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一,我们十二个散文

时间:2021-10-05 10:57:53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一九九一,我们十二个散文

  离开那个岗位二十多年后,我还是会在梦里与它相认,只要梦里呈工作的场景,便总是一片片白茫茫的车间,有棉花和各色的纱管纱线,而我在其间不停地劳作,看不到一个熟识的人。很疲惫,很想停下来,却看到永无止境的纱线的断头等着我……虽然我早已从那里撤出,并接连变动多个岗位,但这个却难以抹去,它固执地占领着我梦中的多个环节,不肯离开。这份工作最辛苦,我却为它付出最多,因为有我们十二个人。

一九九一,我们十二个散文

  一九九一。那一年,老工长退休,上级派了新工长,顺便也将从我班离开的王老师重新调整给回来任党支部书记。我是她走后接替她质量员兼工会主席的,另有一个操作员和记录员。我们五个人构成轮班的小核心,下面有七个生产组长,统领了各自的近三十人队伍,大家共同在这个大家庭里快乐地工作。这次讲述的冲动,是因为自操作员永远的离开之后,前天,其中的一个女组长又与我们告别,这个团队的长度又短缺了一截。

  一九九一年,对于我来说,是值得纪念的,除了班际职能人员的整合,这一年,我列入了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在党旗下庄严宣誓。我是在工作的间隙被通知参加表彰大会并穿着工装同几十个新党员一起面对党旗做出承诺的。举起拳头,我热泪盈眶——七年后,作为领誓者,每个建党日带着新党员重温彼时的誓言时,仍一次次的热泪盈眶。那时,我是当年宣誓队伍里最年轻的,二十多岁,有着蓬勃的朝气。也就在那一年,我在纸媒发表了第一篇文章,从此,我对于文字的偏好日益加重。

  这些优势成为我工作上的极大助力。

  新工长的三把火是靠其余十一个堆积的柴薪得以熊熊燃烧的,这一烧,将一个新的整体形象煅造了出来。不仅是小组成员,那七个生产组长也改变了工作作风,黄牛一般把自己圈在机台弄档里,与组员同甘共苦。我们也是除了必须的桌面工作,大多时间到工作现场,帮助处理可能遇到的各种生产难题。

  每周第二个夜班,工作量相对较轻时,便自觉成为骨干例会,小结本周生产工作,安排下周计划之外的临时任务。我们十二个人围在一张长条型的桌上,运筹着近二百名员工的工作前景和生活愿景,会上的憧憬连带着那些热情都化作生产上无穷的动力。我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想到那个场面多么地动人心魄,没有怨言,不讲条件,便是再艰苦的任务,都会完全彻底地拿下。使我们班在当年有11个月,各项生产指标排名稳居第一,红旗显赫在轮班的大橱窗里。

  我们十二个,平均年龄三十三岁。

  组长里,三个男性,四个女性。无论是平时话极少,内敛执拗,修车技术极好的一组长;还是头脑活泛,处理小组事宜艺术得体的二组长;包括步履拖沓,做事不温不火的四组长,都被调动起来,像是工作青春被焕发起来了。五组长简直就是个女中豪杰,她走路,几乎脚底生风,做事雷厉风行。工作对她来说,像是人生唯一,怀孕七八个月,还在和男性组长一起在弄档奔走。巾帼不让须眉,就是对她说的。还有六组长、七组长,每个人身上都有讲不完的故事。办公室里,除了工长是兄长,其余都是我的大姐,所以对我幼稚而强势的话,大家都表示理解。

  在这二百号人里,组长是小小的车头,当然我们清楚,只要保证车头的稳固生机,一切都会从容而就。所以我们和七个组长拧成一根坚固的链条,每个环节都确保畅通和谐。

  二组长属于晚婚青年,在他的婚礼上,我等十一个人提早抵达,做服务工作,婉如自家弟兄的'婚事一样倾心尽力。一组长的孩子满月,十一个人同时到齐,尽管路途遥遥,无一缺席。给襁褓中的孩子以这样的凝聚力做为他来到世界的礼物。还有个年轻的组长家居农村,三夏期间,家里正缺劳动力,一下早班,十二个人头顶偏斜的烈日,马不停蹄在赶往他家,顾不上喝水,赶到麦田,至星星出来,一亩多地的麦子已收至门前的土场。

  记不得是什么节日,我们十二个亲如手足的弟兄姊妹,从工长开始,大家互换地点,摆设小宴,每到一家,女的争着下厨帮灶,男的也做些力所能及的体力活,然后其乐融融地喝酒吃菜,很是喜乐。除此,我们个个都像活雷锋,谁家的难事都成为自家的难事一样投入地做,家属们都夸,没见过你们这么团结的。

  我同样也投入了空前的热情。我可以把正在医院输液的两岁多的女儿托别人照管,去处理职工的家庭矛盾;因为要参与集体的活动忘记了女儿还在幼儿园望眼欲穿我的身影,直到被老师领到家中。当年八月,我参加省报通讯员培训时,仅十天时间,中途还写信了解班上情况,结业典礼尚未进行,就匆匆返厂。

  就是这样一个集体,靠着凝聚力,渡过了一九九一年在历史上也堪称意义非凡的一年。

  也许,什么都不会一成不变,人在旅途,都会面临各种境况,像平静的溪流,不知在哪个点,会出现小小的涟漪。在一些问题上,我和工长的意见有了分岐,我说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说我权力太大。我不过是行使了维权的职责,他强调的是一把手的绝对权威。为此,与他有了第一次立场上的不统一。

  一九九二年,带着这份芥蒂我率先离开这个队伍,成为这个整齐划一集体里第一个飞出群雁的叛逆者。临走的那天,十二个人,围在长型桌上,数算我的劳苦功高。我趴在桌上不敢抬头,怕他们看见我不舍的眼泪,之前想好的话,此时一句完整的也没有出口。

  我到了一个分厂做销售财会,但我时常会关注他们,也会在工余时间,算好他们的工作日程,去看他们,并尽可能地给予工作上的帮助,比如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宣传策划,一直到我再度调离另一个岗位。或是时间的距离拉长了,人渐渐失却了当初的热情。再后来,书记和七组长退休,工长调到总厂下属公司的办公室,操作员提拔为车间的总教练,三组长到了后勤部门,最能干的五组长迫于生计,辞职经商……那个大家庭几年时间被疏散开了,彼此也割断了联系。只偶尔在单位或街上碰到,打了招呼,或是点下头。热情似火的年月像是过往的风景,存留在各自的心中。

  二00七年夏天,得知操作员生病了,我和厂工会的女工主任去探望她。她用干枯的双手拉着我,有气无力地帮我揭开深植于心的那段美好的记忆,眼里有无限地憧憬和喜悦。我忍住泪安慰她:等你好了,咱们十二个一定好好聚一次。不幸的是,她没有好起来,那年秋天,她永远地离开了这个集体,她的灵魂飞抵她心中的天国。

  当初的十二个人中,那个辞职的五组长,干得风生水起,一直以超乎想像的极佳状态打点她的商铺,虽然吃了不少苦,但为家庭经济的腾飞做了很大的贡献,也成为我们之中最早奔入小康的人。前年见到我,欲邀我合作经商,我自知不是那块料,便婉拒了,但见面依然客气友好。每次见到她,我都想到她工作时的样子,忍不住夸她两句。

  去年,听人说起她病了,很严重,在省医院做了手术后,在家调养。我遂和一同事去看她,她的面容已与前期判若两人,大约知道自己命不多时,言辞中流露出极大的绝望,之后她拒绝任何的探视和拜访。所以去年一见算是会面的终结。

  昨日在小区的讣告上读到她时,时间已把她焚成为一把骨灰。我们十二个,终又走丢了一个,那个长长的链条,很清脆地断了一节,且无法焊接。

  在这个年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想起一九九一年我所工作的班里,想起与我有关联的一切,想起十二个人中每个相貌附带行为刻在我心中的烙印。我想起他们的时候,甚至不知道他们中的一些在哪里,做些什么。但我清楚,前年单位破产后,那些买断工龄的人,一定在外谋职,为了孩子的学费和儿子的婚礼筹办的荣光些。也或许是因为相见的不易,我特想在这个年底安排一次聚会,就像当年的长条桌子一样,坐着豪情满怀的十二个人,显耀我们还有着丰盛的生命。可是,我很踌躇,怕面对两只空洞的座椅,大家说不出话。

  昨天写下这个标题时,我眼睛湿润,坐在那里,没再写出一个字。虽然有了八千多个时空距离的隔阻,但一九九一年,那个被载入我心中史册的人或事,仍如彩色胶片,通过眼帘的屏幕逐一在眼前回放……

  于是今天写出以上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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