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病微恙散文

时间:2021-06-10 12:02:45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小病微恙散文

  小病微恙,就像小善微才,得尽惹人怜爱之妙,也是红尘倦客暂避世嚣的挡箭牌。满全之大善,如佛似圣,易使人敬而远之。久染沉疴,拖泥带水,则易把清澈的生活染污,甚至搅得面目全非,让身边人无法收拾。如若盖世的才华,倾城的姿容,势必引来妒忌如山,甚至因锋芒尖锐而横遭不测。

小病微恙散文

  小病微恙,多好!

  等它们热情地造访时,送的大礼不过是一枚感冒——微微发烧,略加头痛,嗓音变调,眼泪多得另觅通路,不得不从鼻孔出来……或者是肠胃闹一场小革命,十天半月进食不得,倒着走回到婴儿期,日以牛奶活命:要么得了女人家的“职业病”,更得大丈夫百般的体贴呵护……一切无妨,皆在可安忍的范围之内。虽有种种的不适,总无性命之忧。

  张爱玲早下过断语:“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对于慷慨激昂的一生岁月,对于可歌可泣江河大地,这点小病小痛何足挂齿?相比那些绝症缠身、穷途末路、哀哀可叹的同胞,这点小难受又算得了什么?还说得出口么?

  如果暂时放得下工作,不啻因祸生福,不幸中得大幸矣。

  忆起十余前,得了胃炎,每日茶饭无思,仅以牛奶度日,却还得强撑着工作。另一次做了个小手术,虽是告了病假,一天输完液正躺着休息,单位领导一个电话催魂索命似的,硬是把我叫去四里之遥的办公室,不过处理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由我经办他人无法插手。无奈端人碗服人管,可病不病也身不由已啊。好在此等窘况——虚弱无力的挣扎、勉为其难的强撑,心神交瘁的折磨,在劳动法健全的今天,基本绝迹,想当“劳模”,也得另寻他途了。

  记起三年前的冬天,为了鼓励病中网友,在空间敲下拙文《让病与感恩快乐相随》,摘录的片断记忆犹新,是一篇散文《病的快乐》,来自当时在卫校执教的语文教材。并在序言中热情洋溢地写下:“生活不会总是阳光灿烂,会有阴雨绵绵,会有大雪纷飞,也会有冰冻三尺……有时候,疾病也是仁慈上天的特殊礼物。当我们全然接受生命中所有的礼物时,一切都具有了鲜活的意义!亲爱的病友们,好好享受病中难得的快乐吧,那么康复更是巨大的欢喜!”

  该文正是作者陈章武先生“被甩出正常生活轨道”,获得暂时解脱后完全松驰下来的神来之作,用“平和、冲淡、宁静的心境”,“发现许多病前所忽略的美好事物,比如,窗外的晴空多么明净,白云又是那么舒卷自如,枝头如火的木棉花谢了,转眼间又是一树新绿。雀鸟在叶间跳来跳去,啁啾不已……”这哪里是个饱经病魔折磨的住院病号?分明是位被医院脱胎换骨的诗人,敏锐细腻的捕捉着生命中每一瞬的美丽。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世间一切的发生,无不充满了哲学的诗性光芒。生一场动骨抽髓的病,也能生出般若智慧,生出平凡的快乐和珍惜,还能提炼出经典哲学——“忍受变为享受”“苦中作乐,从病痛中滤出快活来”。原来生病是只纸老虎,揭去这层假皮,生活的内里,也是五彩的锦锻,绣一口烟火柴门,走进去拉开了,幸福快乐的泉流便汩汩涌出……

  难道不是吗?病来万事俱休,可以放慢脚步,放下永无止境的作业,终日无为,像老天一样“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何等超然;可以拒绝尘劳,关闭不耐繁杂的'心门,滤去尘器,事去心空,多么自在;可以打开花香鸟语的窗扉,捡起最爱,在笔韵墨香间悠游度日,何其惬意……还有亲人间放大n倍的体恤,情浓如蜜的照顾;爱人昼夜的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陪护;兼之朋友那升了温的热肠,缤纷的安慰和祝福,真如佳酿入口、甘之如饴。

  去年暑假,我就身体力行一番,充分印证“病的哲学”的可行性。

  虽是一次小手术,然而开肠剖肚的,不管现在的医术如何一日千里,什么无刀,什么微创,总归要从血肉之躯攻城夺池。加之,只要是手术,不管是真正的命悬一线,人命关天,还是小菜一碟,不过是轻轻拈去吸入腿里的蚂蚁,院方都得条条款款搜肠刮肚列出所有可能或根本不会出现的意外,叫家属签字画押。你本是镇定自若的泰山,此刻也吓得颤颤微微。更加糟糕的是,你还得真钻进了那黑暗的窄胡同,战战兢兢地假想着那“万一”,在心里大肆描画黑色的可能,唯恐此去凶多吉少、小命不保。

  等到终于捱到上手术台了,听进了医护人员的安慰,反而如壮士断腕,哪管易水寒热,横下心闭目念经,拒看奇形怪状的手术器械就是。随着缓缓进入身体的麻醉剂的神奇效果,一会儿就完全不知人间沧桑了。等到醒来,望着素白的房间,看到护士温柔的笑脸,仿佛只是美美地睡了一觉,而那要命的东西,已经魂游仙国了。

  住院期间,也是完全地放松,彻底地回归,从马不停蹄的岁月流水作业线上全线撤退。没有了工作上的操心,放下了家务的繁琐,几家老少大小的所有牵挂与操持,都暂时停摆在无人可渡的渡口。反倒美美地安享亲人、至交、新友春风般的关怀,心安理得地坐视医生、护士、病友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般的呵护。

  苹果、鲜花、音乐,丰美了每一个多云转晴的日子。像是对平时陀螺般旋转的一种补偿,养病成了第一要务。每日躺在洁白的病室,就看窗外那燃烧似火的夹竹桃,观蓝天格外悠远的流云,听韵律不一的种种鸟鸣,听着时光的拍子轻轻踩过心间。也与同室病友们互相鼓励,交流健康养生心得,互诉衷肠,分享阳光。

  及至回到家中疗养,也是一首首动人的诗。仿佛一丛退隐田园的陶菊,整天卧在家里,朝暮不闻朝中事。躺够了,就下得床来,吃着爱人洗净的紫得发亮的葡萄,饮着温度调得适中的五谷浆。精神好了,打开电脑,听听养生轻音乐,看看平素爱煞而又来不及细品的好友空间美文。看完一篇就作评,评毕又畅游文海,继续欣赏写评,如此断断续续地写出一篇了长达两万字的读后感,甚为快意,也算病中生涯中最有趣味和价值的美事了。

  吾爱吾身,当然也爱这身上小小的病痛。凡病皆是自己召来的,不是心有怨恨恼怒烦,就是饮食起居无节,也知天意不绝我,乃从轻发落,重罪轻受作罢。捡得如此便宜,岂不是上天额外的垂顾?怎能不生感激涕零之心,而立反哺回馈之志?

  欲享受这病中的种种佳趣,还须以已小痛之安稳,度人绝症之艰难;善思病中种种不便,以念康健万般好处。承蒙天地好生之德,及至元气既补,恢复健康,回归生活的流水帐,似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可是,一定有些什么不再是以前的老样子了。就像一池清水,春日的早上是绿波粼粼的,秋天的下午是碧波荡漾的,仔细比鉴,这是同样的水域吗?

  当然不是。一个是春水迤逦,一个是秋光淡淡。病前犹如稚子,病后宛若老梅。痛苦锤炼了我们的意志、拓宽了胸怀,疾病升华了我们的灵魂、完善了人格,是病提醒我们善待一切人、事、物,善待自己这连老天也不忍收回的“绝版”,反省日常生活中点滴不健康的生活习惯,感恩生命中一切有缘的相遇。

  一道道关切的目光,一句句真诚的问候,一点点感人的扶助,都使我们感到世界的光明和人性的美好。老父老母嗔怪的担忧,爱人殷勤的照顾,孩子怯怯的害怕,朋友天涯的牵挂,医护暖心的体贴,无一不让人深感人间的温暖和生命的弥足珍贵,也更加迫切地希望回归那空缺的诸多角色,用自己顽强的存在去感激和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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