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村庄散文

时间:2021-06-15 13:36:01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心灵的村庄散文

  19xx年一个冬日的黄昏,黑龙江省延寿县加信镇太和村毕家屯的一座草房子里,一个哭声响亮的女孩儿降生了。接生的老人撇着嘴说,又是个丫头片子!而瘦削的父亲看着红活的我,喜滋滋地说,姑娘也要有命担呢!

心灵的村庄散文

  这个不足三十户人家的小村子,在省会哈尔滨的东北方向,距延寿县城还有一百余里。仿佛蛮荒的黑土地上随风飘落的一粒草籽,已在黑土地上扎下了根。又像大地身躯上一根最末梢的神经,它的疼痛与麻木不容易引人注意。它在风雨中守望着,努力用全部的温度软化着粗砺的老北风。

  小村外有两条小河寂寞地流过,它们连正式的名字都没有,乡亲们一直叫它们南壕和北壕。两条水壕在村子西北的一片土岗边交汇后流走,不知融入了哪一条江河。从我的祖辈到我,这两条河就流动着希望也流满了苦涩。如今,这小村还是朴素地伫立在赤裸的北风里。印象中,它仍然有些柔弱和单薄,一如那些岁月。

  因爷爷和奶奶不擅经营,家境一日不如一日,父亲就给他当地主的舅舅家放猪放牛,体质很弱的他就在表兄弟们书房外聆听了不少知识,直到解放后已二十多岁的他才在夜校学习了不到一年时间。父亲能够把厚厚的古典小说绘声绘色地讲出来,平时乡亲们有需要计算的问题也总是离不开父亲。可是,从我记事时起,父亲就已卧病在家,母亲整天地忙个不停。虽然病在家里,但父亲仍然让孩子们畏惧。父亲的眼睛深深的,大大的,教训孩子的时候仿佛凶神恶煞,偶尔有一点笑容,孩子们也不敢靠近。但有一段时间,每天晚上,父亲不给我揉揉肚子我就睡不着觉,那时我最爱肚子疼。有时,隐隐地我觉得,父亲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家附近的那两条小河,每到夏季,早早就有许多男孩女孩在水里嬉戏,而母亲总是想方设法地阻止我再接触河水。

  那年我六岁,常常在河边玩耍。一天午后,邻居家刚从山东回来的小男孩用大家听不清的口音喊,有人掉壕里了!很多人从四面八方奔向那条河。当时身体已很虚弱的父亲,狂奔着从后门冲到了河边,顺着河岸跑了很远,看到我还露一条窄窄的脊背。父亲跳下去,和陆续赶来的乡亲一起围到我的身边。母亲一路流着泪到我身边时,以为我一定已经死掉了,可是,在父亲的手里,我醒过来了,还天真地问,我的那只小花鞋呢?那时,乡亲们都流下了眼泪。

  从那以后,我失去了像别人家孩子一样的亲近小河的机会。不管天多么热,不管我如何央求,母亲总会打消我走近河边的念头。有一天,母亲因为半天找不到我和妹妹,满村子喊,终于发现我和妹妹好好地在玩,母亲差一点哭出声来。

  父母对我们四个孩子是一视同仁的,只是我挨打的次数比较多,因为我明显地继承了父亲的倔强。那时姐姐刚刚成家,父亲的病已严重到经常吐血。一天,我和妹妹被安排在姐姐家过夜。我小小的心不知怎么的,也慌慌的。一大早,还不到十四岁的哥哥匆匆地跑来,告诉姐姐,爹走了!我一时还不能理解,爹病成那样,会走到哪里去呢,难道是爹好了吗?爹走远些,我不就可以少挨打了吗?

  孤儿寡母的日子,比其他乡亲更显艰难。在那些苦涩的日子里,每年,村委会都会首先考虑到包括我们在内的几个困难家庭。吃的烧的,每每都有好心的乡邻们帮助母亲安排好。母亲也总是把一年来最好的饭菜精心准备好,款待大家。母亲从来不欠任何人一点债务,只是实在没办法欠下村里一些“三角债”。有一次她从村部回来,一路擦着眼泪,因为在那里,她听到有个家里一大帮男孩子的困难户在说,困难还让孩子念书?还是……。这样的时候,母亲晚上在油灯下会一边做活一边劝导我们用心读书,做一个有用的人,长大好回报那些善待过自己的人们。

  那时即使是有壮劳动力的家庭,每年都吃不饱,何况母亲带着三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姐姐和姐夫一时成了母亲的主心骨。姐姐好多年都没有买过一件新衣服。有一件棕色的确良衬衣,姐姐穿了不下五年!在姐姐姐夫的帮助下,哥哥高中毕业后,考到了外省的一所学校。那时哥哥刚刚十七岁,成为远近闻名的大学生,也成了小村的骄傲。而小我三岁的妹妹,是我形影不离的玩伴,更是母亲贴心的小棉袄。母亲做活,我们小姐妹俩就在旁边玩母亲用毛巾卷成的布娃娃。像两粒花苞,我们把母亲黯淡的日子装扮得有了些色彩。

  母亲精打细算,省下的东西有时还能够救济更需要的人家。每年村里给每家配给的烧柴,母亲总是舍不得用,而是捡拾稻草、豆秸秆取暖。我们的冬天比别人家总要低好几度,墙上总会挂上白胡子一样的霜花。母亲的手在整个漫长的冬天里都是裂着大口子的。每日里农家女人的活计母亲一样不少地操持着,还得承担起父亲留下的担子。母亲会用抹板抹墙泥,会把篱笆夹得很整齐,母亲每年还买一头小猪来喂养,盼望着年底换一笔钱来贴补家用。可有时,小猪偏不顺顺当当地长大,让母亲多流了不少的眼泪。

  母亲的眼泪让我的心也流淌着苦涩。有时,看到母亲用裂着口子的手不停地忙碌着,我就想,我什么时候才能为母亲做点事呢?母亲就是用这双闲不住的手把我的童年包裹得严实而温暖,用这双手指引着我人生的方向。

  妹妹天生就比我懂事。那时的我们,不像别家的孩子可以偶尔吃到些好吃的东西。母亲从不花钱买零食给我们,甚至有一次,才五岁的妹妹闹着要跟母亲去镇里。办事回来后,来回走了十里路,可怜的小妹妹一路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出了多少汗。母亲竟没有为自己最小的孩子买上一根冰棍。那时,一根冰棍只要五分钱!

  妹妹跟我在一起时做的“坏事”都是我一手炮制的。所以我受过母亲很多的责打。每一次我挨打的时候,妹妹都会心疼地在一边陪我流泪,安慰我说,二姐,等我长大了……

  小村也曾经历过数次的起起落落,断续地迎来过几位很有文化的人,也善待过从远方大城市到这里落户的知识青年。小村在时光的水流里不断变幻着容颜,只是,永远不变的是一份朴素与宁静。在小村所有拥有图书的人家,都可能留下过一个小女孩的足迹。平时,我最喜欢的就是语文课。一本新语文书发下来,当天我就能全部读完。几本语文书远远填不饱我的饥渴。每年春节前糊棚的时候,我都翻检着用来糊棚的报纸看个没完,让担任糊棚任务的哥哥又急又气。我也读哥哥上大学后留在家里的高中课本,还有他珍藏的几本诗集。当我读到普希金《假如生活欺骗了你》时,我对诗歌就一见钟情了: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诗歌带给了我的奢侈的快乐。一九八五年,我考取了延寿一中。新学期伊始,哈尔滨师范大学中文系的一批大学生在著名校园诗人潘洗尘的带领下到我们学校实习。潘洗尘老师那奔放的诗句,洋溢的激情在校园里刮起了一阵旋风。那时,有几颗纯真的心灵没被诗歌迷住呢?同学们在吴庆丰老师等人的带动下组织了蒲公英文学社。当我们与实习老师依依惜别之后,诗的种子恰如蒲公英一样已悄悄撒落在很多同学的心里了。那一时期,朦胧诗在中国诗坛独领风骚。在顾城的《一代人》里我读出了一代人的苦难与坚贞: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而舒婷的《致橡树》却让我从小时候那男才女貌爱情憧憬里找到了女性的自尊: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不,这些都还不够!/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从小,我就幻想有朝一日也能写出令人荡气回肠的作品。小学没毕业的时候,我曾给在外省读书的哥哥写信,说我将来写的书,名字就叫《战争与和平》。哥哥回信说,那已经是世界名著了,等你长大后,你一定也会写出很多好作品。哥哥的鼓励和支持,让我的梦想在小村的上空飞翔起来。

  可是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望望天上的云,它会飘向什么地方?看看不倦的小河,什么时候能流到海洋?故乡的小村给了我苦涩的童年,却也丰富了我的幻想。

  在中学,我也享受着免除学费的待遇,直到哥哥毕业。哥哥毕业参加工作后第一个月的工资赶紧邮给我,嘱咐我一定要把学费全部交齐。母亲和哥哥都说,我们受到的帮助太多了,一定不要忘记。是的,在我的生命里,太多的温暖融化了命运的微寒。

  大学时我读书的地方正是现代著名女作家萧红的故乡。这位呼兰河水孕育的一代才女,她的情与爱都凝结在朴素而诗意的文字中。我读《呼兰河传》和《生死场》,知道她对这块黑土地的爱是那么深沉。每次我走进萧红故居,驻足在她清秀的画像前,都仿佛听到呼兰河水在她和我之间喧响,感觉黑土地的灵气和关东女子的胆气在我们之间流动着。

  一九九一年我从呼兰师专中文系毕业后不久,辗转到辽宁省清原县一所山村中学教学。故乡那熟悉的山河,可亲的人们,却像过滤了一样总在梦中重现,时时牵扯着我的思念。很多情愫集结着,终于在清风明月的夜晚,我又找到了诗歌这个渡口,摆渡起我酸甜苦辣的.人生,古今中外许多诗人的诗又一次冲击着我的心房。此时,这些诗人像群星一下子照亮了我的长夜。我一遍遍地读泰戈尔的诗,他的《园丁集》第85首写着:你是什么人,读者,百年后读着我的诗?我不能从春天的财富里送你一朵花,天边的云彩里送你一片金影。开起门来四望吧。从你的群花盛开的园子里,采取百年前消逝了的花儿的芬芳记忆。在你心的欢乐里,愿你感到一个春晨吟唱的活的快乐,把这快乐的声音,传过一百年的时间。诗歌陪伴着我度过了很多沉静的时光,我也在读与思之间不断地成长起来。我把变幻的思绪捻成缕缕丝线,编织成瑰丽的梦境。

  做一名能够给孩子们以积极影响的教师也是我的理想。怎样才能更好地影响我的孩子们呢?我用我对生活的热爱,对理想的不懈追求来言传身教,我一边努力地工作,一边尽可能把所有业余时间利用起来。渐渐地,读读写写的过程中,我更寻到了生活的意义,那就是,尽可能把自己的一点点光发散出来,去尽可能地温暖我们身边的心灵。写诗的过程中,我不断地净化着内心、提升着境界。诗歌仿佛是一种特别的宗教,让我沉浸其中,寻找到了灵魂的寄托。2009年,我代表清原县参加全国满族自治县民族县诗歌大展赛,《飞吧,东方神鹰》获得了一等奖,让我的人生翻开了新的一页。2010年我参加了辽宁文学院第二届中青年作家创作研讨班的学习。在被大家亲切地称为西瓦窑的地方,鸭绿江街53号文学院的每一节课都给我的梦想涂上了更绮丽的色彩。在这里,我向当年为发现舒婷等诗人而激动不已的诗歌理论家吴思敬先生探讨了诗歌应该关注什么的问题。还向精于中西诗歌交流的翻译家高海涛院长借鉴了域外的风情。也与我一直喜欢的诗人李轻松、作家孙惠芬、刁斗等人面对面地畅谈了心路历程。不仅在师长那里冰释了多年的困惑,也从学友们的身上汲取了很多的文学营养。这一次的学习打开了我的视野,让我更坚定了文学创作的信心。

  虽然已是工作二十多年的教师了,但在成长的过程中,我却一直拥有多年前师长的关爱,也有很多朋友现在一直就是师长的角色。他们的付出让我不敢懈怠。我得到的幸福太多,怎样才能回报给大家呢?

  我知道,我的能力很有限,并不能一一回报我的乡亲,我的师长,我的朋友。但是,我希望我能用自己的努力让世界增添哪怕一丁点的温暖,让所有帮助过我的人感到一丝欣慰。今天,我把《心灵的村庄》用稚拙的笔呈给大家,希望能够不断重温命运给予我的一切,能够和朋友们一起走进一个温暖的地方。在此,我深深感谢并祝福一路上帮助过我的亲人、师长和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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