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的散文
我跟很多70后一样，对生日的最深刻的记忆是：每到生日这天，可以背着姐妹吃到母亲偷偷塞过来的两个热乎乎的煮鸡蛋。但对父母生日的记忆却是为零。我知道这样说是有些不孝，但真的是到我的孩子好几岁时，我才知道父母的生日，并且在父母果断推脱说不过生日的说辞下，很多年没有给父母过过生日。
也记不清是从哪年开始给父母过生日了，但不是很正式。我们谁也不提生日，但会买或者自己做生日蛋糕；会全家一起去外面亦或在家聚餐；会给父母买衣服或者日常用品。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日子，但却不提。因为父母总说，他们的父母都没有过过生日，自己过，心里难过。
那就不说生日，咱就说说能给予父母什么。大家也许记得我写的《站》这篇文章，文章中的母亲，坐在冰凉的台阶上，却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看过文章的很多朋友，都为母亲的遭遇留下了心疼的眼泪。我也一直记得这件事情，却并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缓解母亲的疼痛。今年八月的一天，我大爷去世了，我们回去奔丧，整整三天，我和母亲朝夕相处。这是很难得的机会。母亲去哪都拉着我，别人以为我们是亲密无间，而我则深知，母亲有难言之隐。老家没有坐便，都是蹲便，她自己没有办法上厕所。每次去，都需要我双手紧紧地拉住她，她使劲地抱住我的大腿才可以。如此尴尬的事情，要强的她自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我自然很愿意帮助母亲，但看到她蹲起如此费力，真的很心疼。我的眼前不止一次浮现起母亲坐在台阶上的身影，还有她跪在地上挣扎着站起的样子。我狠心地对母亲说，你平时多练习一下，也许会好一些呢！
母亲说，老了，那有这么容易。就这样吧，也不老回家。
我继续说：我们子女哪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呢！你还是多练练吧！
其实，我也不忍心多说，怕母亲以为我不愿意陪伴她。于是，我时常不停自责。之后母亲非常听话地开始抓着炕边练习，她即便忍不住疼得呻吟，也会在努力地站起来之后，很开心地向我汇报。
从老家回来之后，我只是周末才去一次母亲那里，也忘记了这件事情。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母亲给我打电话，很开心地说，她可以自己蹲下去，又站起来了。她说，看来，活动还真管用，还是有闺女的才有福气呢！
听到这些，我再次想到母亲站不起来的样子，我知道，也许很多孩子在看到这样的场景之后，都会心疼，但真的站在母亲的角度想解决方法的并不很多。我愿意记录下来，让我们都体会到这份疼痛中的爱。
这是儿女可以给与父母最好的礼物。
今天母亲生日，我们又去聚餐，在外地的大姐正好有事回来，也在外地上班的二姐也正好休班在家。二姐夫、老公凑在一起聊得热闹，我儿子和二姐的儿子相谈甚欢。父亲忍着腿疼在厨房站了一上午，二姐当大厨，母亲打下手，我负责端菜。一大家人忙忙乎乎的，做好了十二道看上去并不太好看，但真的味美的菜肴。一家人团坐，母亲忙着将我们爱吃菜的递给我们，而血糖高的父母则只能吃白菜炒豆腐，黄瓜拌金针菇。
饭后，家人继续团坐聊天，母亲则习惯性地收拾餐桌、厨房，她非常坚定地拒绝我们帮忙，说，我们都在，就是福气。
母亲和我一样是生活白痴，她到现在都不会做饭，除了买菜不会买生活用品。二姐的孩子常年跟着他们一起生活，母亲负责提醒日常起居，父亲负责做饭。二姐经常说，父母受累了。而父母则说，有孩子在身边，是他们的福气。
曾经有一次母亲肚子疼，是外甥将母亲扶到床上休息，父亲喜欢看报，每次主动下楼去拿，已经成为外甥的习惯。因为外甥的缘故，父母非常精心地做饭，虽然辛苦，但也很确实地纠正了他们因为节俭舍不得吃喝的问题。这样一想，有外甥陪伴在父母身边，也是我们的福气。
每到每年的这一天，母亲总说，其实，也许不是这一天，因为我们的姥姥根本没有记清楚她出生的日子。姥姥当时生育了八个孩子，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只存活了三个，伤心过度的姥姥，根本不记孩子的生日。母亲是在跟父亲结婚时，才在姥姥依稀记得是秋天的基础上，给自己选择了今天这个日子作为自己的生日。母亲说，儿的生日，娘的.难日，尤其在那个年代，女人都是在炕头上生孩子，真是过鬼门关呀！
虽然母亲并不知道自己的真正的生日，但她对我们姐妹的生日却记得非常清楚，谁是哪天，几点，是什么样的经历，每次我们生日之时，她都会提前很多天跟父亲念叨。父亲每每听到母亲这样说，总是很愧疚，因为当年两地分居的他们，我们姐妹中有三个出生时，他都没有陪伴在母亲身边。
母亲说，过去的再难，不也过去了吗？现在大家都在一起，不就是福气嘛！母亲的话语中，满是知足，而父亲则经常说，母亲是旧时代的恶婆婆，不给他一点点的自由。我知道，这肯定又是母亲在催促父亲给外甥做饭，生怕外甥回来了，饭还没有做好。父亲说，他耳朵背是福气呀！省得听母亲的唠叨。我跟母亲学舌说父亲说她“恶婆婆”，母亲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恶婆婆”也是宝。
其实，作为儿女，知道父母即便经常在争吵，但他们依然会相濡与沫，但我们更多的思量是，他们如何才能都很健康地相依相伴。这其中有我们太多的身不由己，比如我们都有自己的小家，都有工作，有自己的生活，我们想一直陪伴，但却总是将陪伴变成了期盼和等待，甚至是善意的谎言。
而父母则是最受用的一个，他们并不认为是谎言，哪怕我们只是一个电话，对于他们来说，也是那一刻的福气。有人惦念，不是福气吗？
大约五年前，母亲符合养老保险政策，需要缴纳四万多元，父亲毫不犹豫地帮母亲办理了。他说，一辈子没有稳定工作的母亲，是他心里最不放心的一个。每月只有一千元养老金的母亲，很开心，她会拿出自己的钱，给我们的孩子。她说，这里面，有福气。
是，父母都很健康地陪伴在我们的身边，是我们的福气，我们都很开心地陪伴地父母的身边，是他们的福气，彼此牵挂、惦念、彼此相爱，是我们共同的福气。诸如此刻，一声“娘”的轻唤中，是母亲含泪的应允，是最好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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