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远去的风俗散文

时间:2021-06-23 18:32:18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二月二远去的风俗散文

  《周礼》曰:“俗者习也,上所化者曰风,下所习者曰俗。”风俗也可以这样理解:它是古代人民在生产和生活中感受到了自然界的压迫与心理的痛苦,于是在长期的磨炼中形的一种选择和适应的能力。风俗起源于人民群众之中,是人民集体智慧的创造和经验的总结,然后约定俗成,受到社会的认可。在过去,风俗其实也是一种无声的命令。

二月二远去的风俗散文

  但风俗也有着时代性和变异性的特点,随着社会的进步,随着人们思想观念的转变,一些节日的风俗也在慢慢地淡化,直至最后的消失。比如每年农历二月初二的一些风俗,现在就几乎淡化和消失净了。

  一、剃龙头

  在我的家乡,据说正月里剃头会死舅舅。因为我有一个没见过面的舅舅在遥远的南方,我母亲为了他的安全考虑,所以在正月里是禁止我们剃头的,我们的头发即使再长,再乱,也都要等到了农历的二月初二才可以剃,因为那天剃头被称为“剃龙头”。

  我们村子不大,那时还没有专门的理发铺,一般小孩子头发长了都是由自己的母亲用做活的剪子“咔吃咔吃”地胡乱剪短就应付了事,所以小孩子的头发都是豁牙漏齿的,十分难看。但到了二月二却不同,因为是“剪龙头”,所以就必须庄重些,发型也要像点样才行。

  那时我有一个出了五服的七爷,家里有一把剃头的推子。他人很古怪,和大人说话时总像吃了枪药一般,用不上二句话,就会把人弄得脸红脖子粗,干喘气不知道说啥好。但他对小孩子却极和气,我们都喜欢找他剃头,不但不要钱,而且边剃头还会边给我们讲故事。

  虽然他给我们小孩子剃头从来不要钱,但平时大人们却从不允许自己家的孩子去他那剃头,农村人讲究人情来往,一般情况下都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剃头不要钱虽然是小事,但也算是欠一份人情,所以即使是在二月二这天,大人打发孩子去七爷那剃头时,一般也都会让孩子拎点东西表示一下,通常是煎好的年糕,或是一小碟猪头肉,或是半瓶子烧酒。

  每年二月二,七爷一大早就会穿戴齐整等着小孩子们来剃头了。他在桌子上摆了一大盘子瓜子,一大盘子炒花生,有时还有糖果。吃过早饭,他的屋里就陆陆续续地聚满了来剃头的孩子。七爷给小孩子剃头时很认真,要戴上老花镜,还要穿上白袍子。他的工具也很齐全,除了一把溜光锃亮的的剃头推子外,还有一把带有一个圆铁环的.白剪子、一把紫黑色的木梳和一块用来擦头发茬子的黄色海绵。

  他给孩子们剃头的时候嘴是闲不住的,不是讲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就是讲沉香劈山救母,有时候还会讲狐狸精或吊死鬼的故事。他给一个孩子剃头时,其他孩子就围在桌子旁,一面扒瓜子花生,一面抻长了脖子听他讲故事。七爷在给小男孩剪“龙头”的时候,还要特意在后脑勺下面的颈窝处留上一缕头发,他说这叫“狗不咬”也叫“龙摆尾”。据说留这样发型的孩子不闹人,还可以驱邪避灾,“好养活”。

  后来七爷渐渐地老了,剃头时推子常常夹到头发,弄得小孩子总是呲牙咧嘴地喊疼,另外他每年讲的故事也总是翻来覆去就那几个,孩子们都听得耳朵起了茧子,更主要的是后来村里有了理发铺,一块钱一个头,所以慢慢地,孩子们就再不找他剃头了。有时他拄着一根拐杖在街上走,碰到一个孩子还会说:“看你头发又长了,回头去我那,我给你收拾收拾。”但他说了也白说,那孩子一溜烟就跑远了。

  现在人们都知道,正月里剃头死舅舅本来就是一种迷信说法。据马未都讲,这是清朝满人入关后,一些汉人用“正月不剃头——思旧”这一无奈的口号,去咒骂满清政府用钢刀硬弩强行推广的“剃发令”而形成的,“思旧”谐音“死舅”,所以就有了正月剃头死舅舅的风俗。现在满街都是美发店,即使是在正月里,那里也会有许多的顾客,人们时刻注意着自己的仪容,哪里还会顾忌所谓的风俗。

  二、吃猪头肉

  小时候,一般刚进腊月,家家就开始杀起了年猪,一头猪吃到二月二几乎就只剩下猪头了,所以二月二在我的家乡是吃猪头的节日。现在我知道,猪是古代祭祀用的“三牲”之一。最开始给神灵上供用的是整猪,后来,由于用整猪搬运不方便,于是就改用了猪头。我猜想,农历二月二正是春龙节,过去人们在这一天都要给龙王上供祭祀,祈求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一般祭祀完了,撤下来的猪头也就被人们吃掉了,所以二月二才有了吃猪头的风俗习惯。

  东北天冷,我家的猪头都是放在屋外的大缸里存放的,里面又填满了雪,防止着了冷风,失去水分。在二月二之前的两天,父亲就会把猪头搬到屋里缓上。等猪头完全解冻后,父亲就开始到屋外燎猪头了。燎猪头就是用火把猪头上的猪毛烧掉。父亲在地上摆上几块砖头,底下堆上木柈子,点着,把猪头架在砖头上翻来覆去地烤。桔黄的火苗舔舐着猪头,冒出一股烧猪毛的怪味。猪耳朵肉少,遇到火苗子就慢慢地卷曲起来,猪脸上的肉厚,火苗子扑上去先是烧掉了猪毛,然后肉皮就慢慢地被烤糊烤焦,黑乎乎的十分难看,同时肉皮也裂出了一道道细纹。烤了一阵,父亲就会把猪头取下来,用一把镰刀头细细地把猪头刮了一遍,猪头表面的一层黑糊被刮去后,露出了金黄油亮的皮肉,样子就变得很好看了,但父亲的手上却沾满了黑色的油灰,有时脸上也会被抹上一道,样子很滑稽可笑。那时父亲只有三十多岁,正是年轻力壮的好时候,一直对生活,对未来充满着信心。

  猪头燎好后被父亲用斧头一劈两半,又放在了清水中泡上。二月二那天,就开始烀猪头了。猪头放进铁锅里,加水没过猪头,放两根大葱,几片姜片、一把咸盐、几粒花椒和八角,还要放两三个干红辣椒。灶底的火呼呼地燃着,榆木锅盖的缝隙间向外喷着白气,带着一股醉人的肉香。刚捞到盆里的猪头肉红亮亮的,表面闪着一层金黄的油光,来回端动盆的时候,猪头肉就在盆里颤颤巍巍地抖动着,冒着袅袅的香气。吃猪头肉时候,直接把猪头肉切片码在盘子里,不必再加任何佐料,这样的猪头肉很好吃,松烂,咸香,肉骨分离,肥而不腻,是下饭就酒的绝好菜肴。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因为猪头肉里的脂肪和胆固醇含量都高,另外还特别肥腻,所以几乎没有多少人再去吃它了。就是到了二月二,人们也很少能想起吃猪头肉这件事了。

  三、圈灶

  “圈灶”是北方二月二非常古老的农村习俗。明朝人沈榜在《宛署杂记》中说:“乡民用灰自门外布入宅厨,旋绕水缸,呼为引龙回。”据说“圈灶”能起到驱邪避灾的作用,二月二这天“圈灶”能把一切天灾人祸挡在圈外。“圈灶”时,如果家里有人出门在外,还必须在门口处留一个缺口,以免把家人也挡在外面。另外“圈灶”的时候也会把粮仓也一同圈住,有着钱粮不外流的寓意。“圈灶”撒完灰后,还要在灰线的内圈再浇一圈水,水从缸内舀出不能间断,最后再浇回到水缸内,这就是“引龙回”,可保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我奶奶是一个迷信的老太太,执着地相信一切神灵,并对之充满了敬畏。

  每年二月二的早晨,奶奶总是最先起来,她嘱咐家里人先不要出门,因为她必须要先“圈灶”。“圈灶”前,奶奶先把灶坑里的“小灰”用掏灰耙扒出来,又装进一个小簸箕里,然后就出了屋门。她一手端着小簸箕,一手拿着一根小木棒,猫着腰,簸箕口对着地面,边走边用小木棒敲打着簸箕的边沿。簸箕里的小灰被震落下来,成一条线撒在了地上。

  奶奶小的时候裹过几天脚,因此她走路就有些滑稽,一颠一颠的,而且那时她已经胖了起来,所以猫腰也很是吃力。但她撒灰的时候却很严肃,紧抿着嘴,神情专注而又谦恭。奶奶是从门口开始撒灰的,慢慢地绕着房子走一圈,又从门口撒进了屋里,绕过水缸回到灶坑口。

  撒完灰,奶奶直起了腰,又一颠一颠地翻找出了一把夏天浇菜用的洋铁水壶,在水缸里灌满了水,又按照撒灰的路线在灰线的内圈浇了一圈水线。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我就跟在他身后看,但她却严禁我向灰线外迈出一步,说必须等吃完了早饭才能出圈。她一连叮嘱了好几遍,并不时地回头监视着我,生怕我因为调皮把脚伸出去。

  我看奶奶“圈灶”,就想起了七爷讲的故事,孙悟空去找野果子,临走前就用金箍棒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圈住了唐僧,免得妖精来抓他。看来画圈是一种对亲人的保护,因此那时我就想,奶奶也是希望借着“圈灶”来保护我们,虽然她已经老了,满头都是白发,而且走路也不稳,但她还是在努力地为着我们的安全做着贡献,从这一点看来,她是值得我去爱的,所以我小时候就对她格外地亲。

  奶奶已经去世多年了,那之后,我家在二月二那天就再也没有圈过灶。即使现在的农村,也不再用秸秆和蒿草做燃料了,所以即使有人真的想“圈灶”,但小灰却也是无处可找了。

  四、煎年糕

  在古代,对老百姓而言,二月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因为这天是龙“登天”的日子,俗称“龙抬头”。普通人家在这一天要吃面条、饺子、爆玉米花等,不同地域有不同的吃食,但大都与龙有关,普遍把食品名称加上“龙”的头衔,如水饺叫“龙耳”,面条叫“龙须”,因为年糕的形状近似于龙鳞,加上用油煎过后颜色又是金黄的,所以东北人在二月二这天都要吃它,还有着“年年登高”的寓意。

  东北的冬天,家家户户都会蒸粘豆包,一蒸就是一二十锅,都放在屋外的大瓷缸中冻着,随吃随取,十分方便。粘豆包是用发酵后的粘玉米面或大黄米面包着小豆馅蒸出来的,馅甜面粘,是东北冬季的家常主食。

  到了二月二,母亲就会从外面的缸里取回一些粘豆包,但这时就不再是馏完后直接吃了,而是要用粘豆包做煎年糕。先把粘豆包放在帘子上馏透,稍凉一会,再轻轻地压扁成饼状,然后就放在锅里用油煎,如果家里条件好,豆油多的话,还可以用油炸,叫油炸糕。

  我们东北都吃豆油,就是黄豆榨出来的油,那时豆油很珍贵,一家一年也吃不上几斤,平时做菜的时候多是用捞小米饭剩下的米汤直接炖菜,出锅的时候象征性地滴几滴熟豆油就算完事。母亲是节俭的人,所以我家每年的二月二能吃上油煎年糕就已经不错了,只有一年,我们吃上了油炸糕。

  那年是刚分生产队的第一年,地都由自己种了,父亲和母亲起早贪黑地在地里忙活着,终于在秋收后见到了成果。向村里交完任务粮后,我家的厦屋里还剩了二三十麻袋的玉米和四五麻袋黄豆,这在之前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父母很高兴,那年养的猪也破例没有卖,而是自己家杀了留作吃肉了。二月二那天,母亲在外面端回了冻豆包,说:“今天咱们也吃油炸糕。”她满脸挂着笑,似乎很自豪的样子。我们雀跃欢呼起来,扯着母亲的衣襟不住地催促她快些做。

  锅里足足放了二三斤豆油,油烧热后是静止不动的,只能看见一缕青烟从油锅里升腾起来,不甚明显。慢慢地,油越来越热,表面上出现了一圈圈细小的涟漪,颤动着。母亲拿起一个按扁的粘豆包放进了油锅里,顿时发出了“刺啦啦”的响动,热油一下子沸腾起来,翻着金黄的浪花,泛着细密的亮汪汪的泡泡,同时冒出了一股白色的蒸汽。母亲一个个地往锅里放着粘豆包,粘豆包先是一头扎进了油底下,母亲不停地用笊篱来回地搅动着,慢慢地,油炸糕浮上了油面,鼓起了肚子,变胖了许多,颜色也变成了诱人的金黄色。

  油炸糕要比年糕好吃多了,外皮是金黄色的,酥脆不艮,皮下是白色的粘面,不粘牙,还很劲道,最里面是红色的豆馅,又甜又面。现在东北冬天已经很少有人再包粘豆包了,就是在二月二这天,吃煎年糕的人家也十分鲜见了。

  一年一度的二月二又要到了,而我只能靠写一篇这样的小文来纪念那些渐行渐远的风俗。风俗充满了神奇的想象,寄托了美好的愿望,是迷信,也是信仰,是美丽的梦想,更是不懈的追求。它曾给我们留下了许多的善良、正直和纯真,也曾给过我们以信心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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