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子,邮递员和老队长优美散文

时间:2021-10-08 08:00:13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老院子,邮递员和老队长优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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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院子,邮递员和老队长优美散文

  又是一个北风呼号的夜晚,小屋里四处透着寒气,我用力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侧过身来看了看对面床上的伙伴丰云,只见丰云戴着厚厚的护耳棉帽子,穿着棉衣蜷缩在被窝里,我心里发笑,可是看看自己不也是这个打扮吗?天太冷了,土炕早已坍塌,只有穿戴棉衣、棉帽才能入睡。

  来到六盘山脉的关山脚下,已经有一年多了,开年伊始,生产队用知青安置专项款盖起了一排土坯房,我与丰云分到了一间小屋。

  小屋虽小但总比住大队的饲养室强,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间,还可以烧火做饭,也算是个“家”吧。

  生产队有七八个插队的学生,就住在这排新房里面,他们与社员一样每日里上工下工,每日里生火做饭,每日里栖息睡觉,唯独与社员不同的只有一点,那就是点灯熬夜,聊天读书,早晨睡懒觉。

  有一日正在梦中,梦到父亲来到了身边,高兴地对我说:“我回来啦,今后你就不用待在农村了,回家去吧!”

  “回家去吧”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不可抗拒的诱惑,梦想着回到了故乡,回到了母亲身旁,还梦想着能够回城工作,哪怕是当一名拉大粪的环卫工人,也心甘情愿。

  我们住的这排平房坐落在一所小院子里,院子桩基地的主人是公社的民办邮递员。

  跟我同屋的丰云长我两三岁,是学校里的高中生,有个绰号叫做“河南”,可能因祖籍是河南人而得名,也可能因生活自理能力强而得名,那时候对于河南人的印象就是吃苦耐劳、精明能干、生存能力强。

  同院里的邮递员与丰云关系处得很好,有什么困难时我们常找他帮忙。

  记得有一次天下连阴雨,我们小屋外面全是烂泥潭,我穿上了一双平时舍不得穿的高腰解放鞋,走出门不足一丈远,便陷在了烂泥堆中,使了使劲抬起脚,没有想到脚从鞋里脱了出来,无奈之下只好把另一只鞋也脱掉,光着双脚走了回来。

  雨还是不停地下着,一连几天我和丰云在小屋里谈天说地倒也快活,面柜里已经空空如也,一粒粮食也没有了,有心去找大队长借点粮食,但也没有办法去邻村磨面,肚子实在饿得发慌,丰云说:“咱找邮递员家借点面吧。”还从来没有向别人借过面粉呢,丰云拿起了一个瓷盆,光着脚出门去了,不一会工夫端着半盆面粉回来,我们分工和面烧火烙饼,吃上了甜美的麦面饼,还在想:明天我们怎么办?

  一个冬季的日子,鹅毛大雪连续下了好几天,漫山遍野都铺上了厚厚的白色的地毯,那时候烧火都是靠木柴,木柴分硬柴和软柴,软柴就是蒿子秆、包谷秆,硬柴就是整棵大树劈成小块,软柴主要是点火或者烧炕用,硬柴则是烧火做饭用。

  大雪连天就不能出去砍柴了,社员家中都有许多的`储备,我们比较懒散,都是到了实在没有烧的了,才去山上或沟里找些木柴回来,看着门外的一片白色,遥望着远处的山头,心中懊悔没有多存下点木柴,没有木柴就没有烧火的能源,也就是没有办法做饭了。

  天慢慢地黑了,我和丰云坐在已经倒塌了的炕上,唱起了“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往迷雾的远方……”肚子饿得咕咕叫,身体冻得直打哆嗦。

  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夜半时分,丰云突然说:“咱们出去找点木柴吧。”我说:“去哪里找啊?”丰云笑了笑没有回答。我们穿上了棉衣裤、大棉鞋,迎着北风和雪花向南走去了。

  丰云说找木柴只能去邻村找,不能在本村找,我也不懂得为什么,只是朦胧地感觉到要去偷东西了。

  夜深人静,四处无声,我跟着丰云来到了邻村的小学大门口,大门似乎露着一条缝,丰云探头进去看了看,做了个手势让我跟着,然后一闪身便走进去了。

  在校园里转了一会,压根就没有木柴啊,只有教室的墙上靠着一把梯子,丰云说:“就是它了!”我还纳闷要梯子干什么?

  我们两人抬着这把梯子往回走,我走在前面,丰云走在后面,他一边走还一边把脚印抹掉,走了足足个把小时才回到了小屋里。

  关上了屋门,丰云用斧子将梯子砍成了小块,锅里添上了水,准备做些玉米面糊糊。

  我问丰云:“没有软柴怎么点火啊?”只见丰云不慌不忙地在灶火洞里放上了几根梯子块,擦亮了一根火柴,轻而易举地就把梯子块点着了,看着熊熊的火焰,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我们到底是做了件什么事情呢?

  在这所院子里,有着许多酸甜苦辣的轶事。

  记得有一次出工,纪成队长嫌我们年幼力弱,就吩咐妇女队长带我们去起圈,对于起圈我没有太深的印象,只知道是把牲口的粪便铲起来,装在人力车上,运到指定积肥的地方。

  我和丰云就跟着一队妇女去起圈了,起圈是轻活,一个工作日只记8分工,若是挑肥或是锄地,就可以拿到10分工,10分工大约合一毛五分钱人民币。

  到了劳动的现场,我有点懵了,眼前是一个不小的粪坑,原来是起粪坑里的圈。

  这个粪坑有数十平方米大小,估摸着有多半个人那么高,起圈的人需要跳下去,膝盖以下都会淹么在大粪中,这种场面还真是没有体验过,不下去会被妇女们笑话,下去吧实在是难以启脚。

  丰云第一个跳了下去,挥动着铁铲,开始了劳动,我没有了退路,只能也跳了下去,那个味道就甭提了!

  经过了这次起圈,日后再脏再难的活都不在话下了。

  劳动之余,我和丰云还经常去村子旁的小河边,坐在大石头上,看着涓涓的河流,看着翱翔的飞鸟,看着不远处村庄上空弥漫的炊烟,思念着远方的亲人,思念着已经逝去的时光,思念着短暂的校园生活,两只眼睛放射出木讷的光芒。

  2

  不久前有机会去了一趟我们的生产队,这个生产队也就是当年我下乡的小村庄,离开这个小村庄后,一直都没有再回去看看。

  按照导航驱车来到了村头,停下车来四处观望,依稀还有当年村庄的影子,说明这里没有因为改革开放而巨变。

  问了问站在村头的一对年轻夫妇,确认了这里就是我插队的地方,又向几名晒太阳的粉家(妇女在这里的称呼)打听邮递员家在哪里,没有想到正好邮递员从前面走了过来,我第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当年的邻居。

  他困惑地问我:“你是……”我报上了名字,他想起来了我这个娃(当年只有16岁),热情地邀请我们去他家里坐了一会,我提出来想看看当年住的那个老院子,还想见一见当年的那个老队长,于是他带领着我们往村庄深处走去。

  走过了一段土路,走上了一个小坡,他用手一指说:“你看这里就是你们住过的地方。”

  老院子里还有两间废弃的土坯房,是属于邮递员家的,我们居住的那排小屋,已经成了残垣断壁,只有一堵长长的后墙还屹立在那里。

  看着破旧不堪的老院子和小屋,我的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了当年的场景……

  东方破晓,启明星还高高地挂在天空,纪成队长就敲响了老槐树上的铜钟,“当当当”的响声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我用被子蒙住了头,还想美美地再睡一会,抬头看了看对面炕上的丰云,只听见他呼呼的鼾声,还是河南人能沉住气啊!

  社员们听见钟声纷纷赶到老槐树下,队长纪成开始分配当天的活路,有人说:“那两个学生还没有起床呢。”纪成看了看小屋的门,门是闭着的,他一溜小跑来到了房门前,用脚把门踢得咚咚响,大声地喊着:“鸡都叫了!还不起来?”

  我问丰云:“怎么办?起来吧?”丰云答:“不起来!看他怎么办?!今天就是要睡个懒觉!”

  纪成踢了半天门,用耳朵贴在门上听听,一点动静也没有,又喊了几句,无奈地摆摆手,“哎,这伙娃也太懒啦!”

  听了纪成的汇报,老队长也没说啥就带领社员们下地去了。

  那年、那天、那时的情景仿佛昨日,记忆犹新。

  邮递员接着带着我们又来到了老队长的家,透过大门的缝隙,我看到了一个老人正在用力地挥动砍刀,把脚底下的硬柴砍断,推开了大门,我喊了声:“老队长,你好!”老人用迟钝的眼光扫了我一下,缓缓地放下了砍刀,问道:“你是……”我赶紧报上了名字,没有想到老队长听见我的名字,弯着腰快步走过来,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坐在他家的屋檐下,迫不及待地说起了当年的事情,情到深处老队长潸然泪下,不停地用手臂去擦眼睛,“你们那时受苦了,你们那时受苦了……”

  老队长看起来家境不好,还是住在当年的老院子里,只是翻新了一所房子,其它仍然是土坯房;老队长看起来身体不好,腰弯成了六七十度,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粗壮和力气了。

  与老队长和邮递员话别后就要准备返程了,我仰天长叹:

  老院子,再见!

  邮递员,再见!

  老队长,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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