资相等。属于客观的收入。

  种地很累,尤其是浇地。五亩地往往浇一次就得两天左右,而且吃住都得呆在地里。小麦三次,春灌、冬灌以及灌浆前一次灌溉。玉米最少也得两次,起苗时一次,灌浆时一次。

  我的家乡属于渭河平原,土地是沙土,容易漏水,尤其在夏秋季的时候,刚刚浇了没有多久的地,很快就会在毒辣的太阳照射下变得干旱起来。地里满是看不到底的一两毫米宽窄的裂缝。水缓慢地在玉米地里前行着,很快就被张开了嘴巴的裂缝吸进了肚子,发出叽叽咕咕的声响。等到这个裂缝喝饱了,旁边的裂缝也正张着大嘴,哈着焦躁的几乎能够燃烧的口气,等待着甘霖的到来。一旦井水流到了跟前,立马就会毫不客气地把水吸进肚子里去。这时,我住着锨把,有意识地放松自己的神经,乍起耳朵,那些裂缝吸水的声音就会汇成一股尖锐的和音。水流得很慢,看几次表水也只能走那么一寸。于是,耐不住寂寞的我就会肩着锨回到水井旁,坐在我特意带去的塑料纸上,聆听水泵嗖嗖嗖的马达声,水在水管里上升的刷刷声,以及水流出水管跌进水渠的哗哗声。水的声音是如此地悦耳,如此地柔和,就像美貌少女那清甜娇羞的笑声,令人沉醉。于是不久,我就在水声的催眠下,蜷缩在塑料纸上沉沉地睡去。但水在梦里还依然顽强地与大地的裂缝抗争着,前行着,发出了强大的`吼声。我被这吼声惊醒了,赶紧又肩了锨去地里查看。水才前进了不到十米。就这样,一畦地我得前前后后查看几次,才能够浇到头。

  晚上,我实在困得不行,就提前加固好地畦的梁子,然后在地头的路边铺了塑料布,蜷在上面睡觉。但怎么也睡不实,脑子里满是水流的声音和水跑了的声音。可是眼睛涩涩地就是睁不开。突然,一阵哗哗哗的水声在我耳畔响起。我一激灵,赶紧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水已经到了地头,冲毁了地头和路连接的畔子,流到了树行子里,然后溢到了路面。我赶紧跳起来,把口子堵上。再小跑着来到暗管溢水口的地方,倒了水渠。这才放下心来。

  七

  我出生在渭北旱原,成长在渭北旱原。我的故乡是澄城县醍醐乡的一个小村庄,严重缺水。在我的记忆里,村里唯一的水井竟然深达一百多丈。每次晾晒井绳时,井绳要抻直了在村东头到西头来回盘好几圈。每次绞水的时候,要两个人配合,一个人摇将近一米长的辘轳把,一个人蹲在井边向上拽井绳,不然的话就吊不上水来。就这样一口井,还在我的记忆里早早废掉了,没有了水。剩下的三口水窖,蓄的就是下雨时顺着村道流进水窖里的带着羊屎蛋、猪粪、土屑以及柴草的雨水。吊上来的水里满是三毫米左右的红色的细线虫和扁豆大小的圆虫以及一大把一大把的羊屎蛋、柴草屑,非常恶心。但因为没有更好的水,就只能喝这样的水,吃这样的水。吃水的时候,简单地用抹布过滤掉柴草和羊粪蛋,但那些细小的红线虫和扁豆虫就顺着抹布的空隙漏进了锅里。以至于妈妈蒸的馒头一掰开来,就能看见已经变成白色的虫的尸体。村南麦场外的麦田里,每年长成的麦子大都是一尺来高,和香茅草一样的高低。产量就可想而知。这一切直到胜利水库和抽黄工程的建成才有所改观。但吃的水虽然没有了羊屎蛋、红线虫和柴草屑,但却变成了浑浊的黄河泥沙,每天都得往水瓮里丢灶膛里燃烧过的炭火渣吸附泥沙。记得有一年,为了浇地的用水,我们村的中青年男人还和醍醐村的知青打了一次群架,差点出了人命。所以,我对故乡虽然谈不上厌恶,但也没有很深的感情。所以,在一九九七年移民计划返回三门峡库区的沙苑时,父母征求我的意见,我坚决要求返回沙苑。不为其他,仅仅为了能够吃上干净卫生的水。第二天,我就和一些年长的村民坐着一辆四轮拖拉机到沙苑体验参观。

  我们行驶到铁镰山南部脚下的汉村乡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愉悦的浓浓的绿色。路边的把地龙鲜嫩茂盛,和塬上田地里紧贴在地上的稀稀拉拉的刺角草和枯黄的香茅草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时,悦耳的哗哗哗的水声飘进了我的耳朵。原来,路两边就是一丈阔的洛慧渠,汤汤的清澈的渠水摇晃着碧绿的水草向东汤汤而去。

  车子继续向南行驶,我的心情也随之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兴奋。因为路旁的庄稼和树木那浓浓的绿,以及沁人心脾的淡淡的青草的味道。

  车穿过大荔县城,沿着大朝路向东行进。路边一尺宽窄的水渠里流淌着清澈的井水,细碎的哗哗声就像一曲美妙的天籁沉醉着我们的心。渠旁的水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就像美丽的少女在跳动着柔美的舞蹈。我们一行人欢呼着跳下车,掬起那在手里储满了白云、蓝天还有垂柳袅娜的枝条的清澈的水,美美地咽下了肚子,于是,一缕甘甜和清凉便渗满了全身,舒适快乐。随后再美美地洗了把脸,于是,一路的干渴和疲累便消失殆尽。

  上了车,我们继续前行。我们来到了伯士乡斗门村南的洛河岸边。洛河宽约五六十米,水势浩大,浑浊的河水携带着树枝、包谷杆、泡沫塑料,荡漾着碗口粗细的波纹呼号着向东流去。水流击打着岸边的土崖,发出啪啪的声响。不一会儿,就有一米见方的土块被洛河水流挖掉,噗通一声掉进水里,激起一米余的浪花。河流上横亘着一条粗大的铁索。铁索上扣着一条五米宽十余米长的大木船,载着满满的人和车沿着铁索在河两岸间摆渡着。我们的车直接从斗门渡口开上了木船。汤汤的河水激荡着木船,发出啪啪啪的声响。木船微微摇晃着,令人晕眩。一位摆渡人和数位乘客随意地拉着铁索。船便向对岸缓缓移动了。另一位摆渡人向我们每人收取了五毛钱的船钱。我新奇地望着从右向左摆的昏黄的河水和远处的河湾,激动地聆听着河水哗哗哗的声响,顿时忘却了一路的颠簸和劳顿。

  上了岸,我们继续前行,在一路满眼的荷花塘、葱绿的庄稼地以及在阳光下映现出彩虹的喷灌水柱中,我们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位于沙苑腹地的农场连队的西瓜地。这是一片广袤的无边无际的平原,碧绿的西瓜藤和大大小小的圆滚滚的西瓜把整个平原严严实实地覆盖了起来。我从这翠绿的地毯上看到了涓涓的清泉,听到了汩汩的水声。我感觉到了极度地干渴。

  一位婶婶和我的感受一样,她对领队的村干部说:“前面那不是连队吗?咱们去哪里讨点水喝。”

  领队的笑着道:“水还要讨?他们用的是自来水,比放了糖还甜呢。走。我领你们去。”

  我们随着领队来到了连队的宿舍前。有几位妇女正在洗衣服。洁净的水正从砖砌的一米余高的方形柱子上的水管里哗哗哗地向外流淌着。

  “让我们喝点水好吗?”那位婶婶望着那几位妇女祈求地道。

  “喝吧。你们是来看地方的移民吧?”一位妇女赶紧让在一边,笑着道。

  “恩。”婶婶一边答应着,一边伏在水管下,张开嘴承接着哗哗哗的流水。咕咚咕咚的下咽声响得老远都能听见。好久,她才扶摸着饱饱的肚子,幸福地道:“真甜啊。”

  我们一行人依次喝饱了水。

  轮到我喝了,水确实很甜。虽然没有放了糖那么夸张,但也绝对是我之前喝过的最洁净最甘甜的井水。虽然我没有像他们那样尽情地喝饱肚子,但当我站起身的时候,我只要一动,肚子里的水也哗啦哗啦地很响地晃动着。

  自此,我更加坚定了要返回沙苑的意志。

  八

  最令我揪心的水声是河水暴涨的声音。

  一九九六年,我在大荔县韦林镇工作。我包联的村是仓西村。那年夏天,阴雨连绵。一天,突然接到县级有关单位的通知,说渭河当天晚上要涨水,而且是百年不遇的大水。我们这些县镇工作人员接到任务后,立马冒雨下乡安排协助村两委组织群众突击队防汛。很快,村党支部书记就把突击队组织起来了,我们立马披着雨披,拿着工具,坐着一辆三轮车驶向了大坝。我们把临时住宿地安排在坝下的一个水房中,然后轮流巡查坝体,以防有老鼠洞或者蚂蚁洞等洞穴,威胁坝体的安全。

  水还还没有涨起来。我们一行年轻人就冒雨向河岸进发,查看河水的上涨情况。渭河离堤坝有五公里左右。当我们来到河边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但河水却已经比平时上涨了足足几十倍。原先五六百米宽的河水,居然已经扩展成了一两千米宽窄。浑浊的激流携带着昏黄的泡沫以及巨大的树干、树枝、西瓜、棉花杆等物体,轰轰轰地喘着粗气,向下游涌去。这时,突然,有两座巨大的麦秸垛进入了我们的视野。其中一座麦秸垛上还坐着一个疲惫的中年男人。他正握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在水里左右戳拨着。在如此危急的时刻,他还不忘向我们挥手,要我们不要管他,赶紧离开。我们这才随着他的眼光向一边望去,只见一股迅疾的水流正从我们身后包抄而来。我们赶紧撒开脚向大坝跑去。等到我们跑上大坝,回头一望,茫茫的浑浊的洪水已经顺着坝脚向上满溢着。满地的碧绿瞬间就变成了茫茫的浊海。巨大的波浪一拨又一拨地把大坝拍地啪啪作响。我赶紧给张支书叮咛了几句,让他继续组织突击队巡查坝体,我则赶紧骑了一辆自行车,回镇政府向领导汇报这里的情况。

  大坝离镇政府有十五里路,等我赶到镇政府的时候,镇领导早已经掌握了涨水的情况,而且告知我那个坐在麦秸垛上的群众也已经被下游军渡上的官兵救上了岸。汇报完水情,我没敢回办公室,就立马又骑上自行车回了大坝。这时,水已经漫到了距离大坝顶一尺多高的地方。在微风的鼓动下,噗啦噗啦地轻轻拍打着坝体。我不敢松懈,就一直和突击队的成员在坝上巡查着。困了,就蹲在坝边,望着被朦胧的月光幻化成的昏黄的波光,聆听着远处渭河如野牛怒吼的咆哮,稍稍打个盹。但不久就又被洪水拍打堤坝的啪啪声和脑海里的惊恐所逼醒。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好在,洪水慢慢变得清澈了,水位在也在慢慢下降着。我的心降下了一大半。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只要一到夏秋防汛的季节,不管我在那里,只要遇到了暴雨或者连阴雨,我的心都会随着唰唰唰的雨声和振聋发聩的雷鸣跑到三门峡库区或者黄河滩区,都会在心里默默地为那里的群众祈祷,愿河水温顺地在河槽里回归大海,千万不要再让河岸的群众受到破坏和冲击。

  九

  最令我忘忧的水声,是深山里的小溪的水声。

  二十多年前的夏天,作为一名监狱警察,我带了有十五六位外役犯去离我们中队四十余里的蒿巴寺沟深处挖穿地龙。当犯人都被派出去挖药材后,我一个人呆在临时的住所,非常寂寥。于是,我就锁了门,沿着清澈弯曲的小溪向一条狭窄的山涧走去。

  溪流两岸是顶着褐红色棒子的碧绿的马蔺和如兰草般的嫩绿的水草。它们半浸在水里,在水流的冲击下微微摇晃着纤细的身躯,如害羞的少女,袅娜多姿。

  溪流里满是或大或小的鹅卵石。在清澈的溪水中荡漾着微微的波光,也许是对溪流满含了浓浓的爱意,它轻轻地吟唱着“哗哗”之歌,和着两岸陡峭山体上林间的啁啾鸟鸣和悠长的山蝉的吟唱,向清澈的溪流表达着深沉的爱意。

  沿着只有三四米宽窄的山涧往里走,转过一个弯,面前突然豁然开朗,一个一亩地大小的幽谷展现在眼前。我被这块幽谷的美景惊呆了。溪流绕着幽谷的四周顺着山脚转了一个大圈,从我左边的一个山涧流了出去。几根长满了青苔的枯木自然地倒在溪流上,形成自然的独木桥,一只褐红和翠绿相间的小鸟站在枯木上理着翅膀上的毛发。中间是一片桦木林。林中百鸟和鸣,蝉声悠长。林下是毛茸茸的小草,开满了各色美丽的野花。这里明显是一片无人问津的仙境。

  我小心翼翼地越过小溪,走到树林中央,索性躺了下来。

  小溪的轻吟和着鸟儿和禅的歌声,穿过斑驳的桦树叶,引来了缕缕的如纱的白云,恋恋不舍地婉拒着幽蓝天空的呼唤,驻足在幽谷的上方忘情地欣赏着幽谷里传出去的天籁之曲。我在这清雅的乐曲声中和美丽的仙境里进入了梦乡。

  十

  其实,我最喜欢的水声还是冬日里坐在炉子上的水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咕嘟的声音,壶嘴不断地向外冒着热气,壶盖也在水蒸气的冲击下不断地啪啪作响。既温暖也让人沉静。这时,我就会泡一壶热茶,打开一本沈从文或者汪曾祺的散文集,或者陶渊明、泰戈尔的诗集随意地阅读阅读。那些世俗的情感或者追求就会随着壶水的咕嘟声、茶水的清香以及那些文学大家冲淡的文字和意境冲刷地无影无踪了。顿时,一种难以言传的愉悦和寂静便溢满了全身。这也许就是禅佛中的高僧大德酷爱品茶,并从品茶中获得开悟的真谛吧。

  2014年6月25日于草庐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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