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干炕散文

时间:2021-06-08 12:34:01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刨干炕散文

  放寒假以后,唐正民和他二哥找我到“三八”河去打鱼。

刨干炕散文

  出了家门,才发现哥俩只带一把冰镩子和铁锹,根本没带抄罗子。我一时有点被他们弄糊涂了,赶紧问:“不带抄罗子,怎么捞鱼?”唐政民神秘地笑了笑说:“不用抄罗子也一样能弄到鱼。”我半信半疑地和他们一起去了“三八”河。

  “三八”河在勤得利西南,一路绕过勤得利西山,向北流入黑龙江。说它是条河,其实更像一个偌大的浅水泡子。每年江里涨大水的时候,最深的地方也不过二三米;赶上水小的时候,河道几乎干涸了,只有支出。到了每年涨伏水上涨的季节,江水倒灌,河面宽得无边无沿。可是到了每年的水瘦山寒隆冬季节,河水几乎干涸,宽不足百米。正是这样的独特地理位置,每年河里都出很多鱼,尤其赶上枯水期,河面瘦得只剩下一小条条,挽起裤腿便可以下河摸鱼。记得我刚上中学的那年春天,几个校工到“三八”抓鱼,他们几个人一天抓了十几麻袋鲫鱼,还有很多大鲤鱼,实在拿不回来,他们现让一个人回学校套上牛车,才把抓到的鱼拉回来。他们那天抓的鱼实在太多了,挨家松也送不完,还给学生食堂几麻袋鲫鱼。那天我们放学后,每人一大碗红烧鲫鱼,只收二分油盐钱。

  到了“三八”河,唐政民的二哥开始四处看地形,选了一个离岸边不远的地方开始镩冰了。不过,他并没有直接镩圆形的冰窟窿,而是先镩个浅浅的冰坑。等我们把坑里的碎冰撮出去,他用扫帚把冰上的碎冰和上面的积雪打扫干净,然后趴在冰上仔细往下看,好像在寻找什么似的。我不解地问:“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哪里有鱼。”我觉得他的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难道他长了透视眼了,可以透过这么厚的冰层看见鱼?他见我不太相信,也没有多做解释,仍旧继续镩冰。

  我们一边这样镩冰,一边认真地寻找,终于他发现了新大陆般地叫起来:“有了,有了,你们看,下面有鱼了!”

  我好奇地跳下冰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到底哪里有鱼。不过,冰下的世界确实是个晶莹剔透的世界,别开洞天,是另外一番天地。那里面颜色斑驳,黄、黑、白、蓝、绿,几乎什么颜色都有。他指着一大片黑色说,那是河底;又指着一线黄色说,那是水线。你看那片黑色上面是不是有一团白色的东西?

  “哪儿呢,在哪儿呢?”我看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上去吧,一会儿就看见了。”他说着,又抡起冰镩子,继续扩大这个长方形的冰坑,足有东北农村的土炕那么大。

  这样又连着镩了几十下,终于在他扫干净的'冰面下看到了一团黄乎乎的影子。他这次不再使劲儿地抡冰镩了,而是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镩着冰。那股认真劲儿,真像一位卓越的冰雕大师在精心地雕琢着他的一件得意作品,或者说像个巧手的女人在冰上刺绣。终于,一条比筷子还长的大鲫鱼在他的精心雕琢下,从冰里被他镩出来了。

  可以说,鲫鱼是一种最惰性十足的鱼类,天冷水瘦以后,别的鱼都会到黑龙江去越冬了,只有鲫鱼不愿意离开老窝,一直待在河里不愿意离开。随着河水越来越少,冰层越冻越厚,它们一再朝水深的地方转移阵地。直到最后四周的河水都结成了冰,它们实在无路可逃了,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待着厄运降临到这些不走运的鲫鱼头上,被活活地冻死在冰里面。唐正民的哥哥告诉我说:“这种捕鱼的方式叫刨干炕。”

  刨干炕,一种多么形象而生动的说法呀。即使你没有看见过这种刨鱼方式,但只要听到这样的一个特有名称,也不难想象出该是怎样一种弄鱼方式了。而且,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们镩鱼的这些地方冰都一直冻到河底了,怪不得刨鱼不用抄罗子呢!

  这些可怜的鲫鱼呀,刚封河时,它们只想找个比较温暖的地方来度过漫长的寒冬,水再澈,也意识不到危险的来临,仍旧一直坚持在那里,直到河水越澈越小,前进后退的路都被堵死了,它们再也无处可逃了,最后只能无奈地被活活冻死在冰的下面。可悲,可叹啊!这样冻死的鱼开始还在水面比较宽阔的水域里,随着冰越冬越厚,它们活动的水域越来越狭小,最后几乎都集聚到了一起,只要发现一条,就能找到一群。

  我原来就知道,每年冬天勤得利的“三八河”都会冻死很多鱼。不仅有鲫鱼和其他的一些小鱼,有时还能冻死鲤鱼、鲶鱼和胖头鱼。到了第二年开春,等到江河即将开化的时候,村里的人常常会拎着筐到河面上去捡死鱼,回家喂鸡和鸭子。

  可以说到了春天,那些死鱼并不难找。等到河面上的积雪融化以后,潮湿的冰面上会露一个个小冰洞,有些地方稀疏一些;有的地方特别密集,几乎一个挨着一个,一直通到河底。只要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每个小冰冻下面都有一条或者几条被冻死的鱼。这和阳光的照射有着直接的关系。

  北大荒春天的阳光总是特别强烈,直接照射到冰封的河面上,而那些下面有死鱼的地方,吸收阳光特别多,融化得比别的地方也早,这样便留下了一个个小冰洞,去年那些冻死冰下的鱼会自动漂浮上来。可如果这些被冻死的鱼,在冬天一直保存在大自然的冷库里,只要被人们发现刨上来,自然都十分新鲜。那天,我们在一处就刨出来二三十斤鲫鱼。刨完第一个冰坑之后,我们又连着镩了四个冰坑,连冰带鱼整整装了一麻袋。

  随着“刨干炕”结束后,一年的冬渔期也随着结束了,再想捕鱼,只能等到三月下旬了。到了那时,人们会带着铁丝钩子到冰河上去捞那些冻死在冰下的死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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