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伤怀东岳庙散文

时间:2021-06-17 09:38:51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无限伤怀东岳庙散文

  东岳庙有个“泰山神”,能掐会算,在这一带叫得很响。方圆数十里的百姓,甚至是政府官员趋之如骛,

无限伤怀东岳庙散文

  几年前就听说这位神奇的“泰山神”,但本人是无神论,又因为东岳庙的地址,竟是我初中上学的地方,所以我不以为然。

  刚好有个闺蜜,有心去占卜一下儿女之事,我便欣然前往相随。

  东岳庙四周零散着几个村落。元末明初,村民聚土成山。所以东岳庙雄踞高台之上已有近千年。它兴建于那个庙宇鼎盛的时期,几经修葺,依然保存鲜明的元代建筑风格,特别是元味儿十足的双檐及斗拱,戏台、献亭,东岳大殿和其他附属的十阎王殿、十美女殿,构成了东岳庙的雄伟奇观。

  建国后,政府在东岳庙四周修建了教室,破败的一些房屋修建了宿舍,给这所学校起名“三联中学”。周围十里八乡的学生,在这个充满元代文化的庙堂之间,以朗朗的读书声,陪伴着风烛残年的古建筑。

  那时有个校歌:三联三联,黄土高原,过去是古庙,新中国改造成了学校……

  十多年前,教育系统整合资源,合并中心校,三联中学合并到乡中学。东岳庙又恢复了千年沉寂。

  我大概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去过那所学校,那里的一砖一瓦留下我们青涩记忆。

  一

  刻骨铭心的,或许不是那些拼搏成功的记忆;那些懵懂的青葱一样岁月,留在我们记忆深处,无论何时晾晒,都散发着淡淡的芳香,让我们久久难忘。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就读于东岳庙所在地——三联中学。

  东岳庙高高在上,所以走进校门,要爬很陡的三道坡。高大的门楼两侧有两副雕刻的古韵对联,可惜我年少无知,已经不记得。正对校门的是一棵硕大的榕树,一年四季落英缤纷,其香淡雅,姿态婀娜,在这个千年古殿前,摇曳着不息的文化气韵。

  雄伟的东岳大殿矗立在中央,两边是十阎王殿、十大美女殿和附属庙宇,大小庙宇前,合理地建起一排排的教室。老师们的办公室因地制宜,充分利用庙宇的闲置房屋。记得数学老师姓陈,就住在戏台的东侧一间小屋里;语文老师住在大殿东侧的石阶上。西面一排是学生宿舍。最南边有一口深井,绳索要在辘轳上绕三匝才能打到水,食堂和古井相接。

  中央大殿和个别保存完好的附属殿非常神秘。一把旧时的大锁,使它与世隔绝,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也招来我们好奇的眼神。下课的时候,我们总会挤在门缝里窥视,但是里面除了黑,什么也看不到。翻翘的屋檐,微风吹响悬挂的铃铛;林立的碑刻,上面的文字依稀可辨;精雕的屋脊,细刻的架梁,记载历史的久远。

  屋檐下垂挂着半截铁轨,敲响我们上课的钟声。

  大殿阴森神秘,流传着一个白狐的故事。传说夜深人静的时候,白狐现身,所以我们下自习都会结伴回宿舍,总以为白狐会在课桌下,茅厕里出现。

  走在学校的'林荫道,我和伙伴们时常翘首而望:高耸入云的大殿,它的九脊双檐都是什么人建造的?木结构的雕梁画栋都是什么时候的艺术作品?厕所后面参天的古柏,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

  不觉班主任老师跟在后面,冒出一句:这些都是历史文物,不要毁坏它哟!

  二

  登上十大美女殿前数十级的台阶,可以看到两个大约一米高的石墩,上面雕刻有动物的头像。年轻的英语老师喜欢坐在最高的石阶上,不断编写他的诗歌便于我们记忆,让排在阶梯上我们苦背,我早期的英语启蒙,就在这雄伟的大殿前。

  来是come去是go

  是isthis这

  That那好good

  旗子叫做flag……

  教地理的是个老头,他喜欢仰望中央大殿的屋脊,教我们中国的版图和省份,摇头晃脑地咏颂诗歌,声音抑扬顿挫:

  两广两湖两河山,

  五江辽夏福吉安。

  云贵川藏青甘陕,

  还有内台上北天。

  物理老师总是黑着脸,那些微米、忽米枯燥的很。调皮的男声给老师起了外号“黑猪”。那时周围村子联产承包责任制搞的如火如荼,学生经常不上课,帮大人下地去挖地瓜。考试的时候十多个人零分。我也是其中一个。

  “黑猪”凶神恶煞地拿着教杆,让我们排成一排,打手三下。其他的学生都很坚强,快到我的时候,娇弱的我吓得低声抽泣。“黑猪”老师手下留情,绕过去打另一个男生的手。夕阳下,我背靠着大殿门前大红的柱子,把物理背的滚瓜乱熟。

  语文老师最擅长的成语是“呆若木鸡”,站起来不会回答问题,或者在教室外面罚站的学生,都用上了这个成语。以至于学生用“呆若木鸡”称呼他。

  “呆若木鸡”写着一手周正大气的钢笔字,美女殿西侧的砖墙,经常可以看到他出的黑板报,五颜六色。

  记得初中学过一篇文章夏衍的《包身工》,里面旧社会喽啰奴隶饥寒交迫,骨瘦如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而形体清瘦的历史老师,被可恶的男生叫做“芦柴棒”。“芦柴棒”拿着一个断了柄儿的放大镜,经常蹲在石碑前,他高度近视的眼镜,手握放大镜的形象,成了学生取笑的对象。不知道谁竟用粉笔在石碑上画了一幅“芦柴棒”老师的肖像,惹得全校学生窃窃而笑。

  “芦柴棒”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有一次一男生脚蹬一块快要倒地的石刻,欲做跳跃状,“芦柴棒”却让他写了一份深刻的检查。

  班主任是个数学老师。他住在戏台东侧的小屋里,从戏台子上面走过去,清凉宽敞,全校学生大会集中在这里召开。记得有一次男生排成一排,数学老师用很长的铁火柱,气汹汹地挨个打男生的屁股,痛得男生捂着屁股嗷嗷叫。因为他们背着老师,到涨了水、汹涌不羁的汾河里去洗澡。

  这些零散的记忆,沉淀在岁月的河底,似乎已被泥沙掩埋。

  若不是陪好友去东岳庙,这些纯净的年少时光,不知道何时才能打捞上岸。

  三

  太阳还没有起床,我们已经上路。驱车20分钟,远远望去,东岳庙的恢弘气势一如当年,东岳大殿鹤立鸡群,傲然屹立向世人诉说千年沧桑。

  原先的三道坡修成了水泥大道,坡式减缓,中途大拐弯,汽车可以随意开进。记忆中高耸的门楼,还有两边字迹斑驳的古联,如诗如画的榕树,被一座钢筋焊接的楼门所替代,铺着猩红地毯的台阶,两边飘散的鞭炮纸屑,向世人宣告这里旺盛的香火。

  右侧两排男女生厕所,以及古树参天的背景,修建成了宽阔的停车场。我突然想起当年曾经在厕所,被一只马蜂蛰过脖子。

  停车场早已经车无虚席,其中不乏豪车。一个穿蓝衣服的中年男子,正在用手势指挥车辆有序停放。并告诉我们要先排号。

  原来因为人满为患,“泰山神”力不能及,一上午只卜算40个号。下午休息。这个规律好像已经成了铁律,难怪女伴要来这么早。

  排号室就是王校长的办公室,曾经,文质彬彬的王校长站在门口,阅兵一样看我们上课间操。推开门,一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男子手里抓着一只圆珠笔,胳膊搭在桌子上,傲视眼前的善男信女,手中的卡片越来越少。一张卡号20块钱,我们排了第28号。

  记得王校长隔壁是两个教研室。此时挤满了人,原来在这里凭卡号可以购买到香裱、鞭炮之类的物品,我们耐心地等待,进了门,我才发现几个教研室已经打通,摆放着狭长的柜台,货架上柜台上,摆满了祭祀用的东西,柜台前拥挤不堪,看样子生意兴隆。

  “泰山神”工作的地方,是初二(27)班的教室,门前排这歪七扭八的长龙,人人手里托着数量不等的香裱和其他。

  排队需要很长时间。

  难得到此,故地重游,我拿着手机,绕着整个地盘转悠起来。

  四

  我当年上课的教室就在大殿前面,门前的台阶已经全部拆除,前后门都已经封堵。反倒从中间拓开了一个两米多宽的门洞,一个一米多高,体积很大的香炉放置其中,整个教室云腾雾绕,男男女女在一个主持人的指导下焚香跪拜。

  “芦柴棒”曾经拿着放大镜观摩的石碑,了无踪迹,有的被人偷走了,有的挪作他用,这里修建了公园一样石桥,只是这小桥流水略显粗糙,不伦不类,两侧波水荡漾,几只小金鱼和小乌龟自由游弋,引来多人指指点点。

  十大美女殿因为年久失修,可能无法利用,破败漏气的地方胡乱用泥草涂抹,西边土墙坍塌殆尽,用黄砖砌成一座墙体,支撑了垂吊的屋檐。

  一路走一路拍。

  三个献亭和一些低矮的庙宇,可能风吹日晒无法利用,已经全部拆除,平地而起的是几个新建的亭台楼阁,鲜红的台柱,招摇的飞檐,规整的石条歇息着朝拜的香客。

  食堂前有一颗银杏的,扇形的枝叶婆娑稀奇,我们经常当做书签夹在课本里。银杏已经死去,干枯的枝桠挺立在一篇荒草之间。现在我已经不能走到跟前,像以前一样背靠它的躯干。

  原先我们猫着腰,挤在门缝里窥视的大殿,旧锁落地。扩宽的门口,钢筋水泥浇注的柱子支撑着快要坍塌的墙体,堂而皇之地成了祭祀的重要殿堂,大殿里面白色的乳胶漆粉刷一新,更大的香炉前摆放着一个还愿的捐款箱,洒满了面额不等的钞票,一张桌子上堆满了贡品,烧鸡、名酒、糕点……

  不由抬头,造型逼真的木雕,展翅欲飞的双檐,它退色的苍劲与褐色的钢筋汇杂在一起,如此反差。

  一名管事的男人不让我进去,我也无意进入。

  最惨不忍睹是大戏台。

  我们师生开大会的地方,校长在高高的戏台上,曾经因为语文第一,把一本新华字典作为奖品放在我手里。戏台因为地面抬高,已经没有错落感,两篇的圆柱撤去,墙体被利器削砍,裸露出老砖泥坯,泥草的混合物将这些胡乱掩住,上面披红挂绿的活跃着几个唱戏的人,台下已经不再是台下,可能有人点戏,一些白发老人坐在那里。

  几间老师曾经备课的庙堂的侧房,本是从殿里绕进去,现在在外面厚厚的古墙上打开了缺口,开始售卖水果、蛋糕、酒水等贡品。

  还有几处坍塌的庙堂前,堆放着回收的塑料瓶,紧靠着的石阶已经被垃圾掩埋。

  现实的针线,无法将过去和眼前缀连成一个画面。

  走在这似曾相识又无比陌生的东岳庙,我的心痛痛地煎熬着。这些大气磅礴的元代庙宇,精巧的雕刻艺术,卓越的建筑瑰宝,曾经洁净如水的校园,一个教书育人,传承文明的地方,充斥着香客们虔诚的跪礼,缭绕着迷信的香火。我的步履沉重,我想止步。

  五

  闺蜜红光满面走了出来,看来此卦比较满意。

  我问他:你真信啊!

  她挺纳闷我怎么问这个问题:“泰山神真灵!外省外县的都跑来询问,锦旗满屋子都是。还有很多高官显贵也前来卜卦呢!”

  她神秘地说:“卦不好,他还有办法。”

  停车场里车辆一直延续到路上,我突然看到一辆熟悉的车牌,它经常停放在某机关大院。

  突然感觉此地不宜久留。

  车子驶出东岳庙,我头也不回。

  打开手机,将刚拍摄的图片全部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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