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学生与师道尊严(南方周末 2003-9-18)
穷学生与师道尊严南方周末 2003-09-25 15:13:19
■观念平台
□秋风
教师节刚过，教师们享受了一番被政府、被社会，尤其是被学生们尊重的快乐。
然而，师道尊严，并不仅仅意味着教师相对于学生的尊严，它更多地意味着学校的尊严、教育的尊严。也就是说，师道尊严意味着全体老师与全体学生相对于权力、相对于金钱等等外部力量的尊严。这样的尊严，能够保证老师和学生尽可能少地受外部力量的影响、冲击，而保存、传承人类最精粹的知识、最伟大的观念、最珍贵的价值、最美好的情感。这才是教育的真正价值所在。
然而，不幸的是，在现实中，有太多事例表明，我们的教育体系既缺乏保证师道尊严的制度安排，而这样的制度性缺失也导致教师伦理在某种程度上的沦丧。权力的入侵就不用多说了，商业的冲击，也已经令某些学校、某些教师完全丧失了师道的尊严。
有报道说，四川成都温江区公平镇中学为“便于管理”，让交学杂费高的“封闭生”穿红色校服，而交学杂费低的“普通生”穿蓝色校服，两类学生在享用的硬件设施上区别也很明显，“红领”的教室里有VCD、电视机、电风扇，而“蓝领”学生就享受不到这些。人为的隔离使学生成了两个类别。
而在南京某职业技术学院，则有一条“土政策”：学生如果不交齐学费就不许考试。一名贫困生欠学校900元学费，他曾抱着侥幸心理，参加了五六门考试，但在参加计算机考试中，刚考了半小时，监考女老师就强令该学生当着全班几十个同学的面离开考场。最终他所考的10门学科都被以“零分处理”。
贫穷，已经是令人黯然神伤的事情。在这个喧嚣的时代，贫穷的家境，已经是敏感的青少年心头无法抑制的痛。然而，可怕的是，某些学校不是尽可能为学生们创造出放松舒心的环境，而是制定种种政策，刻意地放大这种痛。那个坐落在“公平”镇的中学，就公然地在制造歧视。这样的学校、这样的教师，试图通过羞辱学生人格，来达到追求权力与金钱的目的。师道尊严之堕落，莫此为甚！
我相信，在这类事件中，受到直接伤害的当然是贫穷的学生们。然而，我也不得不说：在这样的校园中，在这样的老师身上，师道尊严，已荡然无存矣。就像那个女教师，难道就不能多给那个穷学生一个小时，让他完成考试？她根本不去独立地思考学校土政策的正当与否，她的独立人格已经完全沦丧了。这样的老师，又何来尊严？
将学校、教师独立人格伦理的堕落，归咎于教育制度的缺失，当然并没有错。但是，凡事都归咎于制度，也容易成为个体推脱责任的借口。企业固然要追求利润，但不顾工人死活的企业家总是可耻的；医疗制度固然不合理，但将病人赶出医院的大夫总是可耻的；教育制度确实不合理，但将学生从考场赶出去的老师，也是可耻的。
面对着种种以权力和金钱为宗旨的规定，教师们也许该想想，自己如何维护自己的尊严。如果他们自己意识不到师道尊严的真正含义是什么，也根本不去思考如何追求自己的尊严，那他们就得不到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