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润花朵的沃土-苏州市农村幼儿教育扫描
作者：逸民 来源：《早期教育》2005年12期
“任何事业没有像儿童的保护和发展那样，更应该优先受到重视，因为所有国家、而且确实是人类文明的生存、稳定和发展依赖于儿童。”——摘引自联合国《九十年代贯彻儿童的生存、保护和发展世界宣言的行动计划》
2005年5月，全国幼教事业发展高层论坛在苏州召开，专家们在参观了苏州农村的幼儿园后称许不已，指出，苏州农村的幼教很值得总结与探讨。
苏州农村幼教有什么值得总结与探讨?专家们为何对此大加赞许?这里究竟能给人以怎样的启示?最近，笔者带着浓厚的兴趣，对苏州农村幼儿教育进行了一次走马观花式的采访，现将所见所闻所感白描于此。
幼教，何以成为“公共产品”
这是今年幼儿园招生时的一幕：张家港杨舍镇某幼儿园院内，挤满了要求送孩子入园的家长，这给园长出了一道难题：限于幼儿园空间容量，不可能照单全收，但如果拒绝接收，又会激起家长们的强烈不满。事情反映到市教育局，教育局领导立即请来属地所在镇领导一起协商解决办法。很快，事情就有了结果：由镇政府出面择地24亩，并投资2千万元，另建一所全新幼儿园；当年接收不了的孩子，暂时在其他幼儿园过渡。
不要以为这样爽快的举动只是一个特例，走遍苏州村镇，政府在幼教事业上如此大手笔的投入，比比皆是。在张家港市，近三年来全市新建幼儿园15所，扩建11所，改造32所，用于幼儿教育的经费累计投入达2亿元；在常熟市，近5年用于幼儿园的新建、扩建和改建的投入累计达1亿4千多万元，新建幼儿园22所，改(扩)建幼儿园12所；在吴江市，近年内易地新建镇中心幼儿园16所，改建、扩建农村中心幼儿园5所……
据不完全统计，“十五”以来，苏州全市仅镇政府这一级用于幼儿教育的资金投入就约8个亿，新建幼儿园84所，扩建改建幼儿园85所。鼓励并推动多元投资，是确保幼儿教育资金的另一个途径。在苏州，我们看到多元投资的形式有：企业捐资、村集体投资、村村联合投资，个人捐资或投资等。
张家港沙洲钢铁集团有限公司，是当地一家著名企业，座落于该集团旁边的锦丰中心幼儿园，建筑面积达一万平方米，硬件设施齐备，有大、中、小、托共18个班、近800名幼儿，2003年幼儿园新建时，镇政府投资1000万，沙钢集团一下捐资500万。之后，沙钢集团每年都要给这个幼儿园一定数额的资助，幼儿园每年对沙钢集团送来的孩子，照单全收。两者之间形成的这种互惠关系，实际上惠及的是周边所有人园的孩子。
吴江市七都镇有个心连心幼儿园，这个幼儿园之所以取名“心连心”，就是由周边几个村共同联合投资新建的。联合投资的好处是，资金集中，为幼儿园大幅改善和提升办园条件提供了保证。笔者手头的一份统计资料显示，苏州全市现有458所村级幼儿园，其房产投资比：镇政府22％；村委会53％：所属小学24％；其他1％。玩具投资比：镇政府37％；村委会19％；所属小学47％；还有少数为镇中心幼儿园购置。
数字是枯燥的，但当一所所幼儿园以亮丽的面貌呈现在你眼前时，当你看到这里的孩子张张幸福的笑脸时，你不能不深信这数字的坚实，并思考这数字背后所蕴含的社会意义。
苏州是我国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然而经济的发展不等于社会的进步，只有在经济发展的同时伴随人文环境的改善，社会才能走向真正的进步与和谐。我们欣喜地看到，今天的苏州，在经济迅速增长的同时、标志社会文明的各项指标也在同步发展，其中最突出的就是对教育的重视。政府为表率，带动了企业、集体及个人多元投资，把经济增长转化为社会的“公共产品”——教育，让老百姓享受到经济发展与社会进步所带来的实际好处。
幼教，何以成为政府重策
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张家港市金港幼儿园落成典礼隆重举行，这个占地六十亩、所有硬件堪称“现代”的幼儿园，是由金港镇政府投资、当地许多企业捐资建设而成。出席仪式的有当地政府的官员、捐资建园的企业家和周围的群众，张家港市主管教育的副市长也大老远赶来助阵。鲜花彩旗招展、锣鼓鞭炮齐鸣，典礼活动显得格外隆重而热烈。这是不是小题大做?笔者带着这样的疑惑询问当地一位领导，得到的回答是：我们就是要营造一种气氛——让全社会都来重视幼儿教育!幼儿教育也只有被全社会所重视，这项事业才能成为有源之水和有本之木。在另一个镇采访时，一位镇主要领导对笔者这样说：“对教育的投资，要数对幼教的投资最合算，孩子从小有个良好教育环境能惠及人的一生。”
常熟市塔前幼儿园地处市中心，这里寸土寸金，是商家竟相争夺的宝地；但是镇政府没被眼前经济利益所动，考虑到幼儿园布局的需要，毅然在这黄金宝地上投资700万元，建造了这所能容纳300多个孩子的幼儿园。
这里的乡镇领导，不是把对幼教的重视仅仅挂在嘴上。在苏州每一个乡镇，年初制定《目标责任书》时，必须将幼儿教育列入目标计划，政府统一筹措经费，由专人负责落实。在年终考核时，幼教立项实施情况是一项硬指标，如果不达指标，责任人将会受到追究。
正是有了政府的高度重视和主导作用，展现在我们眼前的苏州农村幼教让人倍感欣喜。
——布局日趋合理，办园条件大幅提升
苏州市农村原有幼儿园(班)2000多所，基本村村有幼儿园(班)，状况是规模小，条件差，管理难。近几年，苏州市各级政府借农村行政区划大幅度调整的机会，对幼儿园布局也进行了调整和撤并，将农村幼儿园(班)由原来的2000多所调整、撤并至650多所，其中镇中心幼儿园193所，村级幼儿园458所。在张家港市，笔者参观了多家村办幼儿园。每所幼儿园的建筑在当地都十分新颖醒目，别样的建筑造型，不同色彩的搭配，透着儿童般的活泼。室外有大草坪，大型玩具就耸立在草坪上。走进幼儿园，教室宽敞明亮，电视机、录音机、空调、钢琴、电脑、配套桌椅、开放式玩具橱、运动器械以及多功能教室、图书室等，一应俱全。据了解，调整合并后的幼儿园，由于资金得到了集中利用，或重建、或改建、或在原来基础上修整一新，投资少则几十万，多则几百万，办园条件普遍大幅度改善，许多村办园的条件，已和城区幼儿园的条件不相上下，有些镇一级中心幼儿园的硬件已超过了许多城区幼儿园。
——改革管理体制，优化利用幼教资源
苏州市的农村幼儿教育，在完成合理布局，大幅提高办园条件的同时，积极探索和改进管理模式。我们看到各地因情况和条件不同，管理模式也呈现出多样化的形态，可大致归纳为：附属型、联办型和独立型等。所谓附属型，是幼儿园附属在小学里，幼儿园只负责教学管理，其余均由所在小学负责。所谓联办型，有乡镇和企业联办，也有几个邻近村共同出资联办；特别令笔者感兴趣的是独立型的幼儿园，所谓独立，就是幼儿园独立建制，在人、财、物、教育教学等诸方面均实行独立管理。张家港市杨舍镇镇长在谈起这一管理模式时，把它称之为“历史性的变革”，堪称一语中的。
不能否认，小学附属型幼儿园在我国幼教史上，确实发挥过不可替代的积极作用，但它的局限也是显而易见的。在采访中，一些村办园的园长告诉笔者，附设在村小学的幼儿园(班)，“小学化”现象十分突出，作息时间、教学内容、教学方法等均与小学一样。张家港市从1999年开始向小学附属型幼教体制全面告别!到目前为止，该市35所镇级以上幼儿园已全部与小学分离，单独建制；27所村级幼儿园中有12所与村小学分开建制，全市独立建制的幼儿园已有47所，占幼儿园总数的76％。昆山、太仓、吴江等市，也在对小学附属幼儿园进行分离改革。
伴随农村幼儿园布局的调整和体制改革，出现的另一个可喜现象就是各镇中心幼儿园的幅射作用得到充分发挥，幼教资源得到优化和利用。镇中心幼儿园通过并入、派出和辐射三种模式，把所有村办幼儿园都纳入自己的作用范围之内。所谓并入式，就是把村办园并人中心园，作为中心园的分园，村办园的人、财、物、教育教学等均由总园统一管理，总园与分园的教师实行流动、轮岗；派出式，则是由镇中心幼儿园派出业务骨干到村办园任园长，对村办园进行全方位管理，但村办园在人、财、物上是独立的；辐射式，则是在中心园周围有若干个村园，村园的管理、教育教学及教师的考核，均由中心幼儿园统一负责，但各村办园是独立的。无论实行哪种模式，中心园与村办园都有效地实现了资源与信息的共享，显著提高了村办园的保教水平。
幼教，苏州实践的启示
苏州的农村幼教还有许多值得书写的地方，比如，在幼儿园的硬件设施全面改善之后，近几年他们又把重点转向了提升幼儿园内涵的工作中来，注意渗透先进理念、提高教师队伍的理论修养、探讨幼儿园课程的生活化、游戏化与幼儿一日活动的整合，以及利用社会资源等，受篇幅所限，这里不再展开来写。
在采访过程中，笔者深切地感受到，苏州农村的幼儿教育事业之所以能够健康地发展，成为促进社会和谐的重要因素，关键在政府，是政府的高度重视、大力投入和有效管理。由此引出了这样一个话题：经济发达地区的幼儿教育事业，究竟应该走什么样的路?是朝着“公益型”方向发展?还是全面走向市场化?设想一下，如果政府把苏州农村的幼儿教育全面推向市场，今天苏州农村的幼教会是怎样的景象?笔者曾经考察过有一定规模的私立幼儿园，且不说这些幼儿园硬件无法与公办园相比，就说教学上，也不完全迎合家长的需要，家长要什么，幼儿园给什么，社会热什么，幼儿园炒什么，识字、外语成为幼儿园课程的主要内容，而老师极少有机会外出交流或学习，获取信息的手段狭窄(不能上网，不订阅幼儿教育书、报、刊)，老师的观念落后，教学手段陈旧，小学化倾向非常严重。虽然不是所有私立幼儿园都是如此，但这种现象无疑具有相当的代表性和普遍性。
在“教育为民”尚未成为社会的一种自觉行为时，幼儿教育全面市场化可能会给我国的幼儿教育事业造成灾难性后果!苏州的实践告诉我们，经济发达地区完全有条件、有能力把幼儿教育作为一项造福于民的社会公益事业来办，也只有在“公办园”占主导地位的情况下，幼儿教育事业才能健康有序地向前发展，才能真正体现出教育的公平性和公益性。
我们确信，祖国的“花朵”在苏州幼教这片沃土上，必将开放得绚丽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