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原文及翻译15篇(实用)
《宋史》原文及翻译1
原文:
黄震,字东发,庆元府慈溪人。宝佑四年登进士第,调吴县尉。吴多豪势家,告私债则以属尉,民多死尉卒手。震至,不受贵家告。府檄摄其县,及摄长洲、华亭,皆有声。
浙东提举常平王华甫辟主管帐司文字。时,钱塘孙守常,朱熠守平江,吴君擢守嘉兴,皆倚嬖幸厉民,华甫病革强起,劾罢三人。震赞之也。
震曰:“民生蹶矣,岂宜重困之?”以没官田三庄所入应之。补刻《六经》《仪礼》修复朱熹祠树晏殊里门曰旧学坊制祭社稷器复风雷祀劝民种麦禁竞渡船焚千三百馀艘用其丁铁创军营五百间。
升提举常平仓司。旧有结关拒逮捕者系郡狱二十有八年,存者十无三、四,以事关尚书省,无敢决其狱者。震谓结关犹他郡之结甲也,非作乱。比况已经数赦,于是皆释之。新城与光泽地犬牙相入,民夹溪而处,岁常忿斗争渔。会知县蹇雄为政扰民,因相结焚掠,震乃劾罢雄,谕其民散去。
初,常平有慈幼局,为贫而弃子者设,久而名存实亡。震谓收哺于既弃之后,不若先其未弃保全之。乃损益旧法。凡当娩而贫者,里胥请于官赡之,弃者许人收养,官出粟给所收家,成活者众。
震论役法,先令县核民产业,不使下户受抑于上户。大兴水利,废陂、坏堰及为豪右所占者,复之。
移浙东提举常平,时皇叔大父福王与芮判绍兴府,遂兼王府长史。震奏曰:“朝廷之制,尊卑不同,而纪纲不可紊。外虽藩王,监司得言之。今为其属,岂敢察其非,奈何自臣复坏其法?”固辞长史,累进宗正少卿,皆不拜。
尝告人曰:“非圣人之书不可观,无益之诗文不作可也。”居官恒黎明视事,事至立决。自奉俭,人有急难则周之,不少吝。所著《日抄》一百卷。卒,门人私谥曰“文洁先生”。
译文:
黄震,字东发,庆元府慈溪人。天宝四年(1256)考中进士,调任吴县县尉。吴县有许多豪势之家,他们告私债则勾结官属之尉,致使吴民多死于尉卒之手。黄震到任后,不受理贵家之告,所颁檄文震慑全县。到治理长洲、华亭时,皆有名声。
浙东提举常平王华甫用黄震主管帐司文字。当时,钱唐孙守常州,朱熠守平江,吴君擢守嘉兴,皆恃宠压民。王华甫病重,但仍强起弹劾罢免了这三个人,黄震对华甫所为十分赞赏。
黄震说:“老百姓已经很困苦,难道忍心再增加他们的苦难吗?”黄震不得已,只好拿官田收入来打发转运司。在这段时间里,黄震还组织补刻《六经》《仪礼》,修复朱熹祠堂,树立晏殊旧居门牌称“旧学坊”,制造祭祀社稷的器物,恢复风雷的祭祀祈祷,劝导农民种麦,禁止造竞渡比赛用船,并焚毁一千三百多艘船只,将其材料用来建造五百间军营。
黄震升为提举常平仓司。旧有因结关抗拒逮捕者被判入郡中牢狱二十八年,现在只有十之三、四还在狱中,因为此事与尚书省有关,所以一般执法官吏不敢轻易决断。黄震认为:结关好比其他郡之结甲,不能视为作乱。何况已经分批予以赦免,于是将尚在狱中的结关者全部释放了。新城与光泽两地边界犬牙相交,两地百姓夹河而居,常常为争河中之鱼发生争斗。恰遇知县蹇雄为政扰民,(引起老百姓的愤怒,他们相互联结起来抗拒官府),以致发生焚烧劫掠的事件。黄震先是弹劾罢免了蹇雄,然后,劝谕百姓纷纷离去。
起初,常平司下有慈幼局,主要是为了收容哺养那些被遗弃的婴儿与小孩。但是,时间一长,慈幼局便名存实亡。黄震说,与其在婴孩被遗弃后收养(他们)的,不如在婴孩被遗弃前保全它。于是,修改了原来的法制。对那因贫困而不能哺养孩子的人家,经申请后,由官府帮助赡养,对已遗弃的.婴孩,容许由他人收养,官府出粮给收养之家。这些措施使得许多弃儿活了下来。
黄震在谈论劳役之法时认为,劳役之法不应扰民生产,不应使下户受抑于上户。黄震还提倡大兴水利,恢复了许多废弃的陂塘,损坏的堰渠以及被豪势之家霸占的水利设施。
黄震后移浙东提举常平,当时,皇叔大父福王与芮判绍兴府,黄震遂代任王府长史。黄震为此上奏说:“朝廷之制,尊卑不同,但朝廷纲纪不可打乱,按理在外虽是藩王,监司也可察之,现在监司成了藩王部属,又怎敢察主人的不对呢?为何要从我开始坏其法呢?”黄震由是坚决不受长史之职。后命黄震进侍左郎官及宗正少卿,皆不受拜。
黄震曾对人说:“不是圣人的书不要读,没有好处的诗文可以不做。”他作官,总是天不亮就到职办公,处理事情果断。自奉俭薄,遇人有急难,则慷慨周济,一点都不吝啬。著有《日抄》一百卷,去世后,其门人私谥曰“文洁先生”。
《宋史》原文及翻译2
作品原文
司马光,字君实,陕州夏县人也。父池,天章阁待制。光生七岁,凛然如成人,闻讲《左氏春秋》,爱之,退为家人讲,即了其大旨。自是手不释书,至不知饥渴寒暑。群儿戏于庭,一儿登瓮,足跌没水中,众皆弃去,光持石击瓮破之,水迸,儿得活。其后京、洛间画以为图。仁宗宝元初,中进士甲科。年甫冠,性不喜华靡,闻喜宴独不戴花,同列语之曰:“君赐不可违。”乃簪一枝。
除奉礼郎,时池在杭,求签苏州判官事以便亲,许之。丁内外艰,执丧累年,毁瘠如礼。服除,签书武成军判官事,改大理评事,补国子直讲。枢密副使庞籍荐为馆阁校勘,同知礼院。中官麦允言死,给卤簿。光言:“繁缨以朝,孔子且犹不可。允言近习之臣,非有元勋大劳而赠以三公官,给一品卤簿,其视繁缨,不亦大乎。”夏竦赐谥文正,光言:“此谥之至美者,竦何人,可以当之?”改文庄。加集贤校理。
从庞籍辟,通判并州。麟州屈野河西多良田,夏人蚕食其地,为河东患。籍命光按视,光建:“筑二堡以制夏人,募民耕之,耕者众则籴贱,亦可渐纾河东贵籴远输之忧。”籍从其策;而麟将郭恩勇且狂,引兵夜渡河,不设备,没于敌,籍得罪去。光三上书自引咎,不报。籍没,光升堂拜其妻如母,抚其子如昆弟,时人贤之。
改直秘阁、开封府推官。交趾贡异兽,谓之麟,光言:“真伪不可知,使其真,非自至不足为瑞,愿还其献。”又奏赋以风。修起居注,判礼部。有司奏日当食,故事食不满分,或京师不见,皆表贺。光言:“四方见、京师不见,此人君为阴邪所蔽;天下皆知而朝廷独不知,其为灾当益甚,不当贺。”从之。
同知谏院。苏辙答制策切直,考官胡宿将黜之,光言:“辙有爱君忧国之心,不宜黜。”诏置末级。
仁宗始不豫,国嗣未立,天下寒心而莫敢言。谏官范镇首发其议,光在并州闻而继之,且贻书劝镇以死争。至是,复面言:“臣昔通判并州,所上三章,愿陛下果断力行。”帝沉思久之,曰:“得非欲选宗室为继嗣者乎?此忠臣之言,但人不敢及耳。”光曰:“臣言此,自谓必死,不意陛下开纳。”帝曰:“此何害,古今皆有之。”光退未闻命,复上疏曰:“臣向者进说,意谓即行,今寂无所闻,此必有小人言陛下春秋鼎盛,何遽为不祥之事。小人无远虑,特欲仓卒之际,援立其所厚善者耳。‘定策国老’、‘门生天子’之祸,可胜言哉?”帝大感动曰:“送中书。”光见韩琦等曰:“诸公不及今定议,异日禁中夜半出寸纸,以某人为嗣,则天下莫敢违。”琦等拱手曰:“敢不尽力。”未几,诏英宗判宗正,辞不就,遂立为皇子,又称疾不入。光言:“皇子辞不赀之富,至于旬月,其贤于人远矣。然父召无诺,君命召不俟驾,愿以臣子大义责皇子,宜必入。”英宗遂受命。
衮国公主嫁李玮,不相能,诏出玮卫州,母杨归其兄璋,主入居禁中。光言:“陛下追念章懿太后,故使玮尚主。今乃母子离析,家事流落,独无雨露之感乎?玮既黜,主安得无罪?”帝悟,降主沂国,待李氏恩不衰。进知制诰,固辞,改天章阁待制兼侍讲、知谏院。时朝政颇姑息,胥史喧哗则逐中执法,辇官悖慢则退宰相,卫士凶逆而狱不穷治,军卒詈三司使而以为非犯阶级。光言皆陵迟之渐,不可以不正。充媛董氏薨,赠淑妃,辍朝成服,百官奉慰,定谥,行册礼,葬给卤簿。光言:“董氏秩本微,病革方拜充媛。古者妇人无谥,近制惟皇后有之。卤簿本以赏军功,未尝施于妇人。唐平阳公主有举兵佐高祖定天下功,乃得给。至韦庶人始令妃主葬日皆给鼓吹,非令典,不足法。”时有司定后宫封赠法,后与妃俱赠三代,光论:“妃不当与后同,袁盎引却慎夫人席,正为此耳。天圣亲郊,太妃止赠二代,而况妃乎?”
英宗立,遇疾,慈圣光献后同听政。光上疏曰:“昔章献明肃有保佑先帝之功,特以亲用外戚小人,负谤海内。今摄政之际,大臣忠厚如王曾,清纯如张知白,刚正如鲁宗道,质直如薛奎者,当信用之;猥鄙如马季良,谗谄如罗崇勋者,当疏远之,则天下服。”帝疾愈,光料必有追隆本生事,即奏言:“汉宣帝为孝昭后,终不追尊卫太子、史皇孙;光武上继元帝,亦不追尊钜鹿、南顿君,此万世法也。”后诏两制集议濮王典礼,学士王珪等相视莫敢先,光独奋笔书曰:“为人后者为之子,不得顾私亲。王宜准封赠期亲尊属故事,称为皇伯,高官大国,极其尊荣。”议成,珪即命吏以其手稿为按。既上与大臣意殊,御史六人争之力,皆斥去。光乞留之,不可,遂请与俱贬。
初,西夏遣使致祭,延州指使高宜押伴,傲其使者,侮其国主,使者诉于朝。光与吕诲乞加宜罪,不从。明年,夏人犯边,杀略吏士。赵滋为雄州,专以猛悍治边,光论其不可。至是,契丹之民捕鱼界河,伐柳白沟之南,朝廷以知雄州李中祐为不材,将代之。光谓:“国家当戎夷附顺时,好与之计较末节,及其桀骜,又从而姑息之。近者西祸生于高宜,北祸起于赵滋;时方贤此二人,故边臣皆以生事为能,渐不可长。宜敕边吏,疆场细故辄以矢刃相加者,罪之。”
仁宗遗赐直百余万,光率同列三上章,谓:“国有大忧,中外窘乏,不可专用乾兴故事。若遗赐不可辞,宜许侍从上进金钱佐山陵。”不许。光乃以所得珠为谏院公使钱,金以遣舅氏,义不藏于家。后还政,有司立式,凡后有所取用,当覆奏乃供。光云:“当移所属使立供已,乃具数白后,以防矫伪。”
曹佾无功除使相,两府皆迁官。光言:“陛下欲以慰母心,而迁除无名,则宿卫将帅、内侍小臣,必有觊望。”已而迁都知任守忠等官,光复争之,因论:“守忠大奸,陛下为皇子,非守忠意,沮坏大策,离间百端,赖先帝不听;及陛下嗣位,反覆交构,国之大贼。乞斩于都市,以谢天下。”责守忠为节度副使,蕲州安置,天下快之。
诏刺陕西义勇二十万,民情惊挠,而纪律疏略不可用。光抗言其非,持白韩琦。琦曰:“兵贵先声,谅祚方桀骜,使骤闻益兵二十万,岂不震慑?”光曰:“兵之贵先声,为无其实也,独可欺之于一日之间耳。今吾虽益兵,实不可用,不过十日,彼将知其详,尚何惧?”琦曰:“君但见庆历间乡兵刺为保捷,忧今复然,已降敕榜与民约,永不充军戍边矣。”光曰:“朝廷尝失信,民未敢以为然,虽光亦不能不疑也。”琦曰:“吾在此,君无忧。”光曰:“公长在此地,可也;异日他人当位,因公见兵,用之运粮戍边,反掌间事耳。”琦嘿然,而讫不为止。不十年,皆如光虑。
王广渊除直集贤院,光论其奸邪不可近:“昔汉景帝重卫绾,周世宗薄张美。广渊当仁宗之世,私自结于陛下,岂忠臣哉?宜黜之以厉天下。”进龙图阁直学士。
神宗即位,擢为翰林学士,光力辞。帝曰:“古之君子,或学而不文,或文而不学,惟董仲舒、扬雄兼之。卿有文学,何辞为?”对曰:“臣不能为四六。”帝曰:“如两汉制诏可也;且卿能进士取高第,而云不能四六,何邪?”竟不获辞。
御史中丞王陶以论宰相不押班罢,光代之,光言:“陶由论宰相罢,则中丞不可复为。臣愿俟既押班,然后就职。”许之。遂上疏论修心之要三:曰仁,曰明,曰武;治国之要三:曰官人,曰信赏,曰必罚。其说甚备。且曰:“臣获事三朝,皆以此六言献,平生力学所得,尽在是矣。”御药院内臣,国朝常用供奉官以下,至内殿崇班则出;近岁暗理官资,非祖宗本意。因论高居简奸邪,乞加远窜。章五上,帝为出居简,尽罢寄资者。既而复留二人,光又力争之。张方平参知政事,光论其不叶物望,帝不从。还光翰林兼侍读学士。
光常患历代史繁,人主不能遍鉴,遂为《通志》八卷以献。英宗悦之,命置局秘阁,续其书。至是,神宗名之曰《资治通鉴》,自制《序》授之,俾日进读。
诏录颍邸直省官四人为阁门祗候,光曰:“国初草创,天步尚艰,故御极之初,必以左右旧人为腹心耳目,谓之随龙,非平日法也。阁门祗候在文臣为馆职,岂可使厮役为之。”
西戎部将嵬名山欲以横山之众,取谅祚以降,诏边臣招纳其众。光上疏极论,以为:“名山之众,未必能制谅祚。幸而胜之,灭一谅祚,生一谅祚,何利之有;若其不胜,必引众归我,不知何以待之。臣恐朝廷不独失信谅祚,又将失信于名山矣。若名山余众尚多,还北不可,入南不受,穷无所归,必将突据边城以救其命。陛下不见侯景之事乎?”上不听,遣将种谔发兵迎之,取绥州,费六十万,西方用兵,盖自此始矣。
百官上尊号,光当答诏,言:“先帝亲郊,不受尊号。末年有献议者,谓国家与契丹往来通信,彼有尊号我独无,于是复以非时奉册。昔匈奴冒顿自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不闻汉文帝复为大名以加之也。愿追述先帝本意,不受此名。”帝大悦,手诏奖光,使善为答辞,以示中外。
执政以河朔旱伤,国用不足,乞南郊勿赐金帛。诏学士议,光与王珪、王安石同见,光曰:“救灾节用,宜自贵近始,可听也。”安石曰:“常衮辞堂馔,时以为衮自知不能,当辞位不当辞禄。且国用不足,非当世急务,所以不足者,以未得善理财者故也。”光曰:“善理财者,不过头会箕敛尔。”安石曰:“不然,善理财者,不加赋而国用足。”光曰:“天下安有此理?天地所生财货百物,不在民,则在官,彼设法夺民,其害乃甚于加赋。此盖桑羊欺武帝之言,太史公书之以见其不明耳。”争议不已。帝曰:“朕意与光同,然姑以不允答之。”会安石草诏,引常衮事责两府,两府不敢复辞。
安石得政,行新法,光逆疏其利害。迩英进读,至曹参代萧何事,帝曰:“汉常守萧何之法不变,可乎?”对曰:“宁独汉也,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汤、文、武之法,虽至今存可也。汉武取高帝约束纷更,盗贼半天下;元帝改孝宣之政,汉业遂衰。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变也。”吕惠卿言:“先王之法,有一年一变者,‘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是也;有五年一变者,巡守考制度是也;有三十年一变者,‘刑罚世轻世重’是也。光言非是,其意以风朝廷耳。”帝问光,光曰:“布法象魏,布旧法也。诸侯变礼易乐者,王巡守则诛之,不自变也。刑新国用轻典,乱国用重典,是为世轻世重,非变也。且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则修之,非大坏不更造也。公卿侍从皆在此,愿陛下问之。三司使掌天下财,不才而黜可也,不可使执政侵其事。今为制置三司条例司,何也?宰相以道佐人主,安用例?苟用例,则胥吏矣。今为看详中书条例司,何也?”惠卿不能对,则以他语诋光。帝曰:“相与论是非耳,何至是。”光曰:“平民举钱出息,尚能蚕食下户,况悬官督责之威乎!”惠卿曰:“青苗法,愿取则与之,不愿不强也。”光曰:“愚民知取债之利,不知还债之害,非独县官不强,富民亦不强也。昔太宗平河东,立籴法,时米斗十钱,民乐与官为市。其后物贵而和籴不解,遂为河东世世患。臣恐异日之青苗,亦犹是也。”帝曰:“坐仓籴米何如?”坐者皆起,光曰:“不便。”惠卿曰:“籴米百万斛,则省东南之漕,以其钱供京师。”光曰:“东南钱荒而粒米狼戾,今不籴米而漕钱,弃其有余,取其所无,农末皆病矣!”侍讲吴申起曰:“光言,至论也。”
它日留对,帝曰:“今天下汹汹者,孙叔敖所谓‘国之有是,众之所恶’也。”光曰:“然。陛下当论其是非。今条例司所为,独安石、韩绛、惠卿以为是耳,陛下岂能独与此三人共为天下邪?”帝欲用光,访之安石。安石曰:“光外托劘上之名,内怀附之下实。所言尽害政之事,所与尽害政之人,而欲置之左右,使与国论,此消长之大机也。光才岂能害政,但在高位,则异论之人倚以为重。韩信立汉赤帜,赵卒气夺,今用光,是与异论者立赤帜也。”
安石以韩琦上疏,卧家求退。帝乃拜光枢密副使,光辞之曰:“陛下所以用臣,盖察其狂直,庶有补于国家。若徒以禄位荣之,而不取其言,是以天官私非其人也。臣徒以禄位自荣,而不能救生民之患,是盗窃名器以私其身也。陛下诚能罢制置条例司,追还提举官,不行青苗、助役等法,虽不用臣,臣受赐多矣。今言青苗之害者,不过谓使者骚动州县,为今日之患耳。而臣之所忧,乃在十年之外,非今日也。夫民之贫富,由勤惰不同,惰者常乏,故必资于人。今出钱贷民而敛其息,富者不愿取,使者以多散为功,一切抑配。恐其逋负,必令贫富相保,贫者无可偿,则散而之四方;富者不能去,必责使代偿数家之负。春算秋计,展转日滋,贫者既尽,富者亦贫。十年之外,百姓无复存者矣。又尽散常平钱谷,专行青苗,它日若思复之,将何所取?富室既尽,常平已废,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民之羸者必委死沟壑,壮者必聚而为盗贼,此事之必至者也。”抗章至七八,帝使谓曰:“枢密,兵事也,官各有职,不当以他事为辞。”对曰:“臣未受命,则犹侍从也,于事无不可言者。”安石起视事,光乃得请,遂求去。
以端明殿学士知永兴军。宣抚使下令分义勇戍边,选诸军骁勇士,募市井恶少年为奇兵;调民造干糒,悉修城池楼橹,关辅骚然。光极言:“公私困敝,不可举事,而京兆一路皆内郡,缮治非急。宣抚之令,皆未敢从,若乏军兴,臣当任其责。”于是一路独得免。徙知许州,趣入觐,不赴;请判西京御史台归洛,自是绝口不论事。而求言诏下,光读之感泣,欲嘿不忍,乃复陈六事,又移书责宰相吴充,事见《充传》。
葵天申为察访,妄作威福,河南尹、转运使敬事之如上官;尝朝谒应天院神御殿,府独为设一班,示不敢与抗。光顾谓台吏曰:“引蔡寺丞归本班。”吏即引天申立监竹木务官富赞善之下。天申窘沮,即日行。
元丰五年,忽得语涩疾,疑且死,豫作遗表置卧内,即有缓急,当以畀所善者上之。官制行,帝指御史大夫曰:“非司马光不可。”又将以为东宫师傅。蔡确曰:“国是方定,愿少迟之。”《资治通鉴》未就,帝尤重之,以为贤于荀悦《汉纪》,数促使终篇,赐以颍邸旧书二千四百卷。及书成,加资政殿学士。凡居洛阳十五年,天下以为真宰相,田夫野老皆号为司马相公,妇人孺子亦知其为君实也。
帝崩,赴阙临,卫士望见,皆以手加额曰:“此司马相公也。”所至,民遮道聚观,马至不得行,曰:“公无归洛,留相天子,活百姓。”哲宗幼冲,太皇太后临政,遣使问所当先,光谓:“开言路。”诏榜朝堂。而大臣有不悦者,设六语云:“若阴有所怀;犯非其分;或扇摇机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以徼幸希进;下以眩惑流俗。若此者,罚无赦。”后复命示光,光曰:“此非求谏,乃拒谏也。人臣惟不言,言则入六事矣。”乃具论其情,改诏行之,于是上封者以千数。
起光知陈州,过阙,留为门下侍郎。苏轼自登州召还,缘道人相聚号呼曰:“寄谢司马相公,毋去朝廷,厚自爱以活我。”是时天下之民,引领拭目以观新政,而议者犹谓“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但毛举细事,稍塞人言。光曰:“先帝之法,其善者虽百世不可变也。若安石、惠卿所建,为天下害者,改之当如救焚拯溺。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众议甫定。遂罢保甲团教,不复置保马;废市易法,所储物皆鬻之,不取息,除民所欠钱;京东铁钱及茶盐之法,皆复其旧。或谓光曰:“熙、丰旧臣,多憸巧小人,他日有以父子义间上,则祸作矣。”光正色曰:“天若祚宗社,必无此事。”于是天下释然,曰:“此先帝本意也。”
元祐元年复得疾,诏朝会再拜,勿舞蹈。时青苗、免役、将官之法犹在,而西戎之议未决。光叹曰:“四患未除,吾死不瞑目矣。”折简与吕公著云:“光以身付医,以家事付愚子,惟国事未有所托,今以属公。”乃论免役五害,乞直降敕罢之。诸将兵皆隶州县,军政委守令通决。废提举常平司,以其事归之转运、提点刑狱。边计以和戎为便。谓监司多新进少年,务为刻急,令近臣于郡守中选举,而于通判中举转运判官。又立十科荐士法。皆从之。
拜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免朝觐,许乘肩舆,三日一入省。光不敢当,曰:“不见君,不可以视事。”诏令子康扶入对,且曰:“毋拜。”遂罢青苗钱,复常平粜籴法。两宫虚己以听。辽、夏使至,必问光起居,敕其边吏曰:“中国相司马矣,毋轻生事、开边隙。”光自见言行计从,欲以身徇社稷,躬亲庶务,不舍昼夜。宾客见其体羸,举诸葛亮食少事烦以为戒,光曰:“死生,命也。”为之益力。病革,不复自觉,谆谆如梦中语,然皆朝廷天下事也。
是年九月薨,年六十八。太皇太后闻之恸,与帝即临其丧,明堂礼成不贺,赠太师、温国公,襚以一品礼服,赙银绢七千。诏户部侍郎赵瞻、内侍省押班冯宗道护其丧,归葬陕州。谥曰文正,赐碑曰“忠清粹德”。京师人罢市往吊,鬻衣以致奠,巷哭以过车。及葬,哭者如哭其私亲。岭南封州父老,亦相率具祭,都中及四方皆画像以祀,饮食必祝。
光孝友忠信,恭俭正直,居处有法,动作有礼。在洛时,每往夏县展墓,必过其兄旦,旦年将八十,奉之如严父,保之如婴儿。自少至老,语未尝妄,自言:“吾无过人者,但平生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者耳。”诚心自然,天下敬信,陕、洛间皆化其德,有不善,曰:“君实得无知之乎?”
光于物澹然无所好,于学无所不通,惟不喜释、老,曰:“其微言不能出吾书,其诞吾不信也。”洛中有田三顷,丧妻,卖田以葬,恶衣菲食以终其身。
绍圣初,御史周秩首论光诬谤先帝,尽废其法。章惇、蔡卞请发冢斫棺,帝不许,乃令夺赠谥,仆所立碑。而惇言不已,追贬清远军节度副使,又贬崖州司户参军。徽宗立,复太子太保。蔡京擅政,复降正议大夫,京撰《奸党碑》,令郡国皆刻石。长安石工安民当镌字,辞曰:“民愚人,固不知立碑之意。但如司马相公者,海内称其正直,今谓之奸邪,民不忍刻也。”府官怒,欲加罪,泣曰:“被役不敢辞,乞免镌安民二字于石末,恐得罪于后世。”闻者愧之。
靖康元年,还赠谥。建炎中,配飨哲宗庙庭。
作品注释
第一段
1、凛然:稳重的样子。
2、指:同“旨”,主要意思。
3、京、洛:指北宋时的开封和洛阳。
4、甫冠:指刚满二十岁。
5、华靡:奢华。
6、闻喜宴:朝廷赐宴新科进士及诸科及第的人。
7、同列:这里指同年考中进士的人。
8、退:回来。
9、持:拿。
10、语:对......说。
11、去:离开。
12、爱:喜欢。
13、了:了解。
14、释:放。
15、戏:玩耍。
16、迸:流了出来的样子。
作品译文
司马光字君实,陕州夏县人。父亲司马池,官至天章阁待制。司马光七岁时,凛然像成年人,听到人讲说《左氏春秋》,喜爱上了这部书,回去给家人讲解,就能讲述其中的大概要旨。自此以后手不释卷,以至不知饥渴寒暑。一次,一群小孩在庭院中游戏玩耍,一个小孩登上瓮缸,失足落水被水淹没,大伙都逃弃而去,只有司马光搬起石头砸破瓮缸,缸水迸发流出,落水小孩因此得救。此后京城、洛阳间把这一故事画成图流传开来。宋仁宗宝元初年,考中进士甲科,时年刚满二十岁。他生性不爱华丽奢侈,闻喜宴上唯独他不戴红花,同伴们对他说:“君主的赏赐是不可以违背的。”于是他才插上了一枝花。
司马光被任命为奉礼郎,当时司马池在杭州,于是司马光要求改任签苏州判官事以便侍亲,得到朝廷准许。遭逢母丧父丧,守丧多年,因过度悲伤,而使身体瘦弱,合乎礼仪。守丧期满后,任签书武成军判官事,改任大理评事,补任国子直讲。枢密院副使庞籍推荐他为馆阁校勘,同知礼院。
宦官麦允言去世,朝廷给以仪仗队。司马光说“:古时诸侯佩着辂马的带饰去朝见天子,孔子尚且认为不可。麦允言是帝王的亲信近臣,没有元勋那么大的功劳,而赠以三公的官职,给予一品官待遇的仪仗队,这与诸侯佩辂马带饰相比较不是大大超过规格吗?”夏竦被赐给谥号“文正”,司马光说:“这个谥号是最完美的,夏竦是什么人,怎么可以配得上它呢?”改谥“文庄”。司马光加官集贤校理。
应庞籍的征召,司马光任并州通判。麟州屈野河西有很多良田,西夏人蚕食这块地方,成为河东大患。庞籍命令司马光前去按察巡视,司马光建议:“修筑两个城堡来控制西夏人,招募百姓耕种,耕种的人多,那么买进粮食的价格就会低,也可以渐渐解除河东高价买进粮食远距离运输的忧患。”庞籍同意了他的建议。但麟州将领郭恩勇猛而又狂妄,带领部队连夜渡过屈野河,却没有设防,结果被敌人消灭,庞籍因此获罪去职。司马光三次上书自责引咎,没有得到朝廷的答复。庞籍死,司马光升堂拜其妻子好比自己的母亲,抚养他的儿子好像自己的兄弟,当时人们都认为他是个贤人。
改任直秘阁、开封府推官。交趾进贡异兽,叫作麒麟。司马光说:“是真是假是不可能知道的,即使是真的麒麟,不是它自己来的不足以作为祥瑞之兆,希望归还他们的贡物。”又献赋讽咏其事。任修起居注、判礼部。官吏上奏应当有日食发生,按故事日食不满分,或者京师看不见,都上表称贺。司马光说:“各地能见到日食而京师却看不到,这是皇帝被阴险邪恶所遮蔽;天下都知道而唯独朝廷不知道,它所造成的灾害越来越严重,所以不应当庆贺。”朝廷同意了这一意见。
被任命为同知谏院。苏辙对答皇帝的制书策问恳切直爽,主考官胡宿打算把他黜斥,司马光说:“苏辙有爱君忧国之心,不宜黜斥。”下诏把苏辙放在末等。
仁宗开始有病时,皇帝继承人没有立定,天下人寒心但不敢作声。谏官范镇首先提出这个建议,司马光在并州听到后接着提出建议,并且写信勉励范镇以死相争。到这时,司马光面陈皇帝说:“我过去任并州通判时,上呈了三个奏章,希望陛下果断切实实行。”仁宗沉思了很久,说:“莫非是想选择宗室作为继承人吗?这是忠臣之言,只是人们不敢提及而已。”司马光说:“我说这事,自己认为必死无疑,想不到陛下如此开明并采纳。”仁宗说:“这有什么害处,古今都有这样的事。”司马光退下后一直没有听到诏命,又上疏说:“我从前进呈建议,估计马上会实行,现在寂无所闻,未见动静,这一定有小人说陛下正当壮年,何必马上做这种不吉祥的事情。小人没有长远的考虑,只是想在匆忙的时候,援立与他们关系很好的人而已。‘定策国老’‘门生天子’的祸害,可以说得完吗?”仁宗大为感动地说“:把此疏送往中书省。”司马光见到韩琦等人说“:诸公现在不及时决定皇位继承人这件事,将来禁宫中夜半传出寸纸片言,以某人为皇嗣,那么天下人不敢违抗。”韩琦等拱手说“:不敢不尽力而为。”不久,诏命英宗判宗正,英宗谢辞不就任,于是立他为皇子,又称病不入宫。司马光说“:皇子辞谢不可计量的富贵,竟至于十天一月之久,可见他的贤能远胜他人。然而父亲呼唤不及答应就要去做,君命呼唤不等待车驾,希望陛下用臣子大义责成皇子,说他应当而且必须入宫。”英宗于是接受了当皇子的诏命。
兖国公主嫁给了李玮,但两人合不来,下诏把李玮调出到卫州,他的母亲杨氏归其兄长李璋照顾,公主入居禁宫之中。司马光说:“陛下怀念章懿太后,所以让李玮匹配公主。如今李玮母子分离析别,家事穷困潦倒,难道皇上对他家已无顾念之心了吗?李玮已经遭黜斥,公主怎么会没有罪责呢?”仁宗醒悟,降公主为沂国公主,对待李氏的恩泽不减。
升任知制诰,司马光坚决辞谢,改任天章阁待制兼侍讲、知谏院。当时朝政很是姑息从事,胥史喧哗闹事就折中执法,近臣狂悖傲慢就贬退宰相,卫士凶狠忤逆而不穷加治理,军士责骂三司使而认为他们没有触犯等级制度。司马光认为这些都是国家衰颓的开始,不可以不予纠正。
充媛董氏去世,赠为淑妃,罢朝持服吊丧,官员们送柩下葬,决定谥号,实行封册之礼,出葬赐给仪仗队。司马光说:“董氏品秩本来微贱,临死时才拜为充媛。古代妇人没有谥号,近代制度也只有皇后才有。仪仗队本是用来奖赏军功,不曾施给妇人。唐代平阳公主因有举兵辅佐唐高祖平定天下的功劳,才得以赐给仪仗队。到韦庶人时开始后妃、公主出葬那天都给予鼓乐,这不是完美的典章制度,不足以效法。”当时有司决定后宫封赐追赠的办法,皇后与妃子都追赠三代祖先,司马光说:“妃子不应与皇后同制,袁盎撤除慎夫人的席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天圣亲临郊外祭祀,太妃只追赠二代,何况是妃子呢?”
英宗即皇帝位,有病,慈圣光献皇后同朝听政。司马光上疏说“:过去章献明肃皇太后有保佑先帝之功,只因亲用外戚小人,受到天下人的攻击。现在正是摄政之际,大臣中忠实厚道的如王曾,清正纯明的如张知白,刚果正直的如鲁宗道,朴质正直的如薛奎等人,应当信任重用;猥琐庸俗的如马季良,谗言谄媚的如罗崇勋等人,应当疏远他们,这样天下才会信服。”
英宗病好后,司马光预料一定会有追赠隆遇亲生父母的事情发生,便上奏:“汉宣帝为孝昭帝的后代,最终不追尊卫太子、史皇孙;汉光武帝上继统元帝,也不追尊巨鹿、南顿君,这是万世永久的制度。”后来诏命两制集中讨论濮王应奉典礼之事,学士王王圭等人互相观望不敢首先发言,唯独司马光一人奋笔上书说:“为人后嗣的就是他的儿子,不应当顾忌私亲。濮王应当按照封赠期亲尊属的成例,称为皇伯,高官大国,极其尊荣。”议崇既定,王王圭立即命令吏员以司马光的手稿作为根据。此议上报后与当权大臣的意见不同,御史台据力以争,都被罢斥去职。司马光请求留任他们,没有得到许可,于是司马光请求与他们一起贬官。
开始,西夏派遣使者祭奠问候,延州指派高宜押送陪伴,高宜傲视使者,侮辱西夏国王,使者投诉于朝廷。司马光与吕诲请求加罪于高宜,朝廷不同意他们的建议。第二年,西夏人进犯边地,杀害官吏掠取土地。赵滋治雄州,专门以刚猛凶悍的办法治理边地,司马光认为这种做法不可取。到这时,契丹百姓在界河捕鱼,在白沟以南砍伐柳树,朝廷认为雄州知州李中..没有才能,打算另外派人取代他。司马光认为“:国家正当戎夷民族归附之时,而喜欢同他们计较细微之事,等他们桀骜不驯服,却又依从姑息他们。近来的西部祸害起于高宜,北边的祸害起于赵滋;当时正以这二人为贤,所以边地官吏都以生惹是非为能事,对此宜加疏导不可助长。应当敕令边地官吏,如果因为与疆界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动不动就以刀箭相加的,以罪论处。”
仁宗遗赐钱物价值一百余万,司马光带领同僚们多次上奏章,认为:“国家有大忧患,中外困窘贫乏,不可以专用乾兴故事。如果遗赐不可以辞谢,应当允许侍从向上进献金钱以佐助山陵之用。”朝廷没有允许。司马光于是用他所得的珠宝作为谏院的公使钱,把黄金赠送给舅氏,意思是家不藏财。皇太后还政,有关部门确立法式,规定凡是皇太后有所取用,应当审核详情,重行上奏才予供给。司马光说“:应当把属于她的那部分划她使用,并开列数目告诉太后,以防矫诏伪造。”
曹佾无功而被任命为使相,中书省、枢密院两府都迁升官职。司马光说“:陛下想用此来安慰母后之心,但迁升任官没有名义,那么宿卫将帅、内侍小臣,一定会有非份的奢望。”不久升都知任守忠等人的官职,司马光再次争论,因而议论“:任守忠是个大奸之人,陛下为皇子,不是任守忠的意思,相反他败坏大事,百端离间,幸好先帝没有听他的话;等陛下嗣立皇位,他又变化无常交相图谋,是国家的大奸贼。请求把他斩首于都市,以谢天下。”责贬任守忠为节度副使,安置蕲州。天下为之大快。
下诏招陕西义勇二十万,民情惊骇扰乱,而义勇纪律散漫不可任用。司马光说这种做法不对,持论告诉韩琦。韩琦说“:用兵贵在先声夺人,谅祚正桀骜不驯,让他突然听到增兵二十万,怎么不害怕?”司马光说:“用兵之贵先声夺人,是空洞无实,只是可以欺骗一日之间而已。如今我们虽然增兵,实际上不可任用,不过十天,他将会知道这一详细情况,还有什么可恐惧的呢?”韩琦说:“您只是看到庆历年间乡兵招成为保捷军的情形,忧虑今天会重蹈覆辙,朝廷已经降下敕榜同百姓约定,永不充军戍守边地了。”司马光说:“朝廷曾经失信于民,百姓不敢轻信,即使是我也不能不怀疑。”韩琦说:“我在这里,您不要有什么忧虑。”司马光说:“如果您长期在这个地方,当然可以放心;他日别人当权,用您现在的军队,用他们运粮戍边,不过是易于反掌的事而已。”韩琦默然无声,但终于没有停止增兵。不到十年,事情果真如司马光所料。
王广渊被任命为直集贤院,司马光认为他奸妄邪恶不可亲近“:过去汉景帝重用卫绾,周世宗薄待张美。王广渊在仁宗时代,私自结交于陛下,难道是忠臣吗?应当加以贬斥以劝勉天下。”司马光升任龙图阁直学士。
神宗即皇帝位,提拔司马光为翰林学士,司马光极力辞谢。神宗说:“古代的君子,有的有学问而没有文采,有的有文采而没有学问,只有董仲舒、扬雄二者兼而有之。你有学问有文采,为什么要推辞呢?”司马光回答说“:我不能作四六句。”神宗说“:四六句像两汉时的制书诏令那样就可以了;况且你能够取得进士高第,却说不能作四六句,为什么呢?”终没有获准辞谢。
御史中丞王陶因议论宰相不押班而罢职,司马光代理御史中丞,司马光说:“王陶由于议论宰相罢职,那么中丞之职不可再为。我愿意等待宰相押班后,然后就任该职。”朝廷准许了他的请求。司马光于是上疏论修心的要旨有三条:叫仁义,叫明智,叫武略;治国的要旨有三条:叫善于用人,叫有功必赏,叫有罪必罚。司马光的这一主张很完备。司马光又说“:我得以事奉三朝,都是以这六句话呈献,平生历学所得,全部都在这里头了。”御药院的内官近臣,宋朝常常用供奉官以下的人充当,升到内殿崇班职位就出任地方官;近年暗中理顺官阶,这不是祖宗的本意。因而弹劾高居简奸妄邪恶,请求加以远远流放。奏章五次呈上,神宗为了替高居简开脱,全部废除寄资官。不久再留任二人,司马光又据理力争。张方平任参知政事,司马光认为他不负众望协调,神宗没有同意司马光的意见。司马光还是担任翰林兼侍读学士。
司马光常常担心由于历代史籍浩繁,皇帝不能全部阅览,于是写了《通志》八卷呈献英宗。英宗很高兴,命令在秘阁设置机构,续修这部书。到这时,神宗给此书命名为《资治通鉴》,并亲自给此书写了《序》,让司马光每天进读。
诏令录选颍王府直省官四人为..门祗候,司马光说:“国初草创之时,国运还艰难,所以皇帝登位初期,必须用左右故旧之人作为亲信称作随龙,这不是一般的制度。..门祗候对文臣来说是馆阁职务,怎能让执劳役供使用的人担任呢?”
西戎部将嵬名山打算以横山部众,捉住谅祚来降服,诏令边臣招纳横山部众。司马光上疏极论,认为:“嵬名山部众,未必能够制服谅祚。即使侥幸取胜,灭掉了一个谅祚,又生出一个谅祚,有什么好处;如果不能取胜,嵬名山一定会带领部众归附于我,不知怎么对待他们。我恐朝廷不单失信于谅祚,又将会失信于嵬名山。如果嵬名山余部还很多,返归北地不能,而进入南方又不被接纳,穷途末路无处可归,必定将会突然占据边城来求活命。陛下难道没有听说侯景叛乱的事例吗?”神宗没有采纳他的意见,派遣将领种谔出兵迎接嵬名山,取得绥州,耗费钱财六十万,西边用兵,大概就从这里开始。
百官给神宗上尊号,司马光正当轮值答谢诏书,说:“先帝亲郊祭祀,不接受尊号。先帝晚年有人进献建议,认为国家与契丹往来通信,契丹有尊号而我独独没有,于是决定在非常之时奉册行事。过去匈奴冒顿自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没有听说汉文帝也加以大名尊号。”神宗非常高兴,亲手起草诏书夸奖司马光,让他好好写答谢辞,以示中外。
执政大臣以河朔地区遭受旱灾,国家财用不足,请求神宗南郊时不要赏赐黄金丝帛。诏命学士讨论,司马光与王皀、王安石同时进见,司马光说“:救灾节用,应当从贵人近臣开始,陛下可以听取这个意见。”王安石说“:常衮辞去官职俸禄,当时认为常自知无能,应当辞去职位但不应当辞去俸禄。况且国家财用不足,并非当世急务,国用之所以不足,是由于没有得到善于理财的人的缘故。”司马光说“:善于理财的`人,不过是苛征于民而已。”王安石说:“不是这样,善于理财的人,不加重赋税而使国家财用充足。”司马光说:“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天地之间所生出来的财货百物,不是在老百姓手里,就在官府那里,要是想方设法掠夺民财,它的危害就比加重赋税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大概是桑羊欺骗汉武帝的话,太史公把它写入史书足以见其不明而已。”二人争议不休。神宗说“:我的意见与司马光相同,但暂且以不予允准回答他。”适逢王安石起草诏书,援引常衮事例责问两府,两府不敢争辩。
王安石执政,颁行新法,司马光上书陈述新法的好处和害处。司马光在迩英殿进读,读到曹参代替萧何的事时,神宗说“:汉代永远遵守萧何的成法不变,可以吗?”司马光回答说:“不仅汉代,假使三代之君永远遵守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的制度,即使到今天存在仍然可以。汉武帝对汉高帝的约束之法多有改动,于是盗贼满天下;汉元帝改变孝宣帝的政治,汉朝于是衰落。这样说来,祖宗的制度是不能改变的。”
吕惠卿说:“先王制度,有一年一变的‘,正月天气开始暖和,在宫廷外门颁布法令’就是这样;有五年一变的,皇帝巡行境内考察制度就是这样;有三十年一变的‘,刑罚世轻世重’就是这样。司马光所说的不正确,他的意思是讽喻朝廷。”神宗询问司马光,司马光说:“在宫廷外门颁布法令,是颁布旧法。诸侯变易礼乐,天子一旦察觉就要诛杀他,这不是自我变化;刑法新建之国使用轻典,混乱之国使用重典,这就是世轻世重,不是改变。况且治理天下就比如治理住宅,坏了就加以修整,不是严重毁坏就不重新建造。公卿侍从百官都在这里,希望陛下问问他们。三司使执掌天下财政,没有才能的可罢黜,不能让执政大臣侵占其事。现在设立制置三司条例司,是为什么呢?宰相以道义辅佐皇帝,是用什么例子?如果引用例子,那么就是胥吏了。现在设立看详中书条例司,是为什么呢?”吕惠卿不能回答,就用其他的话诋毁司马光。神宗说:“互相辩论是非,何必到这种地步。”司马光说:“平民百姓出息借钱,尚且能够蚕食下户贫民,何况有县官督责的威仪呢!”吕惠卿说:“青苗之法,愿意借取就贷给他,不愿意的并不强求。”司马光说“:愚昧之民只知道借债的好处,不知道还债的害处,不单县官不强求,就是富有的百姓借贷也不强求。以前太宗平定河东,建立和籴法,当时一斗米十文钱,百姓喜欢同官府贸易。此后物价贵了而和籴没有解除,于是成为河东永久之患。我恐怕他日的青苗法,也还是这样。”神宗说:“坐守仓库买进粮食怎么样?”在座的众臣都起身,司马光说“:不方便。”吕惠卿说“:买米百万石,那么可节省东南之地的漕运费用,可用这些钱供给京师。”司马光说“:东南地区发生钱荒而谷米散乱,如今不和籴粮米而取漕运钱,弃其有余,取其所无,农商都会受到伤害!”侍讲吴申站起来说“:司马光的话,是深切中肯之论。”
一天,司马光被留下来对策,神宗说“:现在天下喧扰纷乱,正是孙叔敖所说的‘国家有此,众人所恶’那种情况。”司马光说“:对。陛下应当论断新法的是与非。现在制置三司条例司所做的,只有王安石、韩绛、吕惠卿认为是正确的,陛下难道能够单是与这三个人共治天下吗?”神宗想任用司马光,去询问王安石。王安石说“:司马光表面上借托向上直谏的名义,实际上内怀结附百姓之心。他所说的全是危害政治的事情,所相好的都是危害政治的人,而陛下打算把他置于左右重臣的位子上,让他参与国家大事,这是成败盛衰的关键。司马光的才能怎能危害政治,但是一旦身处高位,那么持不同意见的人会倚以为重巴结他。韩信打着汉的旗帜,赵军恐惧丧胆,现在任用司马光,这是给反对者树立旗帜。”
王安石因为韩琦上疏陈论,在家休息请求退位。神宗就任命司马光为枢密副使,司马光辞谢说:“陛下所以任用我,是由于看到我狂妄刚直,希望对国家有所补益。如果仅仅是用禄位荣耀其身,而不采纳他的言论,这是用天官私待其身,我不是这样的人。如果我仅仅以禄位自我荣耀,而不能挽救百姓的忧患,这是盗窃名器来自私其身。陛下果真能够废除制置三司条例司,追还提举官,不颁行青苗、助役等法,即使不任用我,那么我受到的赏赐已是很多了。现在说青苗法害处的人,不过是说使者骚扰动摇州县,成为今天的祸患而已。但我所忧虑的,是在十年以后,不是今天。百姓的贫富,是由于勤劳、懒惰不同而造成的,懒惰的人常常贫困,所以必须向他人借贷。现在官府出钱借贷给百姓而敛取利息,富裕的人不愿意领取,而使者以多散发作为功劳,一切强迫抑配。而且又担心贷钱的人逃避负债,必定令穷人、富人相互担保,贫穷的人不能偿还,就会流散到四方;富人不能离去,必定督促使他人代还数家的负债。春算秋计,转移不定日益严重,穷人既尽,富人也陷于贫困。十年以后,百姓将没有生存的地方了。又全部散发了常平钱谷,专门实行青苗法,他日如果想恢复常平仓,将有什么所取呢?富室既然没有了,常平仓已经废除了,加之用兵打仗,接着而来的是饥馑灾荒,百姓中羸弱的必然听任其死于沟壑,强壮的必然相聚而成为盗贼,这是此事的必然发展趋势。”司马光上章极谏至七八次,神宗派人对他说:“枢密院,是执掌军事的,百官各有职守,不应当言及其他事情。”司马光回答说:“我没有受任此职,那么还是侍从官。对国家大事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王安石出来处理政事,司马光才得以请求,于是请求去职。
司马光以端明殿学士知永兴军。宣抚使下令分义勇戍守边地,挑选诸军中骁悍勇猛的兵士,招募街市中品行恶劣的少年作为骑兵;抽调民力制作干粮,全部修筑城池高台,使得关辅一带骚扰混乱。司马光极谏说:“公私困乏,不可举事,而且京兆一路都是内郡,修缮城治不是急务。宣抚使的命令,都不敢从命,如果缺乏财物以供军用,我当然要负责任。”由于这样京兆一路独得免乱。改任许州知州,朝廷催促司马光入京觐见,他没有前往;请求判西京御史台回洛阳,从这以后绝口不论国事。但是言诏下达后,司马光读之感动流泪,想要沉默却不忍心,就再次陈述六事。又写信责备宰相吴充,事见《吴充传》。
蔡天申任察访使,妄自作威作福,河南尹、转运史像对待上司一样侍奉他;他曾朝拜应天院神御殿,官府单独为他设置一个班次等级,表示不敢与他抗衡。司马光回头对御史台胥吏说“:领蔡寺丞回到他自己的班次上。”胥吏马上领蔡天申站在监竹木务官富赞善的后面。蔡天申为难沮丧,当天就走了。
元丰五年(1082),司马光忽然得了语言迟钝的病,怀疑将要死去,预先写好遗表放在卧室内,倘若情势急迫,就把它交给关系好的人上呈。颁行新官制,神宗指着御史大夫这一官职说“:非司马光不可。”又打算用他做东宫太子的老师。蔡确说“:国事刚定,希望稍稍迟一些时间。”《资治通鉴》没有完成,神宗对此事非常重视,认为该书胜过荀悦《汉纪》,多次催促司马光完篇,并赐给颍王府旧书二千四百卷。等书写成,司马光加官资政殿学士。司马光一共在洛阳住了十五年,天下认为他是真宰相,老百姓都号称他为司马相公,连妇女小孩也知道他是司马君实。
神宗逝世,司马光赴朝临丧,卫士望见他,都用手放在额头上说:“这是司马相公。”所到之处,百姓阻遏道路聚首围观,以至于马不得行进,百姓说“:您不要返归洛阳,留下来辅助天子,救救百姓吧。”哲宗年幼,太皇太后临政,派遣使者问司马光什么事应该先行,司马光说:“广开言路。”诏令张榜于朝堂广求直言。但大臣有不高兴的,筹划了六句话说:“诸如心怀奸诈;超越职责范围;或者扇摇鼓动机密的军国大事;或者迎合已经实行的法令;对上想凭侥幸升迁官职;对下想迷惑世俗。像这几种,罚无赦。”太后又命出示给司马光看,司马光说:“这不是求谏,而是拒绝上谏。这样为人臣者只有不说话,否则一说话就列入这六事的范围了。”就详细论述这种情况,改诏实行,于是上书奏事的人数以千计。
起用司马光为陈州知州,经过朝廷,留任门下侍郎。苏轼从登州被召回朝,沿路上的人相聚高呼说“:委托您感谢司马相公,让他不要离开朝廷,深加自爱以救我们。”当时天下百姓,引颈拭目盼望刷新政治,但持论者还认为:“三年不要改变父皇的所作所为”,只是粗略地革除琐碎细小的事情,稍稍堵塞人言。司马光说“:先帝之法,好的即使是百世也不能改变。像王安石、吕惠卿所制定的制度,成为天下祸害,改变它就像救焚救溺一样急迫。况且太皇太后以母亲的身份改变儿子的法令制度,这不是儿子改变父亲的法令制度。”这样大家的意见才定下来。于是废除保甲团教,不再设置保马;废除市易法,把所储藏的物资都卖掉,不取息钱,免除所欠的钱物;京东铁钱及茶盐之法,都恢复其原有的制度。有人对司马光说“:熙宁、元丰旧臣,多是奸佞小人,他日有人用父子之义离间皇上,那么灾祸就发生了。”司马光正色说:“上天如果保佑宗庙社稷,肯定没有这样的事发生。”于是天下人放心了,说:“这是先帝的本意。”
元年(1086),司马光再次得病,诏命他朝会时行再拜礼时,不舞蹈。当时青苗、免役、将官之法还存在,而西戎之议没有决定。司马光叹气说“:这四患不除,我死不瞑目。”他写信给吕公著说:“我把身子托付给医药,把家事托付给儿子,只有国事未有所托,今天把它交给您。”于是论免役法的五大害处,请求径直降下诏书废除它。使诸将之兵都隶属各州县,军政事务委托太守、县令一起处理。废除提举常平司,把所管事务归于转运使、提点刑狱管理。边地之计以与西戎讲和为好。说监司多为新进的年轻人务必会苛刻急于求成,令在郡守中选择举荐近臣,而在通判一级中荐举转运判官。又建议立十科荐士办法。这些都被朝廷接受。
司马光被任命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免朝觐,准许乘坐轿子,三天到省中一次。司马光不敢承受,说:“不见君主,不能够办公治事。”诏令他的儿子司马康扶他入朝应对而说“:不行拜礼。”于是废除青苗钱,恢复平常粜籴法。两宫虚位听任司马光去做。辽、西夏派使者来,必定询问司马光的身体起居情况,辽、西夏国君敕命其边吏说:“中国用司马为宰相,你们不要轻易制造事端,轻开边隙。”司马光自见言听计从,打算以身殉国,于是亲自处理各种事务,不舍昼夜。宾客见他身体虚弱,列举诸葛亮食少事烦的例子作为劝戒,司马光说:“人的生与死,是命中注定的。”工作更加努力。病情危急,他已失去知觉,谆谆不倦像梦中呓语,但都是有关朝廷、天下的事情。
这年九月司马光去世,终年六十八岁。太皇太后听到这一消息非常哀痛,与哲宗立即亲临吊唁,明堂礼成都不予庆贺,赠太师、温国公。赠以一品礼服,赠送七千银子、绢帮办丧事。诏令户部侍郎赵瞻、内侍省押班冯宗道护送灵柩,归葬陕州。谥号为文正,赐碑为《忠清粹德》。京师人民罢市前往吊祭,卖衣祭奠,在里巷间相聚号哭护送灵车。及到下葬时,哭者就像痛哭自己的亲人一样。岭南封州父老乡亲,也相率备办祭祀,都城中以及四方各地都绘其像以祀,吃饭时必须祝祷。
司马光孝友忠信,恭俭正直,安居有法度,任事有礼仪。在洛阳时,每次前往夏县扫墓,一定去看问他的哥哥司马旦,司马旦年近八十,司马光像事奉严父般事奉他,像保护婴儿般保护他。司马光从小到老,讲话从不乱言,他自己说“:我没有过人之处,只是平生所做的,从没有不能对人说的事情。”诚心出于自然,于是天下人敬仰信服他,陕州、洛阳之间都为他的道德所感化,有什么事做得不好,就说“:司马君实会不知道吗?”
司马光对物质淡泊无所喜好,而对学问无所不精通,只是不喜好释、老之学,他说:“释、老的微言大义不能超出儒学,它们荒诞不经我不相信。”司马光在洛阳有田三百亩,妻子死时,卖掉田产来办丧事,他一直到死都是粗衣薄食。
绍圣初年,御史周秩首论司马光诬蔑诽谤先帝,于是全部废除他们实行的法令。章..、蔡卞奏请掘坟斫棺,哲宗不同意,于是命令削除他的赠官谥号,推倒所树立的石碑。但章..觉得不解恨,于是追贬司马光为清远军节度副史,又贬为崖州司户参军。徽宗即位,复贬为太子太保。蔡京专权擅政,又降为正义大夫。蔡京撰写《奸党碑》,令各州郡都刻石成碑。长安石工安民承担刻字任务,他推辞说:“我是愚蠢之人,本不知道立碑的用意。只是像司马相公这样的人,海内称赞他为人正直,现在说他奸邪,我是不忍心刻字。”长安府官吏大怒,打算加之以罪,安民哭着说:“徭役我不敢推辞,求求不要刻安民二字于石碑之末,恐怕得罪于后世。”听见此话的人感到惭愧。
靖康元年(1126),恢复司马光的赠官谥号。建炎中,配飨哲宗庙庭。
人物简介
司马光(1019年11月17日-1086年10月11日),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涑水乡(今山西夏县)人,世称涑水先生。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自称西晋安平献王司马孚之后代。
宋仁宗宝元元年(1038年),进士及第,累迁龙图阁直学士。宋神宗时,反对王安石变法,离开朝廷十五年,主持编纂了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编年体通史《资治通鉴》。历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官至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元祐元年(1086年),去世,追赠太师、温国公,谥号文正。名列“元祐党人”,配享宋哲宗庙廷,图形昭勋阁;从祀于孔庙,称“先儒司马子”;从祀历代帝王庙。
为人温良谦恭、刚正不阿;做事用功,刻苦勤奋。以“日力不足,继之以夜”自诩,堪称儒学教化下的典范。生平著作甚多,主要《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稽古录》、《涑水记闻》、《潜虚》等。
《宋史》原文及翻译3
黄廉,字夷仲,洪州分宁人。第进士,历州县。熙宁初,或荐之王安石。安石与之言,问免役事,廉据旧法以对,甚悉。安石曰:“是必能办新法。”白神宗,召访时务,对曰:“陛下意在便民,法非不良也,而吏非其人。朝廷立法之意则一,而四方推奉,纷然不同,所以法行而民病,陛下不尽察也。河朔被水,河南、齐、晋旱,淮、浙飞蝗,江南疫疠,陛下不尽知也。”帝即命廉体量振济东道,除司农丞。
还报合旨,擢利州路转运判官,复丞司农。为监察御史里行,论俞充结王中正致宰属并言中正任使太重帝曰人才盖无类顾驾御之何如耳对曰虽然臣虑渐不可长也。
河决曹村。受诏安抚京东,发廪振饥,远不能至者,分遣吏移给,择高地作舍以居民,流民过所毋征算,转行者赋粮,质私牛而与之钱,养男女弃于道者,丁壮则役其力,凡所活二十五万。
相州狱起,邓温伯、上官均论其冤,得谴去,诏廉诘之,竟不能正。未几狱成,始悔之。加集质校理,提点河东刑狱。
辽人求代北地,廉言:“分水画境,失中国险固,启豺狼心。”其后契丹果包取两不耕地,下临雁门,父老以为恨。王中正发西兵,用一而调二,转运使又附益之,廉曰:“民朘剥至骨,斟酌不乏兴,足矣!忍自竭根本邪?”即奏云:“师必无功,盍有以善其后?”既,大军溃归,中正嫁罪于转饷。廉诣上党对理,坐贬秩。
元祐元年,召为户部郎中。明年,进为左司郎中,迁起居郎、集贤殿修撰、枢密都承旨。上官均论其往附蔡确为狱,改陕西都转运使。拜给事中,卒,年五十九。(节选自《宋史·黄廉传》)
译文:
黄廉,字夷仲。考中进士及第,历任州县官职。熙宁初年时,有人将他举荐给王安石。王安石跟他对话,问及免役法的事情,黄廉根据旧的法律来回答,答得很详尽。王安石说:“这个人肯定能办理新法的事情”于是向神宗皇帝报告,皇帝下诏询问关于新法的时事要务,黄廉回答说:“陛下的本意是要方便百姓,新法不是不好,只是任用的官吏不得其人。朝廷立法的本意统一,但是各地推行时各不相同,所以法令实行,却让百姓疲惫(深受其害),陛下无法完全察觉到。所以河北地区发生水灾,河南、山东、山西发生旱灾,而淮南、浙江发生蝗灾、江南地区发生瘟疫,陛下也无法一一知道。”于是皇帝任命黄廉为司农丞,去赈济济东道地区。回来后向皇帝报告情况,很合皇帝的心意,提拔他为利州路的转运判官,兼任司农丞。
担任监察御史里行时,评论到俞充勾结宦官王中正而担任宰相的属员,并且说王中正担任正使一类的官职权柄太重。皇帝回答说:“人才是不分种类的,就看上位者使用人才的能力如何。”黄廉回答道:“虽然道理如此,臣忧虑的是这样助长了不好的风气。”
黄河在曹村这个地方决口了,黄廉接受诏命安抚京东地区的灾情,打开粮仓赈济灾民,距离粮仓太远,无法到来的灾民,分别派遣官吏送去。又选择地势高亢的地方给灾民居住,灾民经过关卡不征税,外地转运商人征收粮食冲抵赋税,出钱购买耕牛,收养被遗弃在道路上的男女孩子,年轻力壮的灾民则以工代赈,如此共有25万灾民存活下来。
相州的冤案发生时,邓温伯、上官均都上书陈述冤情,以致因此贬官,皇帝让黄廉审理这个案件,却最终没能纠正这个冤案。没过多久,案件判决,才开始后悔。后来加官集质校理,并负责提举检点河东地区的司法刑狱。
辽国人要求得到雁门关附近的代北地区,黄连说道:“按分水岭划分边界,让中国失去了险要的地形,反而让契丹人起了狼子野心。”后来契丹人果然吞并了两国边界的缓冲地带,一直到了雁门关下,地方百姓对此深以为憾。王中正征发西军,往往征调两倍的'人数,负责后勤的转运使又在这个人数上,征调更多的人,黄廉说道:“对百姓的盘剥也太过分了!难道就不怕伤到自己的根本吗?”黄廉随即上奏说:“军队一定不会有战功,怎么用什么方法来妥善处理后事呢?”不久,大军溃败回来,王中正将失败的罪名转嫁给负责后勤转运粮饷的人。黄廉被派到上党负责共同审理此事。最终因此获罪贬官。
元祐元年,将他召回担任户部郎中。第二年,又升任尚书省左司郎中,又调任起居郎、集贤殿修撰官、枢密都承旨。上官均评定他过往附会蔡确制造冤狱的罪行,贬官陕西都转运使,并担任给事中,在任上过世,终年五十九岁。
《宋史》原文及翻译4
《宋史·王沿传》原文:
王沿,字圣源,大名馆陶人。少治《春秋》。中进士第,上书:“契丹以戈矛为耒耜,以剽虏为商贾;而我垒不坚,兵不练,而规规于盟歃之间,岂久安之策哉?今河北为天下根本。请择壮者配军。罢诸坰牧,以其地为屯田。募民复十二渠。以之灌溉可使数郡瘠卤之田变为膏腴如是则民富十倍而帑廪有余矣以此驭敌何求而不可”为河北转运使。洺州通判王轸言:“漳河岸高水下,未易疏导;又其流浊,不可溉田。”沿即上书驳之,帝虽嘉之而不即行。时枢密副使晏殊以笏击从者折齿,开封府陈尧咨日嗜酒惰事,沿皆弹奏之。天圣五年,安抚关陕,减诸县秋税十二三。又体量河朔饥民,所至不俟诏,发官廪济之。后改尚书工部员外郎。奏罢二牧监,以地赋民。导水下诸渠,溉田数万顷。时朝廷将减卒戍,就食内地,诏与知州等议。沿即奏减卒数万,知枢密院李谘以为不可。沿上疏曰:“兵机当在廊庙之上,岂可取责小人哉?”谘恶其言,奏罢之,降知滑州。建学校,行乡饮酒礼。沿好建明时事,而其论多龃龉。初兴河北水利,沿导诸渠溉民田,论者以为无益。已而邢州民有争渠水至杀人者,人方知沿所建为利。时元昊数寇河东,建议徙丰州,不报,已而州果陷。元昊入寇,副都总管葛怀敏率兵出捍,沿令怀敏率兵据瓦亭待之。怀敏进兵镇戎。沿以书戒勿入,但背城为砦,以羸师诱贼,贼至,发伏击之可有功。怀敏不听,果为所败。强贼乘胜犯渭州,沿率州人乘城,多张旗帜为疑兵,贼遂引去。坐怀敏败,未几,徙知成德军,卒。
(节选自《宋史·王沿传》,有删改)
《宋史·王沿传》译文:
王沿,字圣源,大名馆陶人。他少年时研究《春秋》。进士及第后,他上书建言:“契丹以戈矛为耒耜,以抢掠为行商;然而我方营垒不坚固,士兵不训练,只是按照法度依靠两国间的盟约,难道这是久安之策吗?当今河北是天下根本。请挑选强壮的马配送军队。废除垌牧,用其地屯田。招募百姓修复十二渠。用十二渠的水来灌溉,可以使数州瘠薄的.土地,变成肥沃的良田,这样,百姓会比以前富裕十倍,而官府的钱粮也会有余。依靠这些来抵御敌人,还有什么办不到呢?”王沿担任河北转运使。洺州通判王轸上奏:“漳河岸高水低,不易疏导;又因为漳水浑浊,不能用来灌溉田地。”王沿马上上书批驳王轸的言论,皇帝虽然赞许他的意见却没有马上实施。当时枢密副使晏殊用笏板将侍从官牙齿打落,开封府陈尧咨每天饮酒延误公事,王沿都向朝廷弹奏。天圣五年,王沿安抚关陕地区,减掉各县秋税十分之二、三。王沿又巡察河朔饥民,所到之处不等朝廷诏令,打开官仓救济饥民。
后来,王沿改任尚书工部员外郎。他奏请朝廷撤销两处牧监,把土地交给百姓。疏导水入各渠,灌溉田地数万顷。当时朝廷准备减少戍边军队,将军队调入内地吃粮,诏令知州等商议。王沿马上奏请减裁数万士卒,知枢密院李谘认为不行。王沿上疏说:“军国大事应由朝廷决策,怎么能由小人负责呢?”李谘厌恶此语,奏请免去王沿的官职,降任滑州知州。王沿在任时,兴建学校,举行乡饮酒礼。王沿喜欢对时事提出建议,但意见多与当时世人不合。起初在河北兴修水利时,王沿导引河水灌溉民田,评论者认为这没有益处。事后,邢州百姓甚至有因争抢渠水而杀人的,人们才知道王沿兴修水利有好处。当时元昊多次侵入河东,王沿建议迁走丰州,朝廷没有回答,不久丰州果然陷落。元昊入侵,副都总管葛怀敏率兵出城抵御,王沿命令葛怀敏率兵占据瓦亭迎击。葛怀敏进兵镇戎。王沿写信告诫他(葛怀敏)不要入城,要靠城扎寨,派出弱兵引诱贼兵,贼兵到,派出伏兵出击便可获得成功。葛怀敏不听,果然被贼兵击败。强贼们乘胜进犯渭州,王沿率城中百姓登城防守,广布旗帜作为疑兵,贼兵于是撤退。受葛怀敏兵败的牵连,没多久,王沿调任成德军知军,去世。
《宋史》原文及翻译5
原文:
勾涛,字景山,成都新繁人。登崇宁二年进士第。建炎初通判黔州田祐恭兵道境上涛白守燕劳之祐恭感恩厉下郡得以无犯湖湘贼王辟破秭归将犯夔门夔兵素单弱,宣司檄祐恭捍御,涛帅黔兵佐之,贼溃去。七年,迁右司郎官兼校正。时沿边久宿兵,江、浙罢于馈饷,荆、襄、淮、楚多旷土,涛因进羊祜屯田故事,事下诸大将,于是边方议行屯田。淮西都统制刘光世乞罢,丞相张浚欲以吕祉代之,涛谓:“祉疏庸浅谋,必败事,莫若就择将士素所推服者用之。”浚不纳,祉至,果以轻易失士心,未几,郦琼叛,祉死于乱。浚闻之,夜半召涛愧谢。时帝驻跸建康,欲亟还临安。川、陕宣抚使吴玠言都转运使李迨朘刻赏格,迨亦奏玠苛费,帝以问涛。涛曰:“玠忠在西蜀,纵费,宁可核?第移迨他路可尔。”帝然之。八年,除史馆修撰。重修《哲宗实录》,帝谕之曰:“昭慈圣献皇后病革,朕流涕问所欲言,后怆然谓朕曰:‘吾逮事宣仁圣烈皇后,见其任贤使能,忧勤宗社,古今母后无与为比。不幸奸邪罔上,史官蔡卞等同恶相济,造谤史以损圣德,谁不切齿!’朕痛念遗训,未尝一日辄忘,今以命卿。”六月,《实录》成。复修《徽宗实录》,丞相赵鼎谕旨宜婉辞纪载。涛曰:“崇宁、大观大臣误国,以稔今祸,藉有隐讳,如天下野史何?”七月,除给事中。秦桧尝令人谕意,欲与共政,涛以书谢之。桧讽言劾之,不报。俄以疾卒,年五十九。遗表闻,帝震悼。涛风貌伟然,颇以忠亮自许。国有大议,帝必委心延访,往复酬诘,率漏下数刻始罢。料边情如在目前,知名之士多所荐进。有文集十卷,奏议十卷。
(节选自《宋史·勾涛传》)
译文:
勾涛字景山,成都新繁人。崇宁二年进士及第。建炎初年,通判黔州,田佑恭的部队途经州境,勾涛报告知府,设宴犒劳他们,祐恭感念恩德约束属下,境内得以不被侵扰。湖湘盗贼王辟攻破秭归,即将进犯夔门。夔门守军素来兵少力弱,宣抚司传号檄文命祐恭坚守抵抗,勾涛率领黔州兵马帮助他,盗贼溃败散去。七年,他升迁右司郎官兼校正。当时沿边防线长久驻扎军队。江、浙人民疲于军队的供给,荆、襄、淮、楚有很多空旷的土地,勾涛因而进言羊祐屯田的历史事例。事情下达给各位大将。从此边疆才商议实行屯田。淮西都统制刘世光请求罢免,丞相张浚想要派吕祉代替他,勾涛说:“吕祉方法平庸谋略浅陋,一定坏事,不如就地选择将士素来推重信服的人任命他。”张浚不采纳,吕祉到任,果然因轻率失去战士信任。不久,郦琼叛乱,吕祉死在乱中。张浚听到消息,半夜召见勾涛惭愧谢罪。当时皇帝车驾驻跸建康,想要尽快回到临安。川、陕宣抚使吴玠进言都转运使李迨克扣悬赏的标准,李迨也上奏吴玠苛刻浪费,皇帝拿这件事询问勾涛。勾涛说:“吴玠忠心守卫西蜀,即使浪费,难道能够查核?只把李迨移官到其他路就可以了。”皇帝同意他的话。八年,授任史馆修撰。重修《哲宗实录》,皇帝告诉他说:“昭慈圣献皇后病重时,我流泪问她想要说什么话。皇后感伤地对我说:‘我曾赶上服侍宣仁圣烈皇后,见她任用贤德有才能的人,为宗庙社稷忧虑勤劳。古今做母后的`没有能比得上的。不幸奸邪之人欺瞒圣上,史官蔡卞等串通作恶,伪造诬谤历史来损害圣德,谁不切齿痛恨!’我痛心地思念遗训。没有一天忘记,现在把这件事交付你。六月,《实录》修成。又修撰《徽宗实录》,丞相赵鼎告知旨意是以委婉语气记载为好。勾涛说:“崇宁、大观时大臣贻误国家,才酿成今天的祸乱。假如有所隐晦,拿天下的野史怎么办?”七月。授为给事中。秦桧曾派人告知意愿,想要和他共同掌权。勾涛写信推辞了他。秦桧示意别人弹劾他。朝廷不予答复。不久因病去世。享年五十九岁。遗表上奏,皇帝震惊哀悼。勾涛风采容貌伟岸雄健,很以忠直诚信推许自己。国家有重大议论,皇帝必定虚心邀请咨询。反复酬答询问,常常过了半夜才停止。估测边防事情就像眼前看见的一样,有名的大臣很多由他推荐进用。有文集十卷,奏议十卷。
《宋史》原文及翻译6
宋史
原文:
张洞字仲通,开封祥符人。父惟简,太常少卿。洞为人长大,眉目如画,自幼开悟,卓荦不群。惟简异之,抱以访里之卜者。曰:“郎君生甚奇,后必在策名,当以文学政事显。”既诵书,日数千言,为文甚敏。未冠,哗然有声,遇事慷慨,自许以有为。时,赵元昊叛扰边,关、陇萧然,困于飞挽,且屡丧师。仁宗太息,思闻中外之谋。洞以布衣求上方略,召试舍人院,擢试将作监主簿。
寻举进士中第,调涟水军判官,遭亲丧去,再调颍州推官。民刘甲者,强弟柳使鞭其妇,既而投杖,夫妇相持而泣。甲怒,逼柳使再鞭之。妇以无罪死。吏当夫极法,知州欧阳修欲从之。洞曰:“律以教令者为首,夫为从,且非其意,不当死。”众不听,洞即称疾不出,不得已谳于朝,果如洞言,修甚重之。
英宗即位,转度支员外郎。英宗哀疚,或经旬不御正殿,洞上言:“陛下春秋鼎盛,初嗣大统,岂宜久屈刚健,自比冲幼之主。当躬万机,揽群材,以称先帝付畀之意,厌元元之望。”
大臣亦以为言,遂听政。
诏讯祁国公宗说狱,宗说恃近属,贵骄不道。狱具,英宗以为辱国,不欲暴其恶。洞曰:“宗说罪在不宥。虽然,陛下将惩恶而难暴之,独以其坑不辜数人,置诸法可矣。”英宗喜曰:“卿知大体。”洞因言:“唐宗室多贤宰相名士,盖其知学问使然。国家本支蕃衍,无亲疏一切厚廪之,不使知辛苦。婢妾声伎,无多寡之限,至灭礼义,极嗜欲。贷之则乱公共之法,刑之则伤骨肉之爱。宜因秩品立制度,更选老成教授之。”宗室缘是怨洞,痛诋訾言,上不罪也。
转司封员外郎、权三司度支判官。对便殿称旨,英宗遂欲选用,大臣忌之,出为江西转运使。江西荐饥,征民积岁赋,洞为奏免之。又民输绸绢不中度者,旧责以满匹,洞命计尺寸输钱,民便之。移淮南转运使,转工部郎中。淮南地不宜麦,民艰于所输,洞复命输钱,官为籴麦,不逾时而足。未几卒,年四十九。
(节选自《宋史张洞传》)
【注】①卓荦(luò):卓越出众。②困于飞挽:指粮草运送不便。③元元:百姓,平民。
译文:
张洞字仲通,是开封祥符人。父亲张惟简,官为太常少卿。张洞身材高大,容貌端正秀丽,从小就很有悟性,才能超出常人,与众不同。张惟简认为他很奇特,抱着他去咨询乡里占卜的人。占卜的人说:“公子长得十分奇特,将来一定能金榜题名,应当因为文学政事扬名。”张洞读书后,每天能读几千字,写文章文思敏捷。还没有行加冠礼,就名声响亮,遇到事情情绪激昂,自认为能有所作为。当时,赵元昊叛乱侵扰边境,关中、甘肃一带民生萧索,粮草运送不便,并且多次作战失利。宋仁宗叹息,想要征求朝廷内外的谋略。张洞凭借布衣的身份请求进呈方法谋略,仁宗召他在舍人院考试,提拔他担任将作监主簿一职。
不久张洞应举考中进士,调任他为涟水军判官,遭遇丧亲,张洞服丧离职,(服完丧后)又调任颍州推官。有一个叫刘甲的百姓,强迫弟弟刘柳鞭打妻子,过后扔掉棍棒,夫妇二人相拥哭泣。刘甲大怒,逼迫刘柳让他再鞭打她妻子。妇人被无辜打死。官吏判处她丈夫极刑,知州欧阳修想要同意判处极刑。张洞说:“按照法律规定那个命令打人的人是首犯,妇人的丈夫是从犯,而且鞭打妻子不是刘柳的本意,不应当判(刘柳)死罪。”众人不听,张洞就称病不出门,不得已上报朝廷评议,(判罚)果然像张洞说的那样,欧阳修十分器重他。
宋英宗即位,张洞转任度支员外郎。英宗居丧哀痛,有时十几天不到正殿上朝,张洞上言说:“陛下正当盛年,刚刚继承皇位,怎么能长久委屈刚健之气,自比年幼的君主。应当亲自处理政务,招揽各种人才,来实现先帝托付的意愿,满足百姓对您的期望。”朝中大臣也因为此事进言,英宗于是上朝理政。
诏令审讯祁国公宗说的案件,宗说依仗自己是皇上近亲,骄横无道。判罪定案后,英宗认为有损国家体面,不想公开宗说的.罪行。张洞说:“宗说的罪过不能宽恕。虽然这样,陛下将要惩罚他的恶行却难以公布他的罪行,那么仅凭他坑害了几个无罪的人,把他依法判罪就可以了。”英宗高兴地说:“卿知道以大局为重。”张洞借机进言说:“唐朝皇室中有很多贤能的宰相和名士,因为他们懂得学问才会如此。国家本姓(皇室)繁衍生息,无论亲近疏远一律给他们丰厚的俸禄,不让他们知道生活的艰辛。使女、妻妾、歌妓,多少都没有限制,最终泯灭了礼义,使他们的嗜好与欲望达到极点。宽恕他们就扰乱了国家的法律,惩处他们就伤害了骨肉间的亲情。应该按照官员品级设立制度,再选年高有德的人教导他们。”宗室因此怨恨张洞,极力诽谤诋毁他,皇上却并不加罪与他。
张洞转任司封员外郎、权三司度支判官。在便殿对答策问符合皇上心意,英宗于是想要重用他,大臣忌恨他,出朝任江西转运使。江西连年饥荒,朝廷要征收百姓积欠的赋税,张洞上奏免除了他们拖欠的赋税。又有缴纳的绸绢不符合要求的百姓,过去用缴纳满一匹绢来责罚他们,张洞命令按欠缺的尺寸缴钱,百姓认为这样很方便。张洞调任淮南转运使,转任工部郎中。淮南土地不适宜种麦,百姓对应缴的粮食很难缴上,张洞又命令他们缴钱,由官府替他们买麦,没有超过期限就缴足了。不久张洞去世,享年四十九岁。
《宋史》原文及翻译7
原文:
张宏,字臣卿,青州益都人。高祖茂昭,唐易、定节度使。曾祖元,易州刺史。祖持,蒲城令。父峭,业《春秋》,一举不第,退居丘园,后唐天成中以贤帅后补协律郎,至平利令宏,太平兴国二年,举进士,为将作监丞,通判宣州。改太子中允、直史馆,迁著作郎,赐绯鱼,预修《太平御览》,历左拾遗。六年,出为峡路转运副使,就加左补阙、会省副使,知遂州,以勤干闻,入为度支员外郎。
雍熙中,吕蒙正、李至、张齐贤、王沔荐其文行,改主客郎中、史馆修撰。数日,以本官充枢密直学士,赐金紫。太宗召对便殿,谓曰:“成都重地,卿为朕镇之。”因厚赐以遣。至郑州,促召归阙,拜右谏议大夫、枢密副使。会太宗亲试礼部不合格贡士,令枢密院给牒,因谓宏曰:“朕自御极以来,亲择群材,大者为栋梁,小者为榱桷,卿与吕蒙正皆中朕选,大臣颇有沮议。非朕独断,岂能及此乎?”宏顿首谢。时河朔用兵,宏居位无所建白,御史中丞赵昌言多言边事,乃以昌言副枢密,宏为中丞,两更其任。
端拱初,改工部侍郎,再为枢密副使。淳化二年,以吏部侍郎罢,俄判吏部铨,权知开封府。太宗御便殿虑囚,以府狱多壅,诏劾其官属,宏等顿首请罪,乃释之。真宗尹京,宏罢奉朝请。至道初,出知潞州。二年,就转右丞。真宗即位,加工部尚书。咸平初,还朝,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封驳司。二年,真宗以上封者众,虑其稽留,命宏与王旦知登闻鼓院,再掌吏部选。四年,卒,年六十三。废朝,赠右仆射,命中使莅葬事。录其子可久大理评事,可道太祝,可度奉礼郎。宏循谨守位,不求赫赫之誉,历践通显,未尝败事。可久至虞部员外郎,可道国子博士,可度太子中舍。(摘编自《宋史张宏列传》,有删节)
译文:
张宏,字臣卿,是青州益都人。他的高祖张茂昭,曾任唐朝易,定节度使。他的曾祖张玄,曾任易州刺史。他的.祖父张持,曾任蒲城令。他的父亲张崤,以传授《春秋》为业,第一次参加科举没考中,退居丘园。后唐天成中以贤帅后补协律郎,知道任平利令。张宏,太平兴国二年(977年),考中进士,任将作监丞,赴宣州任通判。改任太子中允,直史馆。升任著作郎,赐绯鱼(官服式样),参与修订《太平御览》,历任左拾遗。(太平兴国)六年,(张宏)出任峡路转运副使,就加左补阙,会省副使,任遂州知州,凭借勉政干练闻名,入京城任度支员外郎。
雍熙中(984-993年),吕蒙正、李至、张齐贤、王沔推荐张宏的文章和德行,改任主客郎中、史馆修撰。几天后,凭借本官充任枢密直学士,皇帝赏赐紫金官服。太宗在便殿召见他对话,对张宏说:“成都是重地,请你替我镇守这个地方。”于是丰厚的赏赐(给他)礼物,派遣他(去成都)。到达郑州紧急召见他回京城,任命他为右谏议大夫、枢密副使。恰逢太宗亲自面试吏部不合格的贡生,让枢密院给出文书。于是对张宏说:“我自登上帝位以来,亲自选拔诸多人才,大才者成为国家栋梁,小才者成为国家支柱(与栋梁相对)。你和吕蒙正都符合我的选拔标准,但当时大臣们有一些阻挡与非议。如果不是我力排众议,(你)怎能到这个职位呢?”张宏叩头感谢。当时对河朔一带用兵,张宏居位没有什么建树。御史中丞赵昌言多谈论边事,就任命赵昌言为副枢密使,张宏任御史中丞,两人更换了任职。
端拱初(988年),(张宏)改任工部侍郎,第二入次任枢密副使。淳化二年(901年),在吏部侍郎职位上罢职。不久担任判吏部铨一职,代理开封府知府。宋太宗亲自在便殿讯察记录囚犯的罪状,因为开封府的案件有很多悬而未决,诏令弹劾开封府的官属,张宏等人叩头请罪,宋太宗才释放了他们。真宗任京城府尹,张宏免于定期参加朝会。至道初(995年),出京任潞州知州。二年,就转任右丞。真宗即位,加领工部尚书。咸平初(998年),张宏还朝,掌管审官院、通进银台封驳司。二年,宋真宗因为宋太宗封赏的官员太多,考虑他们的考核留任,命令张宏和王旦掌管登闻鼓院,第二次掌管吏部钦选。四年,张宏去世,年六十二。真宗废朝表示纪念,还赠张宏右仆射,让中使亲临葬事。录用他儿子张可久任大理评事,张可道任太祝,张可度任奉礼郎。张宏循谨慎坚守本职,不谋求显赫的声誉。历次亲任通达显位,从没有败事。张可久后来任职到虞部员外郎,张可道任国子博士,张可度任太子中舍。
《宋史》原文及翻译8
原文:
刘温叟,字永龄,河南洛阳人。性重厚方正,七岁能属文,善楷隶。显德初,迁礼部侍郎、知贡举,得进士十六人。有谮于帝者,帝怒,黜十二人,左迁太子詹事。温叟实无私,后数年,其被黜者相继登第。
宋初,改刑部。建隆九年,拜御史中丞。丁内艰,退居西洛,旋复本官。三年,兼判吏部铨。一日晚归由阙前,太祖方与中黄门数人偶登明德门西阙,前驺者潜知之,以白温叟。温叟令传呼如常过阙。翌日请对具言人主非时登楼则近侍咸望恩宥辇下诸军亦希赏给。臣所以呵导而过者,欲示众以陛下非时不登楼也。太祖善之。宪府旧例,月赏公用茶,中丞受钱一万,公用不足则以赃罚物充。温叟恶其名不取。任台丞十二年,屡求代。太祖难其人,不允。开宝四年被疾,太祖知其贫,赐器币,数月卒,年六十三。
太宗在晋邸,闻其清介,遣吏遗钱五百千,温叟受之,贮厅西舍中,令府吏封署而去。明年重午,又送角黍、执扇,所遣吏即送钱者,视西舍封识宛然,还以白太宗。太宗曰;“我钱尚不用,况他人乎?昔日纳之,是不欲拒我也;今周岁不启封,其苦节愈见。”命吏辇归邸。是秋,太宗侍宴后苑,因论当世名节士,具道温叟前事,太祖再三赏叹。
雍熙初,子炤罢徐州观察推官待选,以贫诣登闻求注官。及引对,太宗问谁氏子,炤以温叟对。太宗愀然,召宰相语其事,且言当今大臣罕有其比。因问:“炤当得何官?”宰相言:“免选以为厚恩。”帝曰:“其父有清操,录其子登朝,庶足示劝。”擢炤太子右赞善大夫。炳、烨并进士及第。
译文:
刘温叟。字永龄,河南洛阳人。为人厚重方正。七岁就能写文章,擅长楷书、隶书书法。显德初年,升任礼部侍郎、知贡举。录取进士十六名。有人向皇帝诬陷他,皇帝发怒,斥除其中十二人,把温叟贬任为太子詹事。温叟实际上并无私心,后来几年,那些被斥除的人相继考中。
宋朝初期,改任刑部侍郎。建隆九年,任御史中丞。遭母丧,退居西洛,不久恢复本官。建隆三年,兼任判吏部铨。一天晚上回家从宫前走过,太祖正与中黄门数人偶然登明德门西楼,温叟前面骑马的侍从偷偷地知道了,告诉他。温叟下令像平常过皇宫那样传呼。第二天朝见时,温叟详细地说;“人主登楼非时,则近臣都希望得到降恩宽恕,护卫诸军也希望得到赏赐。我之所以呼喝开路走过皇宫的原因,是想向众人暗示陛下不是时候不会登楼啊。”太祖认为他做的对。御史府旧例,每月赏给公用茶、御史中丞得钱一万,公用不足就以罚款补充。温叟厌恶罚款之名而不取用。任台丞十二年,多次求人自代。太祖难找合适人选,不允许。开宝四年染病,太祖知道他贫穷,赏赐给他器币,几个月后去世,终年六十三岁。
太宗在任晋王时,听说他清正耿直,派人送给他钱五百千,温叟接受下来,存放在厅西舍房中,命令府吏封署后离去。第二年重午节,太宗又派人送去角黍、执扇,所派的人正好是去年送钱的人。看见西舍封记还在,回来后告诉太宗。太宗说:“我的'钱他尚且不用,何况是他人的钱?从前接受下来,是不想拒绝我;现在过了一年还不启封,他的清节越是明显。”命令官吏把所送物品载回。这年秋天,太宗在后苑侍奉太祖用宴,在谈论当世有名的清节之士时,详细讲述了刘温叟以前的事情,太祖再三叹赏。
雍熙初年,他的儿子炤被罢免徐州观察推官待选,因为家贫到朝廷请求注官。等到皇帝诏见时,太宗问他是谁的儿子。回答是温叟。太宗很悲伤,召宰相来谈他的事,并且说当今大臣很少这样的了。于是问他:“炤应得任什么官?”宰相说:“免除待选作为厚恩。”太宗说:“他的父亲有清廉的节操,录用他的儿子入朝做官,是希望能够表示劝勉。”提升炤为太子右赞善大夫。温叟的另两个儿子刘炳、刘烨都考中进士。
《宋史》原文及翻译9
原文:
陈咸,字逢儒。登淳熙二年进士第,调内江县尉。县吏受贿,赋民不均,咸以闻于部使者,而委成咸均赋。改知果州南充县。岁旱,税司免下户两税,转运使安节以为亏漕计,咸白安节曰:“苟利于民,违之不可。蜀岁收输绢钱,民以为病,咸白安节,核入节出,奏岁减二十余万缗。擢知资州,时久旱,咸被命即请帅臣发粟二千余石以振。开禧元年边事兴四川宣抚使程松奇其才辟主管机宜文宇咸首贻书论兵不可轻动劝松搜人才练军实据险厄立关堡杜支经以备不虞松又不能用。(吴)曦叛臣于金,关外四州继没,人情大骇。曦以咸蜀名士,秋苦助欲首胁之以令其余,檄咸议事。咸不往,遂之利州。李道传问咸:“计将安出?”咸曰:“事极不过一死耳,必不为吾蜀累也。“语家子钦曰:“咸受国厚恩,义当击贼,恨无兵权,独有下策,削发以全臣节。“会曦以书招之急,咸答书劝其禀令,既而欲亲谕之,遂行。曦既诛,咸语诸子曰:“吾不能讨贼而弃官守,罪也。“上表自劾,安丙、杨辅等皆勉其出。时僭乱后,帑藏赤立。咸至武兴,与丙商榷利病,兵政财计,合为一家,请内奏于朝。咸总赋之始,昼夜精勤,调度有方,不二岁,益昌大军库有楮引百八十万,城下三仓军粮四十余万石,料七万余,而布帛丝绵、钢铁钱不预焉。嘉陵江流忽浅,或云金人截上流,咸不动,疏而导之,自益昌至于鱼梁,馈运无阻。金州地险,咸增馈米以实之,人皆曰:“金州之险,金人不可向,何益之为?”咸曰:“敌至而虑,无及矣。”未几,金人犯上津,守赖以固。召为司农少卿,卒。丙列奏其功,赐谥勤节。(节选自《宋史·陈咸传》)
译文:
陈咸,字逢儒。南宋淳熙二年考中进士,调任内江县尉。县中官吏受贿,征收百姓赋税不公平,陈咸把这件事情报告给部使,部使委派陈成均衡百姓的賦税。改任果州南充县知县。当年干早,税务司免收下等民户的两税,转运使安节认为这样会使漕运收入亏损,陈咸告诉安节说:“如果对百姓有利,违反它不行。”蜀地每年征收絹钱,百姓感到困苦,陈成禀告安节,审核收入节约支出,他上奏每年减少二十多万缗钱。被提拔为资州知州,当时长时间干旱,陈咸刚受任命就奏请统帅发放两千余石粮食赈济百姓。开禧元年,边疆发生战事,四川宣抚使程松认为他才能出众,征召他为主管机宜文字。陈咸首先写信谈论军事,认为军队不能轻易发动,他劝程松搜罗人才,训练军队,占据险要的关口,设立关卡堡垒,堵死小路以防备不测,程松没能采用。吴曦叛变向金称臣,关外四州相继陷落,人心很惶恐。吴曦认为陈咸是蜀地有名的'人士,想要先胁迫他来命令其他人,给陈咸传书商议事情。陈咸不去,于是前往利州。李道传问陈咸:“这将怎么办?”陈咸说:“事情到头不过一死罢了,一定不会连累我们蜀地的。”对他的儿子陈钦说:“我受国家的厚恩,从道义上讲我应该杀贼,可惜没有兵权,只有行此下策了,削掉头发来保全人臣节操。”正赶上吴曦急迫地用书信招致他,陈咸回信劝吴曦接受命令,不久又想亲自劝告他,于是就出发了。吴曦被杀之后,陈咸对他的儿子们说:“我不能讨伐贼人却放弃职守,这是罪过。”他上表自己弹劾自己,安丙、杨辅等都鼓励他复出。当时僭越之乱过后,国库告空。陈咸到武兴,与安丙商量利弊,军政财政,合为一家,让安丙向朝廷上奏。陈咸总管财赋开始时,日夜专心勤奋,调度有方,不到两年,益昌大军库有纸币一百八十万,城下三个仓库军粮四十多万石,料七万多石,而布帛丝绵、铜铁钱都不算在里面。嘉陵江水忽然变浅,有人说全人堵住了上游水流,陈咸不慌乱,疏通导水,从益昌一直到鱼梁,运送没有障碍。金州地势险要,陈咸增送粮食来充实其力量,人们都说:“金州那样险要,金人不能前去,增加有什么用处呢?”陈咸说:“敌人到了才考虑,就来不及了。”不久,金人进犯上津,守卫凭借之前的准备才牢固。召为司农少卿,去世。安丙列举上奏他的功劳,赐谥号勤节。
《宋史》原文及翻译10
汪纲,字仲举,黟县人,签书枢密院勃之曾孙也。以祖任入官,淳熙十四年中铨试,调镇江府司户参军。
马大同镇京口,议者欲以两淮铁钱交子行于沿江,廷议令大同倡率行之,纲贻书曰:“边面行铁钱,虑铜宝泄于外耳。私铸盛行,故钱轻而物重。大同始悟。试湖南转运司,又中,纲笑曰:“此岂足以用世泽物耶?” 口刻意问学,博通古今,精究义理;覃思本原。
调桂阳军平阳县令,县连溪峒,蛮蜒与居,纲一遇以恩信。科罚之害既三十年,纲下车,首白诸台,罢之。桂阳岁贡银二万九千余两,而平阳当其三分之二。
岁饥,旁邑有曹伍者,群聚恶少入境,强贷发廪,众至千余,挟界头、牛桥二砦兵为援,地盘踞万山间,前后令未尝一涉其境,不虞纲之至也,相率出迎。纲已夙具酒食,令之曰:“汝何敢乱,顺者得食,乱者就诛。”夜宿砦中,呼砦官诘责不能防守状,皆皇恐伏地请死,杖其首恶者八人,发粟振粜,民赖以安。
提辖东西库,又干办诸司审计司。以选知高邮军,陛辞,言:“扬、楚二州当各屯二万人,壮其声势,而以高邮为家计砦。高邮三面阻水,湖泽奥阻,戎马所不能骋,独西南一路直距天长,无险可守,乃去城六十里随地经画,或浚沟堑,或备设伏,以扼其冲。”又虑湖可以入淮,招水卒五千人造百艘列三砦以戒非常
绍定元年,召赴行在,纲入见,言:“臣下先利之心过于徇义,为身之计过于谋国,媮惰退缩,奔竞贪黩,相与为欺,宜有以转移之。”帝曰:“闻卿治行甚美,越中民力如何?”对曰:“去岁水潦,诸暨为甚,今岁幸中熟,十年之间,千里晏安,皆朝廷威德所及,臣何力之有。”权户部侍郎。越数月,上章致仕,特畀二秩,守户部侍郎,仍赐金带。卒,越人闻之多堕泪,有相率哭于寺观者。
纲学有本原,多闻博记,兵农、医卜、阴阳、律历诸书,靡不研究;机神明锐,遇事立决。在越佩四印,文书山积,而能操约御详,治事不过二十刻,公庭如水。卑官下吏,一言中理,慨然从之。为文尤长于论事,援据古今,辨博雄劲。服用不喜奢丽,供帐车剩,虽敝不更。
【参考译文】
汪纲,字仲举,黟县人。是签书枢密院汪勃的曾孙。汪纲因祖辈的官任而当官,淳熙十四年,铨试合格后,他被调为镇江府司户参军。
马大同镇守京口,议政的人想使两淮的铁钱交子在沿江地区推行,朝廷议论决定让马大同首先实行,汪纲给马大同写信说:“边境行使铁钱,恐怕铜钱会流失到境外。私铸钱的风气盛行,所以钱轻物重。”马大同才醒悟。汪纲参加湖南转运司考试合格,他笑着说:“这哪能为世所用,对事物有益呢?”于是就专心学习,博古通今,深入研究义理,深思义理的本原。
汪纲被调为桂阳军平阳县令,平阳县和溪峒相连,蛮芐也居住在县里,汪纲一律对他们讲究恩信。科罚为害已三十年了,汪纲刚到任,就告诉各部门,罢去科罚。桂阳每年向朝廷贡银二万九千多两,而平阳县承担其中的三分之二。
发生饥荒,邻县有一伙同伴,招集了一些恶少来到平阳县,强行借贷,打开粮仓,有一千多人,他们挟持界头、牛桥二寨的士兵为应援,盘踞在万山之间,前后的县令不曾到过这里,不料汪纲到来,他们相继出来迎接。汪纲早已准备好酒食,命令他们说:“你们怎敢作乱,顺从的给吃食,作乱的斩杀。”汪纲晚上住在寨中,叫来寨官责问他们不能防守的罪状,寨官都惶恐地伏在地上请死,汪纲杖责其中的八名首恶,拿出粮食赈济灾民,百姓赖以安定。
汪纲为提辖东西库,又为干办诸司审计司。据他的'才能被任命为高邮军知军,他对皇上说:“扬、楚二州应该各屯二万人,以壮大声势,而以高邮军为家计寨。高邮三面依水,湖泽深险,敌人的战马不能驰骋,只西南面直通天长,无险可守,可在离城六十里的地方根据地形筹划,或疏通沟渠、堑壕,或设下埋伏,以扼守冲要。”他又担心由湖可以进入淮河,就招水兵五千人造一百艘船陈列在三寨以备紧急。
绍定元年,汪纲被召到行在,皇上说:“听说你的政绩很美,越中民力怎样?”汪纲答“去年水涝,诸暨最严重,今年幸好是一般年成,十年之间,千里安定,这都是朝廷威德所致形成的,我有什么能力。”汪纲为权户部侍郎。过了几个月,他上书辞官,朝廷特别给他升官两级,他在户部侍郎的职位上退休,仍赐给他金带。汪纲去世,越人听说后大多流下眼泪,有相继到寺观去哭祭他的。
汪纲学有本源,博闻强记,兵农、医卜、阴阳、律历各种书籍,没有不研究的;神机妙算,十分敏锐,遇事当机立断。在越担任四种官职,文书堆积如山,他却能掌握大概,处理具体事务。汪纲做文尤其善于论事。他穿的用的都不喜好奢华,与他官职相称的仪仗车马等,即使坏了他也不换掉。
《宋史》原文及翻译11
原文:
夏竦,字子乔,江州德安人。竦资性明敏,好学,自经史、百家、阴阳、律历,外至佛老之书,无不通晓。为文章,典雅藻丽。仁宗初封庆国公王旦数言竦材命教书资善堂未几同修起居注为玉清昭应宫判官兼领景灵宫会真观事迁尚书礼部员外郎。史成,迁户部。景灵宫成,迁礼部郎中。
后二年,徙邓州,又徙襄州。属岁饥,大发公廪,不足,竦又劝率州大姓,使出粟,得二万斛,用全活者四十余万人。仁宗即位,迁户部郎中,徙寿、安、洪三州。洪俗尚鬼,多巫觋惑民,竦索部中得千余家,敕还农业,毁其淫祠以闻。诏江、浙以南悉禁绝之。
竦材术过人,急于进取,喜交结,任数术,倾侧反覆,世以为奸邪。当太后临朝,尝上疏乞与修《真宗实录》,不报。既而丁母忧,潜至京师,依中人张怀德为内助,宰相王钦若雅善竦,因左右之。遂起复知制诰,为景灵判官、判集贤院。
竦雅意在朝廷,及任以西事,颇依违顾避,又数请解兵柄。改判河中府,徙蔡州。庆历中,召为枢密使。谏官、御史交章论:“竦在陕西畏懦不肯尽力,每论边事,但列众人之言,至遣敕使临督,始陈十策。尝出巡边,置侍婢中军帐下,几致军变。元昊尝募得竦首者与钱三千,为贼轻侮如此。今复用之,边将体解矣。且竦挟诈任数,奸邪倾险,与吕夷简不相能。夷简畏其为人,不肯引为同列,既退,乃存之以释宿憾。陛下孜孜政事,首用怀诈不忠之臣,何以求治?”
竦以文学起家,有名一时,朝廷大典策累以属之。多识古文,学奇字,至夜以指画肤。文集一百卷。其为郡有治绩,喜作条教,于闾里立保伍之法,至盗贼不敢发,然人苦烦扰。治军尤严,敢诛杀,即疾病死丧,拊循甚至。尝有龙骑卒戍边郡,剽,州郡莫能止,或密以告竦。时竦在关中,俟其至,召诘之,诛斩殆尽,军中大震。其威略多类此。
(选自《宋史》,有删节)
译文:
夏竦,字子乔,江州德安人。夏竦资质明敏,喜好读书,从经史、百家、阴阳、律历,外到佛老之书,无不通晓。写文章,典雅修饰华丽。仁宗初封庆国公,王旦几次说夏竦的才能,命夏竦在资善堂教书。不久,同修起居注,为玉清昭应宫判官兼领景灵宫、会真观事,升任尚书礼部员外郎、知制诰。国史修成,升户部员外郎。景灵宫建成,升礼部郎中。
后二年,移邓州,又徙襄州。适值饥年,大肆散发公家仓库粮食,不能满足,夏竦又劝说带领本州大姓,使其拿出粟米,得二万斛,因此而被救活的人四十多万。仁宗即皇帝位,夏竦升任户部郎中,移任寿、安、洪三州。洪州习俗尚鬼,多女巫男巫蛊惑百姓,夏竦搜索部中得到一千多家,敕令返归农业,毁掉其祭祀祠堂,以之报告朝廷。诏命江、浙以南全部禁绝。
夏竦智才过人,急于升官,喜欢交结,纵任方术,反复无常,世人以他为奸邪。值太后临朝,他曾上疏请求参与编修《真宗实录》,没有得到答复。不久母亲去世守丧,暗中到京城,依附宦官张怀德为内助,宰相王钦若向来很欣赏夏竦,因而以他为左右侍从,于是起复知制诰,为景灵判官、判集贤院。
夏竦向来意在朝廷,等到委任以西部边事,很是犹豫观望,又几次请求解除兵权。改判河中府,移任蔡州。庆历年中,召用为枢密使。谏官、御史交相上奏
章论列:“夏竦在陕西畏缩懦弱不肯尽力,每次议论边事,只列陈大家的言论,到朝廷派敕使前来督促,才陈述十策。曾经出巡边地,把侍婢安排在中军帐下,几乎导致军队叛变。元昊曾悬赏得到夏竦首级者给钱三千,他为敌人轻视侮辱如此。现在又任用他,边地将要解体了。而且夏竦挟诈任数,奸邪倾险,与吕夷简合不来。吕夷简害怕他的为人,不肯引为同列,辞官隐退后,又推荐夏竦来消除历来的怨恨。陛下专心政事,首先任用胸怀欺诈不忠的.臣子,何以求得治理呢?”
夏竦以文学起家,有名于一时,朝廷大典策书屡次让他执笔。多识古文,学习奇字,到晚上用手指画在皮肤上。有文集一百卷。他任州郡长官有治绩,喜欢制作条条框框,在闾里立保伍之法,致使盗贼不敢显露,但人们苦于苛烦骚扰。治军尤其严格,敢于诛杀,倘若疾病死丧,抚慰很周到。曾经有龙骑士兵戍守边地,群起剽掠,州郡不能制止,有人秘密报告夏竦。当时夏竦在关中,等他来到后,召见士兵诘问,诛斩几乎将尽,军中大震。他的威严方略多类此。
《宋史》原文及翻译12
原文:
胡安国,字康侯,建宁崇安人。入太学,以程颐之友为师。与论经史大义,深奇重之。中绍圣四年进士第,哲宗亲擢为第三。提举湖南学事,有诏举遗逸,安国以永州布衣王绘、邓璋应诏。二人老不行,安国请命之官,以劝为学者。零陵簿称二人流人邹浩所请托也。蔡京素恶安国,得簿言大喜,命置狱推治,卒无验,安国竟除名。未几,簿以他罪抵法,台臣直前事,复安国元官。政和二年,丁内艰,移江东。父没终丧,谓子弟曰:“吾昔为亲而仕,今虽有禄万钟将何所施?”遂称疾不仕。靖康元年,除太常少卿,辞;除起居郎,又辞。朝旨屡趣行,至京师,以疾在告。
门下侍郎耿南仲言安国意窥经筵,不宜召试。钦宗不答。安国屡辞,南仲又言安国不臣。钦宗曰:“渠自以病辞,非有向背也。”每臣僚登对,钦宗即问识胡安国否。金人薄都城。子寅为郎在城中,客或忧之,安国愀然曰:“主上在重围中,号令不出,卿大夫恨效忠无路,敢念子乎?”敌围益急,钦宗亟召安国,诏竟不达。安国见中原沦没遗黎涂炭常若痛切于其身虽数以罪去每有君命即置家事不问然自登第迄谢事四十年在官实历不及六载侯仲良言必称二程先生,他无所许可,后见安国,叹曰:“吾以为志在天下,视不义富贵真如浮云者,二程先生而已,不意复有斯人也。”
安国所与游者,谢良佐、杨时皆程门高弟。安国之使湖北也,时方为府教授,良佐为应城宰,安国每来谒而去,必端笏正立目送之。安国少欲以文章名世,既学道,乃不复措意。有文集十五卷、《资治通鉴举要补遗》一百卷。(节选自《宋史胡安国传》)
译文:
胡安国字康侯,建宁崇安人。进入太学后,以程颐之友朱长文和颍川靳裁之为师。靳裁之给他讲经史大义,并十分器重他。胡安国曾三次应试于礼部,终于在绍圣四年(1097)考中进士,后来提举湖南学事,当时皇帝下诏要求举拔未被发现的有才能的人,胡安国便将永州布衣王绘、邓璋推荐给朝廷,以响应皇上之诏。王绘、邓璋二人年老不能赴朝,胡安国请求任命他们为官,以劝勉学子。零陵主簿说此二人为党人范纯仁之客,又为流放之人邹浩所请托。蔡京一向厌恶胡安国,听到零陵主簿之言后大喜,便命湖南提刑对胡安国追究罪行,然而始终未找到什么证据,但胡安国仍被除名。不久,零陵主簿因为犯罪而伏法,台官追究其诬损胡安国之事,恢复了胡安国的'原官。政和二年,由于母亲去世,胡安国离职移往江东,后来,其父也去世了,胡安国对子弟说“:我以前是为双亲而进入仕途的,现在,双亲既去,我纵有万钟俸禄又有何用呢?”于是,胡安国称病不再为官。靖康元年(1126),朝廷拜胡安国为太常少卿,不就;再拜起居郎,又不就。朝廷多次发旨催胡安国赴朝上任,胡安国无奈到了京师,并再次向朝廷表白自己有疾病的情况。
门下侍郎耿南仲指责胡安国意在获取经筵之职,不宜召试。钦宗没有理睬南仲之言。胡安国曾多次辞官不就任,耿南仲又指责他不忠,钦宗说“:胡安国是因为有病而辞拜,并非有意那样。”每次有臣僚轮对,钦宗都问其是否认识胡安国。金人逼近都城。胡安国的儿子胡寅尚在城中,有人替他担忧,他却伤感地说:“圣上也在重围之中,如今圣上号令发不出来,卿大夫恨效忠无路,我能只惦记胡寅吗?”金敌攻城更紧,钦宗急召胡安国及许景衡,但诏书最终没能送达。安国看到中原沦陷,黎民涂炭,就好像痛在自己身上。虽然多次因罪罢去,但每有君命,他就置家事于不顾。然而他从登第到去世,四十年在任,而实际在位还不足六年。侯仲良言必称二程先生,对其他人无所赞许,后来见到了胡安国,叹曰“:我以为志在天下,视不义富贵真如浮云者,只有二程先生,没想到还有胡安国也是如此。”
胡安国所交往的人如游酢、谢良佐、杨时等皆是程门高弟。胡安国出使湖北,杨时当时担任府教授,谢良佐为应城宰,胡安国每次来谒见他到离去,必整装端笏正立目送之。胡安国少年时想以文章立名于世,但学道之后,便不再有这种想法。著有文集十五卷,《资治通鉴举要补遗》一百卷。
《宋史》原文及翻译13
原文:
陈师道,字履常,一字无己,彭城人。少而好学苦志,年十六,摎以文谒曾巩,巩一见奇之,许其以文著,时人未之知也,留受业。熙宁中,王氏经学盛行,师道心非其说,遂绝意进取。巩典五朝史事,得自择其属,朝廷以白衣难之。元祐初,苏轼、傅尧俞、孙觉荐其文行,起为徐州教援,又用梁焘荐,为太学博士。言者谓在官尝越境出南京见轼,改教授颍州。又论其进非科第,罢归。调彭泽令,不赴。家素贫,或经日不炊,妻子愠见,弗恤也。久之,召为秘书省正字,卒,年四十九,友人邹浩买棺敛之。
师道高介有节,安贫乐道。于诸经尤邃《诗》、《礼》,为文精深雅奥。喜作诗,自云学黄庭坚,至其高处,或谓过之,然小不中意,辄焚去,今存者才十一。世徒喜诵其诗文,至若奥学至行,或莫之闻也。尝铭黄楼,曾子固谓如秦石。
初,游京师逾年,未尝一至贵人之门,傅尧俞欲识之,先以问秦观,观曰:“是人非持刺字、俯颜色、伺候乎公卿之门者,殆难至也。”尧俞曰:“非所望也,吾将见之,惧其不吾见也,子能介于陈君乎?”知其贫,怀金欲为馈,比至,听其论议,益敬畏,不敢出。章惇在枢府,将荐于朝,亦属观延致。师道答曰:“辱书,谕以章公降屈年德,以礼见招,不佞何以得此,岂侯尝欺之耶?公卿不下士,尚矣,乃特见于今而亲于其身,幸孰大焉。愚虽不足以齿士,犹当从侯之后,顺下风以成公之名。然先王之制,士不传贽为臣,则不见于王公,所以成礼而其敝必至自鬻,故先王谨其始以为之防,而为士者世守焉。师道于公,前有贵贱之嫌,后无平生之旧,公虽可见,礼可去乎?且公之见招,盖以能守区区之礼也,若昧冒法义,闻命走门,则失其所以见招,公又何取焉。虽然,有一于此,幸公之他日成功谢事,幅巾东归,师道当御款段,乘下泽,候公于东门外,尚未晚也。”及惇为相,又致意焉,终不往。官颍时,苏轼知州事,待之绝席,欲参诸门弟子间,而师道赋诗有“向来一瓣香,敬为曾南丰”之语,其自守如是。
与赵挺之友婿,素恶其人,适预郊祀行礼,寒甚,衣无绵,妻就假于挺之家,问所从得,却去,不肯服,遂以寒疾死。
(节选自《宋史·列传第二百三》)
译文:
陈师道字履常,又字无己,彭城人。他少年时期即勤奋好学,苦练意志,十六岁时,早已经以文章拜见当时的文章泰斗曾巩,曾巩一看到他的文章就惊奇,称赞他将以文章著名,当时的人都还没有一个人了解他。曾巩于是留着陈师道,让他在他的门下读书。宋神宗熙宁(1068~1077)中,王安石的经学盛行,陈师道内心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遂决心不做官。曾巩掌管五朝史事,有权能够自己选择僚属,(就推荐陈师道),朝廷以陈师道是一个普通平民感到为难。哲宗元祐初年(1086),苏轼、傅尧俞、孙觉都向朝廷推荐陈师道的文章和德行,他被起用为徐州教授,又因梁焘的推荐,担任了太学博士。可是谏官却劾奏他在徐州做官时经常越州界去南京见苏轼,这样他又被改任教授颍州。谏官又弹劾他做官不是由科第晋升,因而他被罢官回家。后又调他为彭泽令,他拒不赴任。陈师道的家素来贫困,有时整天不炊爨,他的妻子因此怒形于色,但是陈师道却毫不忧虑,很久以后,朝廷又召他为秘书省正字。但不久他就逝世,死时年四十九岁,他的.朋友邹浩为他出钱买棺材安葬。
陈师道高尚正直有节操,能够安贫乐道。他对各种经书都有研究,尤以对《诗经》、《礼经》的研究深刻。他写的文章精美深刻典雅玄妙。他喜欢写诗,自己说是学的黄庭坚,至于其高超处,有人说甚至超过了黄庭坚,但是他只要稍微一不中意,就把诗稿烧掉,因此他的诗稿今天保留下来的只有十分之一。世界上的人只晓得喜欢诵读陈师道的诗和文章,至于他的深奥的学问和高尚的品行,有的人甚至是听都没有听到过。陈师道曾经为黄楼刻铭,曾子固认为它的古奥典雅像秦朝的石刻。
起初,陈师道到京师游学一年多,却从未进过贵人的门。傅尧俞想认识他,先问秦观,秦观说:“这个人不是手里拿着门帖,低着头和颜悦色,等候在公卿门外的那种人,他大概是很难以招致的。”傅尧俞说:“招致他可不是我所敢希望的,我想亲自去见他,就是怕他不愿意和我相见。你能不能把我介绍给陈君呢?”傅尧俞知道陈师道很穷,就揣着黄金想作为馈赠,等到他到了陈师道的住处,听到了他的谈论,就更加敬畏不敢拿出来了。章惇在枢密府,将把陈师道推荐给朝廷,也托付秦观为他延请致意。陈师道在回给秦观的信中说“:蒙你屈辱写给我信,信中告诉我章公不惜降屈自己的年龄和资德,以礼招致我,像我这样的不才何以能得到这种殊荣,难道是君侯曾欺骗他吗?公卿不拜见士,这是从古以来就如此,可是竟特别出现在今天而且是对于我本人,这种荣幸有什么比它更大呢?我生性愚昧虽然不足以列于士,但是应该追随君侯之后,顺目前的风气以成章公之名。可是先王的制度,士不经过王命召见为臣,王公就不能见他,这已经成了一种礼制,而它的弊病就是使得有的人一定会想办法推荐自己。所以先王从这个制度的制订一开始就谨为之防备,而作为士子的人则必须世世代代忠实地遵守。师道对于章公,就先王之礼来说,有贵贱的嫌疑,而就自己推荐自己来说又不是平生的旧交,章公虽然可以见,可是礼能够去掉吗?况且章公招见我,大概认为我能遵守区区的礼节,假如我愚昧地冒犯法制和礼义,听到命令就奔走于公卿之门,那就失掉了所以能够召见的品质,章公对我又有什么可取的呢?但虽然这样,却还有一个机会在这里,那就是庆幸章公以后功成身退,头戴幅巾东归,那时师道当骑款段马,乘下泽车,候章公于东门之外,时间那还不算是太晚。”等到章惇做了宰相,章惇又向陈师道致意想推荐他,可是陈师道始终没有去。陈师道在颍州做官时,苏轼是颍州的知州,对他特别照顾,让他独坐一席,想要他参加门弟子的行列,陈师道却写诗表明他的意愿,诗中有“向来一瓣香,敬为曾南丰”之句,他的自我要求就是这样严谨。
陈师道与赵挺之的女婿是朋友,他素来厌恶赵挺之的为人,恰逢他参加一次郊祀典礼,这一天天气非常冷,他由于家里太穷,穿的衣服没有棉絮,他的妻子就跑到赵挺之的家里去借,借来以后,陈师道问是从什么地方借来的,当他得知是从赵挺之家里借的,就非常生气,坚决拒绝不肯穿,他竟因此得了寒病去世。
《宋史》原文及翻译14
原文:
虞奕字纯臣。第进士。崇宁,提举河北西路常平,洺、相饥,徙之东路。入对,徽宗问行期,对曰:“臣退即行,流民不以时还,则来岁耕桑皆废矣。”帝悦。既而西部盗起,复徙提点刑狱。时朝廷将遣兵逐捕,奕条上方略,请罢勿用,而自计讨贼,不阅月可定。转运使张抟以为不可,宰相主抟策,数月不效,卒用奕议,悉降之。擢监察御史。亲祭北郊,燕人赵良嗣为秘书丞侍祠,奕白其长曰:“今亲卫不用三路人,而良嗣以外国降子,顾得预祠事,可乎?”长用其言,具以请,不报。阳武民佣于富家,其室美,富子欲私之,弗得,怒杀之,而赂其夫使勿言。事觉,府县及大理鬻狱,奕受诏鞫讯,皆伏辜。自何承矩创边地为塘泺,有定界。既中贵人典领,以屯田开拓为功,肆侵民田,民上诉,屡出使者按治,皆不敢与直。奕曲折上之,疏其五不可,诏罢屯田。加直秘阁、淮南转运副使。入为开封少尹。故时大理、开封治狱,得请实蔽罪,其后率任情弃法,法益不用。奕言:“廷尉持天下平京师诸夏本法且不行何以示万国请自今非情法实不相当毋得辄请”从之。迁光禄卿、户部侍郎。睦州乱,以龙图阁直学士知镇江府。寇平,论劳增两秩。还为户部。内侍总领内藏,予夺专己,视户部如僚属。奕白宰相曰:“计臣不才,当去之而易能者,不可使他人侵其官。”即自劾不称职。诏徙奕工部。袭庆守张漴使郡人诣阙请登封,东平守王靓谏以京东岁凶多盗,不当请封。为政者不悦,将罪靓,奕言:“靓忧民爱君,所当奖激,奈何用为罪乎?”靓获免。未几卒,年六十,赠龙图阁学士。(节选自《宋史·虞奕传》)
译文:
虞奕字纯臣。进士及第。崇宁时期,为河北西路常平提举,洺、相地区发生饥荒,他被调往河北东路。入宫对答,徽宗问他出发日期,回答道:“我退下后就立刻出发,假如流散的百姓不能按时回乡,那么来年的农耕桑种就全部荒废。”皇帝很高兴。不久西部出现盗贼,他又调任提点刑狱。当时朝廷准备派兵追捕,虞奕逐条呈上策略,请求不要用兵,而要自己设定计谋讨伐盗贼,认为不过一个月就可平定。转运使张抟以为不可行,宰相同意张抟的策略,但好几个月没有成效,最终采用了虞奕的建议,全部降服了盗贼。被提拔为监察御史。皇帝亲自去北郊祭祀,燕人赵良嗣担任秘书丞陪同祭祀,虞奕禀报自己的长官:“如今亲近卫兵不用三路人,而赵良嗣以外国降臣的身份,反而得以参预郊祠的'事情,可以吗?”长官采纳了他的建议,详尽地把这个情况向朝廷请示,没有得到回复。阳武有个平民在一个富豪家做佣工,这个平民的妻子貌美,富家的儿子想占有她,没有得逞,恼羞成怒地杀了她,又贿赂她的丈夫让他不要说出去。事情被发觉后,府县长官以及大理寺官员又在审理案件时受贿,虞奕接受诏命再审案件,涉案的人员都伏罪了。自何承矩首创在边地设立池沟,国境有了定界。宦官主管边防后,就以屯田开荒邀功,肆意侵占民田,百姓上诉,朝廷多次派出使者调查处治,这些使者都不敢据实处理。虞奕把事情的曲折经过向朝廷汇报,上疏说明五条反对意见,朝廷下令取消屯田。加官为直秘阁、淮南转运副使。朝廷召他回京担任开封少尹。过去大理寺、开封府审理案件,能够凭实证判罪,后来就都听凭私情而不依法律,法律更加被抛弃不用。虞奕进言说:“廷尉维持天下的公平,京师是国家的表率,法律尚且不能执行,凭什么做万国的示范。请求从现在起禁止任情,如果判罪跟证据不相符的,不得立即上报。”朝廷同意了他的建议。迁任光禄卿、户部侍郎。睦州出现叛乱,虞奕以龙图阁直学士的身份担任镇江知府。贼寇平定后,论功劳升官两级。还京后担任户部侍郎。内侍官总领宫内库房,予取予夺专执己见,把户部视如僚属。虞奕禀告宰相:“考虑到臣下没有才能,应当离开职位而换上有才能的人,不可让别人侵占了这个职守。”就自我弹劾不称职。诏命把虞奕调任工部。袭庆太守张漴派郡里的人到皇宫来请求皇帝登山封禅,东平太守王靓上谏,认为京东荒年多盗,不应当请求封禅。当权的人不高兴,准备治罪王靓,虞奕说:“王靓忧民爱君,理所当然应当奖励,为什么要对他治罪呢?”王靓获得免罪。不久虞奕去世,享年六十岁,追赠为龙图阁学士。
《宋史》原文及翻译15
原文:
杨栋,字元极,眉州青城人,绍定二年进士第二,授签书剑南西川节度判官厅公事。未上,丁母忧,服除,迁荆南制置司。丁父忧,服除,召试授秘书省正字兼吴益王府教授。入对,言:“飞蝗蔽天,愿陛下始终一德,庶几感格天心,消弭灾咎。”又言:“迩来中外之臣,如主兵理财,听其言无非可用,迹其实类皆欺诬,上下相蒙,无一可信。”又言:“祖宗立国,不恃兵财法,惟恃民心固结而已。愿陛下常存忠厚之意,勿用峻急之人。”理宗悦,以臣僚言奉祠。
起知兴化军。孔子之裔有居亟头镇者,栋为建庙辟田,训其子弟。进对,帝曰:“止是正心修身之说乎?”栋对曰:“臣所学三十年,止此一说。用之事亲取友,用之治凋郡、察冤狱,至为简易。”时有女冠出入宫禁,颇通请谒,外廷多有以为言者。栋上疏曰:“陛下何惜一女冠,天下所侧目而不亟去之乎?”帝不谓然。栋曰:“此人密交小人,甚可虑也。”又言:“京、襄、两淮、四川残破郡县之吏,多是兵将权摄,科取无艺,其民可矜,非陛下哀之,谁实哀之。”帝从之。
迁太常少卿、起居郎,差知滁州,以殿中侍御史周坦论罢。出知太平州,以右补阙萧泰来论罢,度宗立为太子,帝亲擢栋太子詹事,权刑部尚书兼国子祭洒。
台州守王华甫建上蔡书院,言于朝,乞栋为山主,诏从之。因卜居于台。以旧职提举洞霄宫,复依旧职知庆元府、沿海制置使。以监察御史胡用虎言罢,仍奉祠。乃以资政殿大学士充万寿观使,卒,遗表上,帝辍朝,特赠少保。
(节选自《宋史杨栋传》)
译文:
杨栋字元极,眉州青城人。绍定二年进士第二名。授任签书剑南西川节度判官厅公事。没上任,遭母丧。服丧期满,升迁荆南制置司。遭父丧,服丧期满后,皇帝召来面试后任命为秘书省正字兼吴益王府教授。入朝奏对,说:“飞舞的蝗虫遮蔽了天日,希望陛下至始至终坚持仁德,或许可以感通上天心意,消除灾难。”又说:“近来朝廷内外的大臣,如主持军事管理财政,听他们说的话没有什么能采用的,核查他们的实际做法大体都是欺骗诬罔,上上下下互相蒙蔽,没有一人值得信任。”又说:“祖宗建立国家,不靠军事财政的方法,只是靠人心团结罢了。希望陛下经常保有忠厚的心意,不要重用严刻急躁的.人。”理宗很高兴,但因群臣弹劾做了宫观官。
起用为兴化军知军。孔子的后裔有一位居住在亟头镇,杨栋替他建庙开地,训导他的子弟。进殿应对,皇帝说:“只有这种端正内心修养道德的学说吗?”杨栋回答说;“为臣读书三十年,只有这一种学说。用这种学说侍奉父母结交朋友,用这种学说治理凋敝州郡、审察冤案,极其简单容易。”当时有女道士进出内宫,经常通行请托,朝臣多有议论此事者。杨栋上疏说:“陛下为什么要怜惜一个女道士,天下人为之侧目可是却不立即赶走她呢?”皇帝不认为是这样。杨栋说:“这个人同小人交往密切,是很值得警惕的。”又说:“京、襄、两淮、四川遭到破坏的州县的官吏,大多是武将代理,征收没有限度,那些百姓值得同情,要不是陛下怜悯他们,实际又会有谁来怜悯他们。”皇帝听从了他。
升迁太常少卿、起居郎,派遣为滁州知州,因殿中侍御史周坦弹劾罢免。出朝为太平州知州,因右补阙萧泰来弹劾罢免。度宗被确定为太子,皇帝亲自提拔杨栋任太子詹事,代理刑部尚书兼国子祭洒。
台州知州王华甫建上蔡书院,向朝廷报告,请求杨栋做山主,诏令听从了他。于是便在台州择地定居。以旧职提举洞霄宫,又依照旧职为庆元府知府、沿海制置使。因监察御史胡用虎弹劾罢免,仍做宫观官。于是以资政殿大学士充任万寿观使。去世,临终表文奏上,皇帝停止视朝听政,特别追赠为少保。
【《宋史》原文及翻译】相关文章:
《宋史》原文及翻译11-26
《宋史》原文及翻译【优选】11-26
《宋史·刘传》原文及翻译12-21
《宋史·沈焕传》原文及翻译12-20
《宋史》原文及翻译15篇(优)11-26
《宋史·杨徽之》原文及翻译03-04
《宋史·曾开传》原文及翻译02-29
《宋史·汪澈传》原文及翻译12-17
《宋史·赵开传》原文及翻译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