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夏散文

时间:2021-04-20 09:24:52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消夏散文

  我们这个地方,冬夏持续时间相等,春秋时间等长,可谓四季分明,短长有致。但,严寒与酷暑达到极致:冬天冷的要命,夏天热的要死。尽管“要死”,我还是喜欢过夏——三月余的火热生活,别样情趣。

消夏散文

  走出办公楼,似踏进蒸笼——头顶冒火,地面灼热,要把人烤熟蒸透,浑身滚烫,意乱心烦。到家,直奔前院,打开水井盖,捋曳井绳,一个饱蘸凉水的大西瓜拎出井口——鲜红、沙瓤、酥脆、甘甜。在我们这个独体复式房的小区,家家都有一口水井,井栏边放着一只小木椋,或一只小铁桶,洗涮冲凉,方便利索。下班到家,先去井边抹一把,汗淋淋的灼热身子顿时清凉下来,汗腥消失,神爽心静;朋友来家作客,先去井边打桶凉水,倒入面盆,若玉液银波,似串串玉霰在盆边跳动、飞溅——边洗抹,边“乖乖”个不停,都夸我家井水晶莹明澈,清泉般透凉,烧酒般清亮。

  每到夏日,水井成了我家纳凉之地:井里浸泡瓜果,保鲜蔬菜,祛暑爽身……冰箱成了冷藏干货的库房。

  尽管,井里有水泵,水管铺到三楼,笼头一拧,井水、自来水哗哗流淌,但我还是喜欢用木椋打水,井边洗涮、冲凉的那种感觉别致生趣。

  记得,当年家里一买瓜果,我马上挑着水桶担来井水浸泡。盛满井水的大缸成了冰柜。打开缸盖,冷气袭来,瓜果漂浮,盛着剩菜剩饭的盘子静静地飘着,湿润、保鲜、透凉。

  夏日,井边成了我消暑纳凉之地。每天午饭后,小伙伴们打着吆喝去池塘洗澡,家长不许我下池塘。那时候,街上和附近村子经常有孩子淹死,甚至会水的大人也淹死了。有人亲眼所见似的描绘起来:水塘里害人的.家伙棕色皮毛,短尾猴模样,能笑会哭;马上有人纠正说:不对!正午时分,我亲眼看到一个光着屁股,围着大红肚兜的小男孩坐在水边玩泥巴,人走近,就一头扎进水里。两个不同形象的生物,在家乡人口口相传中表述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骄阳难耐,酷暑难熬,自有人不怕水鬼,继续下塘洗澡消暑。每天午后,我都提着木椋去井边,井水打上来,举到头顶,高屋建瓴一般,倒灌下来;等到汗水收敛,毛管收缩,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才罢休。老人说,热身凉水会得伤寒。井边消夏,年年如此,我不知啥叫伤寒。

  七十年代中期,家乡通电了!坐在电扇下,凉风悠悠,谈笑风生,好不逍遥。人们消夏无需芭蕉扇,也很少有人下塘洗澡,“水鬼”事也没人再提起。我不习惯现代化设备消暑,仍去井边消夏纳凉。那幽深的,透着凉气的水井神使着我,提桶挽绳,奔向后街井边。全镇几千口人,就东西街后两口井。一到晚上,井边热闹起来:月华迤逗,稻叶吐馨,蛙声阵阵;井台边,人们摇着扇子,席地而坐,吸纳着深井透出的阵阵清凉,谈天说地,不觉就是午夜。当时就想:要是每家每户挖一口井,多方便自在!大集体年代,人们心系集体,魂牵大家——每家连着集体,集体牵着各户,谁会撇开集体,想到各自私利,图己安逸?大河有水小河满。记得,当年西街后打井,街南街北两个队的能工巧匠齐上阵,仅仅半月,硬靠锹镐钢钎锤子,就凿出一口十多丈深的,砖块垒砌,甘泉汩汩,能供半条街人食水的深井。井边冲凉,感受着集体时代那排山倒海、震山撼岳般的巨大力量;体味到了人民戮力同心,创造、推动历史,合力建设社会主义带来的莫大优越,温馨无比,欣慰百倍!

  如今,家乡养活了多少代人的那两口水井早已坍塌,城里街前屋后的那些公有水井,早成废井、污水井,人们无法再享受。

  我家装潢那会,小区掘井机轰鸣,地皮震动,家家都在掘水井,一旦遇着战事,各家水井连成一片,“地道战”自然形成——我不得不借机“私有”一口。

  三个月的漫长炎夏,水井便是我唯一、传统的消夏方式。

  井边,我消夏了半辈子,没有得伤寒;家乡人追赶“水鬼”多年,可水鬼的模样至今模糊不清,莫衷一是。

  时过境迁。如今,井边洗涮、冲凉,感觉不同,心境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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