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村落的散文

时间:2021-06-16 08:16:09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我的村落的散文

  我在同桌的身份证上瞥见了“车屯村”,据说是古时候屯兵车的地方。村名到底有多古老呢?她也说不清楚。她是河南人,河南号称中原腹地,不少地方还延续着几千年前商周时期的称谓,如汤阴、修武等等。修武就是武王伐纣时,驻扎修兵练武的地方。

我的村落的散文

  后来,我又寻到了“上蔡”,上蔡曾是秦相李斯的故乡。名人都会有故乡,因人而名声大噪的地方不在少数,本不稀罕。上蔡之所以令人难忘,不是因为李斯的生,恰恰是因为李斯的死,李斯在临刑前,曾对儿子说:“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他想到了上蔡广袤的原野,想与儿子一起牵了黄犬追赶野兔。“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动物尚且如此,何况是人呢!。上蔡,就是李斯临死前惦念的地方,是他幡然悔悟,渴望淡泊的好去处。他曾经是那么的眷恋富贵荣华,甚至为了保住权位,不惜建议秦王“焚书坑儒”,以至于搭上了性命。

  这些地名,拖着千年的光阴,古老而沉重,又如泰山一般巍峨莽苍,不知换走了多少人的叹息。望着“车屯村”几个字,我忽然觉得身为同桌的她,也有了某种神秘古老的身世背景,沾了古兵车铜锈、泥膏和血渍的腥味儿。

  同桌忽然笑我少见多怪,其实她笑的也没有错,因为我的村子与之相比,那就太“浅薄”了,仿佛没有什么历史可以追踪。我所在的村子叫做“安乐村”,名字很简单,也没有历史故事可讲,它同周围的十里八村本是一样的普通,但更多时候,它却常常被邻村取笑,认为是不入流的村子,这大概是因了它的“小”。

  我的村子有多小呢?南北一条道,不过几百米远,两旁铺了胡同,不足百户人家,没有学校,更没有集市(赶集这种事情,都是大村轮换)。还好有些小贩不嫌弃,常骑着老式车子吆喝着卖点东西。这样了,有些嘴巴刻薄的人还不忘举个例子奚落一番,说:卖油条的人骑车入村时,就开始吆喝卖——油——条——,"条"字没喊完,车子就已经骑出村了。还有"磨剪子,戗菜刀的",一样喊不完……

  村小偏居一隅,少有人在意,但是春有泥燕夏有荷,秋有凉风冬有雪,并不输意境。我们家的小院里还移栽了些翠竹,常有凤蝶绕着飞,只不过蝴蝶不是彩色的,而是纯黑的。村子里榆树很多,村子东西两头,有大片自生的榆树林子。春天很多人折了榆钱蒸面饼,到了夏天,整片林子阴阴郁郁的,闹了一大群蝉,把少有人影的晌午叫的更加空旷、燥热。除了榆树,栽满各胡同的就是槐树了,一条窄胡同巷子种两排槐树,筛出满地的星光月影,走起来清清凉凉的。偶尔,巷头巷尾会有几棵大的槐树,格外惹眼。在小孩子眼看来,所谓的大树,并不是指树的年龄大,树干粗,而是指那棵槐树望起来格外高,遮出来的阴凉地儿格外大,更重要的是——春日里挂的槐花多。

  我就很喜欢大棵的'槐树,北方的槐花开在四月末五月初,有风有阴凉的地方,都是槐花的甜香味。我昂头望着满树的槐花被太阳光照的洁白耀眼,瓣子晶莹透亮,心里不禁发痒,因此常常邀来邻居家的哥哥、姐姐或是婶婶阿姨找来长杆(长杆绑有钩子)勾槐花。勾的槐花,摘了花头可以做槐花饼,可是槐花饼子吃着没有树上的槐花闻着香,勾下来的槐叶可以拿去喂羊。其实我的乐趣,仅仅是想得到几串好看的槐花而已,并不想吃槐花做的饼和糕点,一旦想到香云很快作雪落,不免可惜了。

  村里最大的那棵槐树就长在我奶奶的妈妈门前,奶奶的妈妈我喊她老姥姥。老姥姥生前有过十一个孩子,可惜三个夭折了,剩下两个儿子、六个女儿,其中我的奶奶做了老大,因此老姥姥的孙子、外孙特别多,而我却是她生前仅有的一个重外孙女。老姥姥人好,是个孩子头。每到傍晚,村里四处弥漫着烧火做饭的味道,一家大人出来唤孩子回家吃晚饭,其他孩子便也要各自散去了。若是谁家里的大人回来晚了,孩子孤零零地站在村头落了单,太姥姥就将他领回家里面,时间久了,各家的大人就都知道去哪里领孩子了。尤其是我,常常在村头挖土淘洞,太姥姥见了总会替我拍拍土,擦擦手,然后拄着一根拐杖,领我消失在村西头的日暮里。

  春日里,老姥姥常常带我们一群人,围坐在槐树下做些手艺玩意儿,我总惊讶于她家的小撑子(用绳子穿的板凳)怎么那么多,似乎拿不完。老姥姥往门前一放撑子,就开始糊风筝、缝沙包供我们玩耍用,小玩意儿丢了坏了再向她要,她总会有的。她有时候折了高粱秆子,把杆子皮撕成一条条的,再弯成半月形,两头扎在高粱秆子剥了皮的白瓤上,做成圆圆的灯笼。这样的灯笼不糊纸,也不能蹲上蜡烛点灯使,只是拿来哄小孩子玩的,放在地上,风一吹就满地滚着跑,常常引的孩子胡同道儿上追着喊。老姥姥还腌了几缸咸菜,一口大缸加几口小缸,掀开盖子来,孩子们踮踮脚,就可以看见里面有小黄瓜、蒜、鬼子姜、蒜苔、萝卜皮等等,还有一小瓦缸咸鸭蛋。老姥姥养了鸭,下了蛋就放进咸菜缸里。有时候她打开翁盖子,从里面掏出蛋来,看看再放回,再摸一个上来看看,每个蛋上都做着记号,为的是知道这蛋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腌透了没有,能不能拿出来吃。记忆里的咸鸭蛋,用刀一切,当然流有黄油,有时候蛋黄都发青了,滋味更好。这些东西都是老姥姥储藏的宝贝……

  我很喜欢老姥姥的家,是一座普通的瓦房,瓦上长了草,还有很多麻雀子钻的洞,房子前面的天井里种了两棵泡桐树,叶子大的像蒲扇,叶面嫩嫩的,毛茸茸,会养很多大豆虫和吊死鬼(一种干树皮裹着的黑虫子,长吐一条线,挂在树上),有时候偶有一两只被风刮落下来,就被院子的鸡争抢,相互追着满院子扑腾着跑,小院虽不体面,却是很有生气。

  瓦房三间,是相互通着的。中间屋子是做饭用的,一个黄土泥糊的灶台,外加一张低矮的黑漆长木桌,配着无数个小撑子,老式的泥土灶平日里还是烧一些柴禾和玉米皮子,由于长时间的烧火做饭,屋梁和墙面都是出奇的黑,听说“包黑炭(包拯)”就很黑,我问有老姥姥家的墙黑吗?他们都摇头,大概没有吧……

  左边是里屋,有一大火炕,夏天时候炕上会铺一大张高粱席子,支上发黄发暗的大帐子,能轻松睡开一个大人、五六个孩子。我往炕上一躺,最爱过的就是晚上,因为不但可以跟其他小孩子一起跺被窝,还可以听老姥姥讲故事,其实她讲的故事永远都离不开皮猴子精和黄鼠狼,但是我们百听不厌,每次都想从这篇反复讲述的故事里听出一点不一样。皮猴子精到底长什么样子?这时候老姥姥总是故作神秘的不说。大炕对面是老窗,窗台上放着一块菱形的老式花镜子,框子是铜的。镜子许久未用,镜面蒙了几层厚厚的灰尘。窗户左侧放了一架缝纫机,右侧是一张方形高桌,摆了一台黑白电视机,这就是里屋所有的家什了;第三间屋子没什么可说的,有一间破木床,原本是老姥姥大儿子(我喊他姥爷)的房间,后来人外出打工,时间一久,放了一些米面、瓦瓮类的杂物。这就是老姥姥完整的家了,也是我童年常来玩耍的地方。

  老姥姥家屋后呢?是田地。整个村落,其实是被包在田坡里,四面都是田。田沟里会长好多紫丁花,最鲜艳的是一种牵牛花,颜色是玫红色,常常被我扯了蔓子编花环。等麦子拔了高,满坡都碧浪翻滚的时候,我总会在坡头吹着野风,踏着不知名的野花,捉着不知名的小虫子,等着大人浇地归来。那时候的我还不曾知道,这可是生命里思无邪,虑无多的美丽时刻了,以后真的不会再有……

  这就是我记忆里的村落,虽然我离开它的时候还很小。后来我的老姥姥在我异地长到16岁的时候逝世了,她带着我对村落的所有记忆,一起被埋进了土里,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没有再被提起过。不提起,是怕触及那根最敏弱的神经,正如史铁生在一篇文章中说的:“要是有些事我没说,你别以为是忘了,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天底下的人啊,有时候情感都是如出一辙的相似,只是有人苦于说不圆妙而已,我对故乡村落的记忆与情感,此时此刻也只能限于如此了,尽管它还有更多有待讲完的美景和故事,那些如果我不说,也只能留在心里面,让我珍藏一辈子,怀念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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