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稻草垛的散文

时间:2021-06-22 17:59:05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也说稻草垛的散文

  (一)

也说稻草垛的散文

  去年回去收秋,老同学陈学新打电话来,让我拍一些稻草垛的照片。我想他该是没事闲得慌吧,一个乡下人离开故土都十几年了,还恋恋不忘稻草垛,准是吃饱了撑的。再一想谁又没有思乡情结呢,许是稻草垛凝聚了他太多的乡情吧,我便爽快地答应了他。可等收完了稻子,也没见村庄上有一个像样的稻草垛。那些低矮又瘦小的草疙瘩,还冒名顶替地叫着稻草垛,让人看着都提不起精神。或许它们也是世袭,沿袭祖制呢,由大骆驼变成小黄鼠狼,这就更让我没了拍摄的兴趣,干脆就不拍了。

  今年回去收稻子时,这老哥又旧话重提了,还是让我拍稻草垛。我说我们村子没有稻草垛了,等我得闲去外村看看,有了就拍给你。我这轻易的允诺,原想是不难兑现的,结果还是食言了。

  其实我也和他一样,也恋旧。即希望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能够保留下来,又希望社会时刻都能进步着。这样的心愿实在是难全的。一切新生事物的产生,必将淘汰一些旧的事物。尽管我们有些不情愿,但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是谁也阻挡不了的。至于那些失落的美好,我们只能保留在心底,只能在想念时,慢慢地回忆一下了。

  (二)

  我也举家在外打工十来年了,家里的田地都给别人种了,农忙时都难得回去,农村的变化远出我所料。去年回去帮父母收稻子,发现好多人都只要稻谷,稻草都还田了。原因是都机械化了,没几家人喂牛了。烧饭用煤气和电,不好烧的稻草再没几个人愿意要它。即使有几家勤劳的人还喂着牛,那也是仅仅拾点够牛吃到春天就行了。春天来了,牛自然就可以拉到野外去牧青草,稻草储存多了也没大用场。

  我父亲还是喂着牛的。还有几家喂牛的,都是和父亲年岁差不多的老头子,他们用不好机械,家里的青壮年又打工在外,就只能养牛耕地了。即使这样,收集起来的稻草也少得可怜,是不够堆个大草垛的。再说,他们上了年纪,也再没了堆大草垛的力气了。有限的稻草,随便码成几个小草摞就行了。看着这大小如馒头般的草摞,不禁让人慨叹:这哪里是稻草垛啊!

  而今,乡下再没有那高耸入云的稻草垛了。

  (三)

  稻草垛最为辉煌的时代当属人民公社时期了。那个时候,每个生产队都有几个高高大大的稻草垛,那可是站在下面仰望它,都能够望掉帽子的高度啊。大集体时代,我还是半大小子,除了上学、帮大人干家务,就是和小伙伴们玩耍了。宽广的打谷场常是孩子们玩耍的首选地。去打谷场玩,自然就有许多趣事与稻草垛有关。

  秋收季节,遍地金黄。社员们抢天夺时地收割稻子,田野里、打谷场上到处都是忙碌的人们。我们这群孩子也赶来凑热闹,或拿着木叉做草摞,或拿起抬杆帮着运草摞。青亮而柔软的稻草被大人们一叉叉地码了起来,随着秋收的脚步,稻草垛也跟着长了起来。正如陈学新在《稻草垛》里生动传神的描述那样,堆草垛这活在外行人看来是再简单不过的了,随便一堆一码,把草堆成草垛就成了。其实没这么简单。堆草垛是个既费力又要点技术的.巧面活,从下垛底到起脊结顶,乱糟糟的稻草在堆垛人手里就如棉絮扑被、一层层地被码起来,是马虎不得的。否则就有倒垛,烂草等问题。烂了稻草可不是小事,耕牛没有草吃就会饿死。没有牛耕地,就种不上庄稼,人也要跟着挨饿了。所以,这堆草垛的掌垛手可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必须选那些有责任心又有经验的。

  我们生产队的掌垛手每年都是那几个饲养员,也许只有他们才知道稻草的珍贵吧,直到土地到户之前,这堆草垛的垛手就没换过。为了少沤稻草,稻草垛一般都堆的既高又大。稻草垛在堆到一两人高的时候,下面甩草的人就吃力了,就架了一个梯子,上面站一个人,用木叉接住下面甩来的草,再用木叉甩到上面去。草垛越往上面就越堆得慢了,掌垛手如绣花般地梳理着稻草,直到结顶。

  结顶之后还不算完事,还要做一个稻草网,罩在垛顶上,防止大风吹了垛顶。大人们结稻草网的时候,也是孩子们最为兴奋的时候。我们跟着大人们的屁股后面帮着拧草绳,把把粗的稻草绳拉得紧紧的,试图拉断它。有时又一起用力,想把大人箍倒。大人们任由我们疯闹,虽有呵斥,但绝不会动手打的。在我们的嬉闹中稻草网也结好了,上了稻草网的稻草垛便傲岸地挺立在打谷场上,如一座金黄色的山脉。

  这种同样的山脉,一个秋收过后,便会在打谷场的四周冒出好几个。本来宽广的打谷场,又变得如庭院深深了。在秋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于到来年的收秋,稻草垛都是村庄的标志物。我和小伙伴们曾争论过村里的标志物,村庄里最为高大的树没有高过它,那时整个村庄还没有一座楼房,那些低矮的农家茅舍更是难以匹敌了。也有人说炊烟比稻草垛要高,也有人反驳说,炊烟是飘渺虚幻的,没个正形,一阵风便烟消云散了,算不得最高。一通比较,稻草垛依旧独领风骚,这让我们不得不高看它一眼。

  (四)

  冬天来了,四野萧瑟。但打谷场依旧热闹,群鸟好像开了会似的,从四面八方涌向了稻草垛。是稻草上残留下来的稻子和秕谷引来了它们。这些寻食的鸟儿,最多的还是麻雀,它们白天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夜晚便往稻草垛里一钻,乐不思蜀了。

  整个冬天,麻雀、斑鸠等鸟儿,围着稻草垛飞来绕去。这也引来了我们这群孩子。只要得空,我们就会手拿弹弓,不约而同地来到打谷场,围着稻草垛捉麻雀。孩子们都想逮斑鸠的,可这鸟儿警惕性太高,很难逮到。麻雀就不同了,也许它仰仗身子小、灵巧,贼作一颗胆与我们周旋。我们也和这小雀儿动起了心思,白天我们用弹弓打它,手上的准头不够,大家就来个群起攻之,弹弓齐发,没准就有一两只倒霉蛋被我们打落。黑夜里我们就拿着手电筒,看准稻草垛的小黑洞,用手迅疾地往里一掏,准能逮到一只。起初我们逮到了麻雀,褪了毛,大伙就各带家伙事,在外面野炊。几次野炊之后,便觉得这麻雀肉特麻,也就兴味索然了。再逮到麻雀就扔给家猫吃。家猫见了麻雀,就如饿虎扑食,哇呜一声衔着麻雀,连窜带跃地跑背地里享用去了。看它这样贪吃劲,我们有时也会逗它,把逮来的活麻雀用一根底线绳栓了腿,吊个不高不低的位置,麻雀垂下来,猫就去扑食,麻雀见了就会振翅飞起,飞累了就再次垂下来,猫又是一个饿虎扑食。如此反复,猫与麻雀都筋疲力尽了,我们也笑得肚子疼。

  冬天的夜晚很漫长,那时的农村还没有用上电,天一黑四周就黑灯瞎火的。我们这些孩子们贪玩,瞌睡来不了那么早,就又聚到打谷场上玩。直到玩得人困马乏,方想起回去睡觉。再有的禁不住瞌睡虫的袭扰,便囫囵着身子,钻了草垛窟窿,置身稻草窝里倒也有被窝的温暖,直到大天四亮,才惺忪着俩眼,怔怔地寻家而去。这样的事几乎每个男孩子都经历过,有的还不止一两次。那样冷风四袭的长夜里,稻草垛就成了临时的安乐窝。

  我就钻过几次稻草垛。在打谷场上看电影,因为个头矮,爬草垛的往往又是我们这些男孩子们。此时的稻草垛已被饲养员如切馒头般的从垛顶切下了一截,我们正好坐在草垛上,居高临下地看电影。背靠着稻草、屁股坐着稻草、冷了就怀里抱着稻草,小伙伴们只管叽叽喳喳地边看边谈论,困了就呼呼大睡,这感觉比后来在电影院里看电影还美。最可笑的是,有一次我们去临队听大鼓书,说书人说的什么而今已记不清楚,大概是《小五义》之类的武侠传吧。刚开始听打打杀杀的情节,大家还有精神,后来听到和尚进了小姐的绣楼便没了兴趣,就躺在稻草垛里睡着了。醒来以后见打谷场的马灯也不亮了,四周黑黢黢的一片寂静。就感觉屁股底下一阵湿凉,竟不知何时尿了裤子。心下窃喜,还好是尿到稻草垛里,这要是在家里尿湿了被褥,屁股不被母亲打肿才怪。此时也不觉得害怕,摸摸身边还有一个小伙伴,正睡得香甜,全然不知道他屁股底下已经漆滂。我脱了湿裤子,把裤子塞到干稻草里,重新换了一抱干稻草,睡到天亮方才回去。我尿湿的裤子通过干稻草的渗透已是半干不湿,外旁人若不靠近是不易发现我尿裤子的。我那小伙伴就不同了,他睡得死,直到天亮方醒,裤子就差不往下滴水了。我大步流星走在前面,他提着湿裤子扭扭捏捏地跟在后面。我唬他说你下次可别再尿湿我的裤子了,不然我就跟别人说了。他一脸诚惶诚恐像,让我别说,还说偷家里的鸡蛋换糖果给我吃呢。

  (五)

  童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高耸入云的稻草垛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土地承包到户以后,稻草垛忽地一下多了起来,就是没有大集体时代的大了,好在还有之前稻草垛的风骨,是还可以被叫做稻草垛的。稻草垛小了,人们的肚子饱了,笑声也多了。稻草垛小了,不是欠收了,是稻草更多了。原因是土地包产到户,家家都有稻草垛了。

  土地到户之初,大伙还公用着生产队的打谷场。稻草垛虽然小了点,但却如雨后春笋,挤挤巴巴地长满了打谷场。与稻草垛有关的趣事,就在这林立的稻草垛边继续上演着。我这时已经上了初中,每天放学回来,是必要到打谷场上去拽牛草的。我的小伙伴们现在也大都和我干着一样的活,常和他们在打谷场上不期而遇。

  韩军子和黄蓉也是每天必去打谷场拽稻草的。这时的韩军子嘴上已经透出了浅浅的绒毛,人也显得帅气,只是去年做的一条长裤子现在穿起来显得短了许多,高高地吊起,脚踝上面一大截小腿还露着。我知道他兄弟多、家里穷,许是新裤子还没有做出来吧。但看他的样子,一点也没有为吊着一条短裤儿发窘,整天嘻嘻哈哈的,满脸都是活泼和调皮。黄蓉扎一根又粗又黑的大独辫子,长得都可以扫到屁股了。额前的刘海如不梳向一边,是足可以挡住双眼的。粉白的脸蛋儿,见人就笑出一对浅浅的酒窝。他们两家的稻草垛离跟我家的稻草垛搭边儿,拽稻草时,大家几乎是天天见面的。

  最初的时候,我们只是各拽各的稻草,有趣事儿就大家分享一下。黄蓉虽是女孩,但手快。韩军子力气大,只需三几下就拽够一大捆稻草了。我是最慢的,他们每次拽够自家的稻草就来帮我,等我拽够了稻草、打好了捆儿,大家就一起说笑着回家去。

  渐渐地,事情就有了变化。以前拽稻草总是我最慢,如今却老是黄蓉拉在后面。再看韩军子也是慢慢腾腾的,好像他们并不急着拽完稻草回去交差。我拽完草要帮他们,他们说不用。我一旁等他们,他们说你先回去吧。有时候,放了学就去拽稻草,根本就见不到他们了。我心里犯嘀咕,这俩人咋不来拽稻草了呢?有一天我听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大雨,就又连着去打谷场拽明天牛吃的稻草。此时暮色降临,四野寂静,打谷场上只有风吹稻草的沙沙声。当我刚要转到自己家的稻草垛边时,忽听得黄蓉那边的稻草垛有说话声,我想吓唬一下她,就悄悄地溜了过去。就见韩军子紧贴着黄蓉坐着,嘴里说好香。黄蓉说是抹了雪花膏。韩军子又说,那怎么闻你浑身哪哪都香呢?黄蓉用手拧韩军子的嘴说,你坏!俩人缠缠绵绵地说着悄悄话,我倒听得心慌意乱,再无心听下去,就溜回自己的稻草垛跟前,干咳一声。他们一听我这边有动静,就说你是鬼呀,天都要黑透了你还来拽稻草。我说,你们不也是才来拽稻草吗?他们说是的。其实他们的稻草早就拽好了,听我如此一说,就又拽了一会草,我们相跟着回家了。

  那以后再没碰见他们来拽稻草,我想他们是在故意躲着我吧。再后来在学校里也见不到他们了。听大人们说,韩军子让大人到黄蓉家里去提亲,黄蓉爹嫌韩军子家穷,没应这门亲事。黄蓉哭死哭活地闹了好几天,结果还是拗不过她爹,另找了个有钱的婆家,过罢年就要嫁人了。韩军子提亲不成,也跟着东湾的一个穷亲戚去北京打工去了。

  (六)

  到我中学毕业以后,农村的打谷场都是每家每户各一个了,稻草垛孤零零地立在各自的打谷场上,正如曾经一起玩耍的我们,也在分享着各自的孤独。夏夜里,一领草席、一把蒲扇、有我孤独的身影,陪伴着稻草垛看流萤点点;秋夜里,守着谷堆、和稻草垛一起望星河浩瀚;冬日里,找个背风向阳的地方,背靠稻草垛看书、看杂志,眼前是白雪皑皑,晃着我青春的迷茫……

  我依然记得那个冬天的美好,稻草垛前不在是我一个人孤单的守候,她来到了我的身边。我看书,她就在一边纳鞋底子。再就是她看书,我看她纳过的鞋底子。谈论书里书外的事,有时让我们低头叹息,有时又让我们开怀大笑。一切就这么自然,背靠稻草垛好像就有了靠山,再不惧别人的指指点点和蜚语流言。守着稻草垛,好像就守住了幸福,守住了一世的温暖。那天她让我试穿她刚刚做好的布底鞋,我问她这是给谁做的,咋那么合我脚呢?她一脸的桃花灿烂,答非所问地说,这新鞋子扭脚,你帮我穿上踩两天。

  隔两天,她来还我《中国青年》杂志,我就拿出那双布鞋还她。她说我把布鞋踩脏了,不要了。我说我在屋里穿的,就没敢出去,没脏。她撂下一句话,说没脏也不要了,呆头鹅!晚上我翻开她送还的《中国青年》,发现中间几页的边缘、被她用缝纫机密密麻麻地走了一趟线,拆开后,里面竟掉落出一张纸片。读着那那隽秀的字体,让我心潮澎湃,仿佛她的体温已经透过冬天的严寒,让我有如春天般的温暖。

  可好景不长,没能像她书信里描述的那样,我们最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走到一起。那份背靠稻草垛的日子,也随时光的流逝渐行渐远了,不忍想起却又时常扰心。

  稻草垛啊,真是想说忘记你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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