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东南飞-中焦仲卿形象的再审视
中焦仲卿形象的再审视《孔雀东南飞》
周
辉
中焦仲卿的形象大都被认为是懦弱、胆怯、唯唯诺诺，笔者认为摘要在对文学作品的传统审视中，《孔雀东南飞》
这样的看法有待商榷。本文通过对焦仲卿生活的现实环境及其内心思想的再审视，不难发现他并不懦弱，反而很坚强，同时具有难能可贵的叛逆精神。
关键词《孔雀东南飞》焦仲卿位思考的层面上去分析问题。在这篇叙事诗里，毫无疑问的弱者是刘兰芝，而唯一可以给予她帮助的也就只有焦仲卿，因为作为封建礼教的人物代表的焦母、刘兄等人，他们专横跋扈、自私、冷酷，根本不会去考虑这样对待刘兰芝的后果。而焦仲卿则完全不同。他与自己的爱妻刘兰芝朝夕相处，对她的脾气、性情以及她对待感情的态度等方面可以说非常的了解，因此一定程度上他完全可以预料到妻子被遣后面临再次逼婚的后果，所以只有他可以挺身而出。或者他可以选择软硬兼施，不顾一切地与他的母亲抗争到底，以求得母亲的最终妥协；或者他可以选择更为浪漫和刺激的方式———私奔。诚然，作为一个男子，他无法保护好自己的妻子，最终还留下年迈的寡母与小妹，去选择自挂东南枝来了此一生，这着实很难不让世人对他产生懦弱、无能的评价。从另一个层面分析，脱离现实环境，将刘兰芝坚强、刚烈、不
谈到对主人公焦仲卿的评价，不得不将故事的另一主人公与封建势力相妥协的性格特点与焦仲卿作比较，是导致焦仲卿
“大家子”，受到较深的儒家礼教熏刘兰芝引入。在中，作者首先刻画了一个传统意义被冤的另一原因。焦仲卿为《孔雀东南飞》
的社会地位，首先表明他是一个合乎“仕宦在台阁”“忠孝节上的中国古代劳动妇女形象。作者赋予她古代妇女的一切优点。陶，
标准的循吏。在家中奉养老母，恪守“孝道”，是他在社会上的她“腰若流纨素”“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确为义”
反之，违背母命，落个罪名，必定受社会舆“不孝之子”一个的佳丽。她“精妙世无双”“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嫁进立身之本。
焦家后，“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呈现出她的勤论的谴责，遭众人的唾弃，为当世所不容，进而断送他的仕宦前劳能干。丈夫在外供职，焦家上有老母，下有的小姑，一程。因此，他处在母亲与妻子激烈的家庭矛盾冲突当中，一边是“始扶床”老一少，无疑由她照顾。因此她自叙“奉事循公姥”，“供养卒大对他有养育之恩的母亲，一边是对他恩爱有加的结发妻子，或听恩”，希望以自己悉心侍奉婆婆来领受其大恩，体现了她的善良从母亲安排遣送妻子，或违背母命留下妻子，对他来说这不能不和谨慎。而且“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受到了良好的礼乐之算是一个两难的选择。遣妻，实有悖于情，难以从命；留妻，母命
之说（其一为“七出”“不事舅熏陶，因此能明理而知礼，一再忍受婆婆的百般挑剔和难为，违则不孝。何况礼教中又有“故嫌迟”
也明文载有），《礼记?内则》“子甚宜其妻，父母不说，出”无端责难，做到“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就是在“君家妇难姑，出”
为，徒留无所施”的不得已自请遣归的`情况下，仍不失礼节，经的说教。焦母对兰芝的不满由来已久，尤其是她驱妇的依据为
，并且态度强硬地指出“何可速遣之，的严妆打扮后，方恭恭谦谦“事事四五通”“上堂拜阿母”，殷殷瞩“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
姑“留空房”“勤心养公姥”。还有丈夫为府吏，使她，“相见日长遣去甚莫留！”由此可以想象到焦仲卿所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
此刻，无论是任何人，在当时的环境稀”“心中常哭悲”，，但她还恪守妇道，“守节情不移”。由此可以力，处在极其痛苦的环境中。
下，想要作出选择都是困难的，都是需要反复的思想斗争的。刘看出，刘兰芝算得上一个百里挑一的好媳妇。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好媳妇，何以被驱使，而最终落下兰芝则完全不同，她是整个事件的直接受害者，在焦母百般刁难一个的悲惨结局呢？除了传统意义上我们所肯定的下，她坚决主动地选择反抗完全可以抛弃一切伦理道德的束缚，“举身赴清池”封建礼教、封建家长制是刘焦悲剧的最根本原因外，有学者提出作为女性，她没有社会赋予她的过多的责任，她没有过多的思想导致刘焦悲剧的直接原因在于其无子嗣［１］，也有学者提出是出于包袱，因此，她的行动是坚决的，果断的。所以，并不能仅仅简单一种人类早期的而地通过两者在事件中行动的不同而对人物的性格特点下结论。“恋子情结”，焦母无法忍受儿子的“移情别恋”刻意发难于儿媳刘兰芝身上［２］。除此以外，人们不由自主地会将抱怨的目光转移到她的丈夫焦仲卿身上。为何如此判定呢？在我们中华这样一个古老的文明国度里，同情弱者是我们长久以来形成的大众心理，但这种心理本身就包含了一种盲目的、非理性的同情。它往往导致我们看问题缺乏全面的、辩证的视角，很难站在换又名《孔雀东南飞》《古诗为焦仲卿妻作》，是我国文学史上一首著名的叙事诗。产生于汉末建安时，最早见于陈朝时徐陵编著的它代表了汉乐府民歌的最高成就，明代王世贞《玉台新咏》。誉之为作为我国最早的长篇叙事诗，《孔雀东南飞》“长诗之圣”。
以其鲜明的人物形象，生动朴素的语言，历来为人称道。
在对人物形象的分析上，众多评论者认为主人公焦仲卿是一个懦弱、胆怯、唯唯诺诺的形象，他缺乏男子所应具备的刚毅、坚强、勇敢的气质，甚至认为是焦仲卿由于长期忍受来自母亲与上司的压抑而导致他性格畸变，最终促使了整个婚姻悲剧的发生。笔者认为这样的看法还有待进一步探讨。
透过主人公焦仲卿当时所处的时代背景和现实环境，不难发
现在焦仲卿性格中最突出的特点是他的反抗意识。他的这一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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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犹如风雨中的行船，但是它却总是在前进的，这就犹如他的体经济的基础上产生的孝道，是有着两重性的。统治阶级提倡的性格“，归根结底是为了维护其统治，但是，敬爱兄长，孝顺父母。人物的性格是发展变化的而不是固定不变的，文学作品塑“孝悌”
［３］
造人物形象必须表现出其性格发展的过程和层次。焦仲卿的反又是，愿意侍奉父母，做个孝“为庶民所乐于接受的一种道德””
这恰好说明仲卿并非仅仅是个的“但知徇妇之爱”抗意识正是通过一系列的过程逐步发展成熟的，而在这一过程子，原非坏事。
“不良计”中，难免有消极之处。但是他并非仅仅是一只懦弱的可怜虫。所人。他有道德，晓伦理，但是，当现实逼得他只能作此
以，在看待焦仲卿这一人物时，应将他的反抗与动摇结合起来分时，他明白地向母亲说出死的计划，并且指出怨神怨鬼是没有用
的，不足奇，“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析，既可看到他的反抗意识成熟的过程，又见其思想上的斗争。
，就表现了他善良而又最终不屈服的性格。诗中从一开始，仲卿就站在兰芝一边，当他听了妻子的苦诉神”
在仲卿身上始终交织着对母亲的孝以及对妻子的爱的矛盾后，仲卿立即去向母亲求情。在这一情节中不难看出仲卿既非惟
命是从式的孝子他也不愿做个斗争，如果说，在同母亲的第一次较量中，仲卿的这种是非观念以（因为他敢于公然反驳母亲的话）。
之子，而去与母亲闹翻“不孝”（他最终听从了母亲的遣妻安排）。及对妻子的爱虽然让位于孝道，随着矛盾的激化，当事态的发展
最终，以死在观念上他是明辨是非的，完全违抗母亲的意志，也不是他一时与仲卿的理想南辕北辙时，孝道就不能不最终让步了。
所能做得出的。因此，在是否休妻这一问题上，他只好采取暂时的徇情的信念，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战胜了道德观念和性格的怯懦。离弃以求日后相会的权宜之计。悍母不可与之争，尊长不容与之因为，这个信念是从切身的经历，不幸和痛苦的遭遇中发生发展斗，很明显，焦仲卿采取这种方法，是想以时间来冲淡这场家庭矛而形成固定了的，具有巨大的力量，能够把与之相反的一切观念盾的，但是，这里又不仅仅是个审时度势，害怕将事情闹僵的问统统摧毁。于是，焦仲卿对封建礼教和封建家长专制制度进行了题。它同时也说明仲卿一时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冲决礼教的藩最后的也是最有力的反抗，同时完成了他的反抗性格的发展，那
如果说温室里的花开得美，这并不足奇，——“自挂东南枝”。篱。这便是仲卿身上存在着的软弱的一面。但是，仲卿并不是一筹就是—
莫展的书生，在礼教面前，他退让屈从，内心却没有屈服。如果他但若是在暴风雨中盛开的鲜花不是更显其可贵吗？肩负重荷的仲果真怯弱到一筹莫展的话，他就不可能在母亲那“吾意久怀忿，汝卿能够最终走向叛逆之路，不正是他坚强意志的体现吗？
同时，在仲卿身上还具有封建时代男子所难有的特点，即对岂得自由”的训斥之下明确地表明自己决不再娶的决心“。吾已失
恩义，会不相从许”的教条面前，仲卿作为一个妻子不变的挚爱，从最初的反抗到死的结局，对妻子的爱是其根。在“父母不悦出”
“一心人”，焦仲明伦理、懂礼教的人，内心表现的却是对母命的反抗。可见，仲卿本原因，可以说，在乐府民歌中女子反复咏叹的
卿是当之无愧的。在对待妻子刘兰芝的态度与行动中，他竭尽全
的表现并非是懦弱的，而是一种深沉的反抗。
力地去履行一个做丈夫的责任。他对妻子呵护有加，在婆媳矛盾
仲卿虽然采取了暂时的离弃，但他坚定地执行着“君当作磐
当得知母尖锐的情况下，他尽全力去保护处于绝对弱势的妻子。
石”的誓言，母亲二次以求取的东邻女，想使他回“可怜体无比”
亲要遣返爱妻时，他想尽办法为妻子求情，甚至不惜冒天下之大
心转意，都无法动摇他那的决心。甚至在仲卿误解“终老不复娶”
不韪和母亲针锋相对，当堂顶撞，以期能够阻止母亲对妻子的遣
兰芝再嫁时，他所萌发的仍不是再娶之心，而是表示了“吾独向
返。另外，在自己百般哀求，但母亲仍意志坚决的情况下，面对妻
黄泉”的决心。仲卿是这样表态也是这样做了，这就需要意志。他
的程子，他完全无法抑制自己悲伤的情绪，达到了“哽咽不能语”
终于以生命去殉情，就需要更坚强的意志了。在陆游与觉新之前
度，表面看起来说明焦仲卿很脆弱，似乎过于儿女情长，实际上
时代的焦仲卿敢于奋而反抗封建婚姻制，那么，我们为何要将懦
这正说明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是真情的流
弱的称号赋予他呢？
露，是他对妻子百般个舍不得的情不自禁。送兰芝回家的路上，
坚强的意志并不意味着没有思想斗争。是现《孔雀东南飞》
他们“低头共耳语”，何等亲密，何等恩爱，而此刻却痛苦地离别，
实主义地通过仲卿死前使人想见他的思想沉浮，“徘徊东南枝”
又是多么令人荡气回肠。试想在一夫多妻制的社会环境下，一个
临死前对母亲的挂念、不定的徘徊，都可见仲卿脑海中思想的斗
男子能做到这一点是多么不易。兰芝再嫁的消息传来，仲卿在未
争，但这仅仅是他懦弱的表现吗？
知兰芝的态度之前，就竟自单方面地表示“吾独向黄泉”，对兰芝
人在生死关头，怎能没有思想斗争？即使兰芝，也不是“没有
之爱，对情之痴表达得淋漓尽致。鲁迅说：“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
露出痛苦与悲哀，表现得何等从容”其实，从刘兰芝阿。“仰头答”
正是以这种强烈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千百年来，《孔雀东南飞》
兄起到她止，诗人是多次表现出她对生的眷顾的。“举身赴清池”
的悲剧性震撼着人们的心，而这种悲也正是一种美。
日欲暝，愁思出“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落泪便如泻”，“综上分析，男主人公焦仲卿的形象是真实的、鲜活的、充满
门啼”兰芝有这样的痛苦，仲卿就不能有一时的徘徊吗？还应指。人性化的。他犹如黑暗长空中的海燕，凭借其坚强的意志，冲破出，仲卿与兰芝虽然同样殉情，但在男尊女卑的社会，舆论压力
层层阻挠，最终用自己的生命谱写了一曲反封建礼教的赞歌。
却是截然不同的。陈祚明谴责仲卿《采菽堂古诗选》“不能慰母之心，而但知徇妇之爱”。对于兰芝则赞曰：“吾甚悲女之贞烈有此参考文献：至情也。”同样是死，兰芝被视为壮举，仲卿则遭到非议，这恰好悲剧之因．杭州师范学院学报［１］陈恒恕．也探《孔雀东南飞》说明舆论与压力的不同。舆论来自传统习惯，传统观念甚至比法（社会科学版），１９９４，（４）．律还厉害。因此，在旧时代，一个男子想要以生命去徇情，是不可［２］邓刚，郑晓茜．还焦仲卿与刘兰芝婚姻悲剧的本来面目．江能没有思想斗争的，这正需要坚强的意志去战胜它。因为他们肩西教育学院学报，１９９９，（４）．上将担负多种的社会与家庭的责任，死，不仅有肉体的痛苦，有的细节描写．广西师院学报，１９８８，（２）．［３］李同．试论《孔雀东南飞》舆论的压力，对于仲卿，他还有赡养老母与小妹的问题。仲卿死前对母亲所说的一番话，既包含着对母亲的不满，也表现着对母周辉陕西理工学院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亲的良好祝愿以及无法奉养母亲的内疚，这固然可以说是仲卿
（责编张文娟）
的所能完全说明的，在私有制与封建的个“软弱”，却并非“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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