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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花开

时间:2021-10-31 14:21:43 老师笔记 我要投稿

那时花开

那时花开

  朱以光

  

  一晃就是二十多年,青春岁月就像花儿一样凋谢陨落啦。这极易使人想起易安“花自飘零水自流”的词句意境。

  1983年,我从一个小山村走进县城读书。游走在校园里的我穿着土气,举止羞涩,像一棵刚移植过来的小树,渴望生长,却又有一点儿不知所措。校园很小,一座5层楼的教学楼兼宿舍,楼前操场就是两个篮球场,其左下是必不可少的厕所。食堂在校外右后约200米的一个小土坡上,吃饭的时候,那一条路上人潮涌动,争先恐后,你追我赶,就像一场人人志在必得的战斗冲锋。当然也有少数绅士淑女亲切地交谈,优雅地微笑,缓缓地行走的,他们总让人感到花树默然水月静卧一样的恬淡悠闲。

  日子慢慢地过去,我也平静地适应着新生活,很快就度过了一年时光。

  有一天,我在那吃饭行列中注意到了一个独自行走的女同学,她长得恬静,面相温和,尤其是皮肤洁白如脂玉。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枪突然击中了我的灵魂一样,我呆呆地看,呆呆地想,呆呆地走,在那一刻,我好像不是我自己了,我成了一个木偶。后来我就常常注意观察她,但又害怕被人发现,我像一个有罪之人,内心既害怕又大胆,既痛苦又甜蜜,既迷茫又兴奋。又有一天,我看见她吃了晚饭,文文静静地出了女生混合宿舍,上楼,拐弯,进了八四级二班教室。哦,看来是矮一级的师妹。然后我就边拐弯下楼边回想她刚才穿的什么衣服?哦,是白底小蓝花上衣,浅灰色裤子;什么鞋子?哦,白色的网球鞋。头发呢?黑黑的,很茂密,全梳在脑后,很随意地扎了一个马尾。印象最深的是脸:瓜子形,白净,祥和,与世无争的微笑——即使是她独自一人仿佛也是满脸的微笑。

  我有点魂不守舍了,开始17岁的单相思了,但还是强作镇静,也不敢向别人打听,只能假装若无其事地观察。后来发现,她有了一个女伴,比她略矮,但很黑,常常走在一起,一黑一白,这就有了强烈的对比。也好,我当时想,她不就更白了吗?有了女伴的加入,吃饭的时候,她还是不慌不忙,慢慢地走,优雅地行,那女伴好像也耐得住性子,总是陪着她像在散步似的,走在旁边或者略微靠后一点儿,好像真的是要陪衬她,表明她是主角一样。后来又发现,她跟那女伴的性格也不同,一个沉静内向,一个活泼外露。比如,有人跟她们打招呼,她总是浅浅地笑,或者一个“哎”字,低沉,婉转,有余味,毫不张扬;女伴则是大声武气的,间或一阵说笑。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我的生活表面上也是漫不经心的,但内心却常常是波澜壮阔,汹涌澎湃。我熟悉了城市的学习生活,却难以面对我内心如春草般蔓生的情感,我的心中不得不给八四级二班那白净的女孩一席之地,但是,她却一无所知。她不知道八三级有一个腼腆的男生注意她,她不知道她的生活有了另外的元素,有了微妙的变化。生活多么像那滚滚洪流,表面的状态和色彩掩盖了多少事实真相啊!

  有一天,我恰好在她们背后听到一个女生对着她们喊“Xiāobiān”,我很兴奋,暗中竖起耳朵听谁对这一名字有反应,可惜,她们并没有应答,都只是笑了笑。哦,不知名的女孩,你叫“Xiāobiān”吗?这是哪两个字呢?这是你的父母给你取的名字吧?它是什么意思呢?从此,“Xiāobiān”这两个字音连同那女孩的形象就像一棵春花满枝的树一样长在了我的心里。

  真正弄清她的名字是在新学年的第五天。那天,学校贴出了上学年的补考名单,我和一些同学在那儿看,我不在此列,心里便多少有点儿幸灾乐祸。这时,她和女伴也跑了来,透过人群在名单上急急地找。我在人群里偷偷看她,白皙,恬静,温和……我全身发热,手心出汗,心里咚咚咚地跳——我在女生面前就是这个德性——但我仍要装得若无其事!她的女伴突然叫起来:“在那儿——Xiāobiān,生物,化学。哎呀,我两门哪!……你呢?哦,那不是?Liúfùqún,哎呀,你只有物理一门,多好呀!”“补考!还好什么呀好?”她边低低地说边拉着女伴就走。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搞错了,女伴叫Xiāobiān,她叫Liúfùqún。是哪几个字呢?我若无其事地靠近去,按音寻找,原来是“萧边”、“刘伏群”。哦,刘伏群,刘伏群,这几个字马上替换了“Xiāobiān”这两个字音,长在了我的心里,走进了我的梦里。

  我也想过,我为什么喜欢她?大概是她那善良的面相,甜甜的微笑和温柔、娴静、不惊不诧的性格吧。但我怎么能怎么敢把我的意思传递给她呢?我胆小内向,长相平平,经济拮据,也没有出众的才华,除同班同学和老师外,校园里几乎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我心里很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抑制不住地想她。我到哪里,她的“影子”就到了哪里;有时,她到了哪里,我的眼睛就到了哪里,心就到了哪里。

  时间像个巨轮,它可以碾碎一切。很快就到了毕业,我带着独自见证又独自尘封的那段生活,伤感失意地离开了母校,那个叫刘伏群的女孩像素净而高贵的花朵一样永恒地开在了我的记忆里。后来,我又看见过她两次,一次是两年之后她坐在一个士兵的摩托车后很幸福的样子;一次是十五年之后在一个教学活动中她消瘦而疲倦的样子。但它们都不是我记忆深处的刘伏群。

  有时候我常会出现这么一个梦境: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校园,我独自走在操场边的白杨林里,一阵风过,茂密的绿叶像海涛一样哗啦啦地响;一会儿,那满树的绿叶又一片金黄,哗啦啦地飘飞下来,铺满校园,而我就在那黄叶上走啊走,走啊走,像是找刘伏群,又像不是……

  

  (618000 四川省德阳外国语学校 朱以光 zhuseng@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