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个老师
明天是我国第27个教师节，前几日国务院刚宣布中小学教师也可评选正高（教授）职称，辛勤的中小学教师的职业尊严终于也得到了国家认可。我读书的年代虽然没有教师节，但给我印象最深的恰恰正是小学语文老师。
我读小学还是50多年前的事，那时正赶上“大跃进”，因此无意中就成了上海第一届“五年制”试点班（上下午都要上课）的小学生。现在的小学生真轻松，已经取消留级制度，但我们那时试点班的留级率极高，每年约有12%左右的同学留级，到毕业时，一年级一起进校的同班同学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记得刚入学那天，母亲为我穿上新做的有条褡襻的布鞋，帮我挎上新做的布书包，那时很少有家长送孩子上学，所以她只叮嘱了一句“到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就目送我离家了。学校在徐汇区永嘉路上，步行约10来分钟，待我们这群叽叽喳喳的孩子坐进教室，我就认识了迎接我们的班主任女老师李素芳——从此她一直陪伴我度过了5年懵懂岁月。
老师正值中年，中等身材，也不知具体几岁，反正看上去不苟言笑，负责教语文。那时国家已经开始普及新式拼音，感觉有一多半的同学好像已经在幼儿园学过“a o e i”了，所以他们随着老师的领读而齐声朗读时，都毫无障碍，琅琅上口。只有我磕磕绊绊，生怕读错而不敢张嘴。等到第一次做完作业发下来时就更耻辱了，崭新的本子上留下了好几个红叉叉！而且我居然还无知地问同桌，这“√”与“×”代表啥意思啊？
隔两天老师问我，“从没上过幼儿园吗？”我点点头。“没关系的，老师就是觉得你有点胆小，不敢和同学一起朗读。回家多练几遍，新拼音没多久就能学会的。”在老师温暖的鼓励下，我果然没多久也掌握了拼音，而且直到现在还能用拼音在电脑上熟练码字。
第二年，我第一批带上了红领巾，还“荣升”了一条杠的小队长。老师对我说，“当队长应该给同学做个好榜样哦，你看你的作业本上，一道道污痕都是反复用橡皮擦后留下的，说明做作业时不够仔细。还有，字也应该尽量写得端正漂亮些。”于是我暗暗下决心，每天回家做完作业就死命地练写字。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才二三个月就有了明显变化。终于有一次，老师在课堂上直接拿着我的作业本向同学展示了，“看看云飞同学的作业本变化多大、进步多块！”第一次听到老师表扬我这先飞的笨鸟，心里自然乐滋滋的。
后来开始学写作文了，才写了几次，老师就在班上夸我文字通顺，有真情实感，不但让我享受了作文贴在班级墙报上的荣誉，还好几次当堂朗读我的作文。在老师的鞭策下，我写作文更用心了，反复揣摩并练习老师教的“开门见山、首尾呼应、故设疑问、倒叙、插叙”等基本手法，以致后来每当上作文课，连同学也开始揶揄我，“瞧，待会儿李老师保证又要念你的'作文了！”让我听得一次次脸红耳燥。
有次下课后，老师嘱咐我，你的作文虽然在班上名列前茅，但不能做井底之蛙啊，是否能让家长去买本《小学生作文选》或《中学生作文选》仔细读读，学学别人怎样写作，那以后写作就会提高更快了。可我回家一说这事就被一生节俭、没进过一天学堂的母亲否决了，在她的潜意识里，也许除了交学费，其它付费都是多余的。又过了些日子，老师问我《作文选》买了没有？我吱吱唔唔答不上来，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让我放学后晚点走，原来她要把自己作教案参考的《作文选》借给我。老师说：“其实作文没啥诀窍，就是四个字，多看，多练！”捧着老师的关怀，我回家都顾不上“打弹子”那些玩意了，一头钻进那本书里，而且怕以后忘记，还大段大段的摘录下来……我实在没有想到，老师一个小小的关怀，居然奠定了我后来的20多年以文字为业的基础。
遗憾的是，毕业时我并未遂愿考入老师希望的那所重点中学，所以一直羞于回母校看望老师。多年后连侄女也进这所小学了，我让她帮忙向年轻老师打听一下是否有李老师的联系方式，可惜音讯全无。老师倘若健在，该是儿孙绕膝的九秩老人了。多希望她能感受到我这个而今也已花甲之年的学生对她一直埋在心底的怀念和敬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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