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随笔散文

时间:2021-06-19 15:02:32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外婆随笔散文

  童年,由于家中农活太忙,父母便把我和姐弟送到外婆家寄养。

外婆随笔散文

  在那如梦的年月里,睡在外婆烘热的土炕上,当黎明暗淡的光线从门窗缝隙费力地挤进来时,总能看见外婆梳理头发的模样,她用嘴一次次沁过那把黄木梳子,将凌乱的头发细致地梳理,而后用长满老茧的手一根根清理掉疏落的发丝,把发咎如蜗牛般地盘在了脑勺后。

  那时,我们常随外婆外公他们住在堂屋〈正屋〉。半夜只要有大点的东南风刮起,便可听到火车路过渭南镇时发出的“哐,哐……”声响。那磁性的响声,总能轻易地将我们从梦中带醒,无比好奇的心迫使我们趴向那个用塑料纸糊着的窗口,就像一只只警觉的小兔,竖直了耳朵细听,时不时又有几声吼叫安慰般地传来。

  于是,我们开始追问外婆那火车的模样。外婆总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们,那时一个全身是铁,长得很长很长的怪物,它只有在铁路上才能奔跑。它的口,比狼的还大,跑起来就叫,但它是不会吃人的。于是,我们又追问外婆那铁路是什么样的,火车有没有我们家到舅舅家的路长,那狼到底是怎样的可怕?为什么狗却不吃人之类云云。黑夜中,只能隐约地辩见外婆坐在炕边,摇晃着身子满眼笑容地回答我们。而此时,我和姐弟早已没有了丝毫睡意,开始了谍谍不休的争论。外婆实在无法招架时,便使出最后的“杀手裥”。说门口正蹲着一只大灰狼,眨着绿莹莹的眼睛,张着那张比簸箕还大的口在屋外,只要谁在出声招惹,狼就会冲进屋吃掉谁。凛冽的大风和无边的黑暗更加深了我们对狼的惧怕。于是谁也不敢出声了,揭开厚实的被子把头捂了进去,,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声。这个办法很灵验,几乎每次外婆都很成功的将我们再次骗入了梦乡。

  春天到了,当肥嫩的苜蓿芽露出地面时,我们便跟了外婆,挎了蓝去剜苜蓿菜。回来后,外婆一边捡採清洗,一边给我们讲个古言抑或顺口溜:“穷人家,养娃娃,把娃娃养在杏树上,跌下来,叫二娘,二娘叫不喘,拾粪的过来两铁掀……”採洗干净后,外婆把绿油油的苜蓿用水一汆,用竹漏捞出后挤去水分,抟成一个个圆圆的绿蛋,吃饭时和四舅五舅每人手拿一个,往上撒一点咸盐,那味道,即使现在想起来,都感觉很香,很美!

  四月,春满花开,我们的眼睛,又随着忙碌的蜂蝶,盯着院门前那棵还在冒花的大梨树,希望它们能够快快地挂果。日张夜望下,那枝叶繁茂里终于挂上了青青涩涩的毛果。便跟前跟后的问外婆:“能不能吃啊?”外婆总是无奈地笑着说:“花才刚刚脱掉,你说能不能吃啊,在等几天吧!”于是,支了下巴一天天的张望,好不容易盼到了麦子抽穗的时节,便拿着杆子拽着外婆的衣襟,挑了几个大的下来用来解谗。

  记得那是六月的一个午后,我和弟弟正在午睡。突然又被一阵“哐,哐”的叫声吵醒了。于是,那个看火车的梦又一次开始萌生,便执意要外婆实现她先前的承诺。外婆又说:“刮风是要下雨的,要不等田间干活的舅舅,外公来了再带我们去吧……她好哄歹劝,而我和弟弟却是一副非去不可的架势,外婆就挡在门口,紧紧攥着我的衣襟。情急下,我便和弟弟抡起小拳头,毫无怜惜地朝外婆的胳膊打去。在外婆抽手的那一刻,我和弟弟奔出了门外。向着温家湾梁道而去,外婆迈着它蹀躞的小脚,紧紧的跟在后面追赶着……

  我们不知道看火车的路该怎么走,也不敢与外婆脱得太远,就那么僵持着奔奔走走。直到梁上碰见赶集归来的四舅时,我们才停下了脚步,因为在他的帆布背包里,有两个绿茵茵的西瓜蛋。那玩艺,在那个一穷二白的年代是多么的稀奇啊!整一个夏季,我们最多也只能吃上一半次。外婆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一看情景,她当然是知道我们心思的,便从四舅的包袋里掏了一个大的西瓜,我和弟弟死活不肯,非要每人吃一个不行,而且还不要四舅吃,要不就往家赶。我和弟弟的执拗气得四舅面红耳赤。从外婆手中抢过西瓜,饥不可耐的我们几个拳头捣烂,坐在路边的田埂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外婆在一旁喘着粗气唠叼着:“真是两个坏怂,把婆婆的胳膊都打麻了……”我和弟弟吃得小肚鼓鼓的,而可怜的外婆跟在我们的身后,撩着几片草绿的西瓜皮,去喂她那头瘦得可怜的母猪。

  美好的童年一晃而过,我和弟弟也相继回自己的村庄进了学堂,一年和外婆相处的日子也可掐指而计了。但每次去外婆家,她都将自己平时舍不得吃的白糖大把地往我们水杯中放,然后笑嘻嘻地看着我们大口地喝,问我们甜不甜,我们说甜,外婆就笑的更甜了!

  绿水长流,时光易逝。转眼,二十年就那样匆匆而过了!我就像一只没有季节的候鸟,在城市间寻找着自己的一片乐土。也只有在几年一次的回家中,才良心般的提点奢移品,去探望一次我亲爱的外婆。外婆已经老了,手掌的骨节严重增生变形,虽然长期服用止痛的药,但药效显然是无济于事的。疼痛难耐时,外婆会将她手臂蹭着板凳,家什墙壁摔打,以转化疼痛为麻木。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二月和外婆的.一别,却成了我和她的永别!

  年初初三,我去给年迈的外婆拜年。眼前的外婆已然老了许多许多,稀疏银白的头发与沧桑的脸上满是了岁月的艰辛跌浮痕迹。蹒跚行走中,也总是用粗糙浮肿的手扶着墙根而行。外婆依旧住在那间长满青苔的老屋,熟悉的家什摆在熟悉的角落。恍惚间,我却不知道,院后那些曾经硕果累累的梨树,还有整个偌大的园子早已在记忆中消失多年了。当全新的红砖瓦房崛地而起,我这才想起外婆的老屋还留有我太多的微笑和欢乐。外婆的身边,也多了一群童年的自我(大舅和五舅的几个孩子)。我们坐在院中乘凉时,外婆依旧向他们讲起那些不老的故事。想起那些历历清晰可及的往事,我的心,依然感到无比的温存。

  回家的路上,我向母亲讲起小时侯外婆哄我们看火车的故事时,母亲却告诉我,去年在城里上班的二舅三舅把外婆接了去,想让她享享小福。可外婆吃不了那些大鱼大肉,更住不惯窗明几净的楼房。短短一月的时间,舅舅们争执不过,只好又送她回了老家。回来的外婆对母亲说她这次进城,其实是想看看火车,她哄了一辈子的孩子,自己却连个火车都没见过,可满城全是大大小小的汽车,她这把年纪了,也不好意思让舅舅带她去渭南镇……

  听着母亲的讲述,我的眼睛开始生涩……原来我可怜的外婆,至临终也没有见过对我们讲述千百次的火车,可那个不朽的童话,却成长了我们美丽的童年。走过当年那片和弟弟吃过西瓜的田埂,想起外婆摔打胳膊的情景,背过母亲的目光,我的泪,滴在了那片童年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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