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六月散文
即将滑走的六月，流火、潮湿、飞扬、杂糅，覆盖掉一座山的亘古，却不知道哪些该镌刻在山石上成为永久。
仰望第一天，云蒸霞蔚，阳光欢快得闪眼。越过孩子们手中飞扬的气球，我极力寻找颈项上系一抹火红的岁月。
行驶在熟悉的路途，任空气的流韵在车窗掠过，那一袭来自尽头的温暖一波接一波地输送到血液，继而浸入骨髓，最后流入那安然而又微涌涟漪的心脏。终于泊在如影相随的门口。门前的石榴树下，那弯曲的背影，还有那浓碧与流火里映出的银丝，仿佛在等待花蕊里孕育的新生。
娘，这个亘古的厚重的美丽的音符，在喉管里律动了数以亿计，却始终没有丝毫的倦烦。
今年有你们吃的了，瞧瞧这一树的花，成双成对的。娘指着满树的流火，告诉我哪些是谎花，哪些是果花，好似我来自太阳系外的银河。此刻，我想笑而肌肉却给了我一种莫名的反冲。我知道僵住的那些纹路毫无美论。离乡三十余载，虽常回家看看，也只是小坐。有时陪爹娘吃顿饭，有时，三言两语便匆匆离去。不管小坐还是匆匆，娘都会把我送出门，送到大路口，直到看不见。
刹那，一簇谎花在娘粗糙的指中脱离了枝桠。如果时光倒流，娘手中那簇榴花一定插在我的鬓角。娘，红领巾好看还是石榴花好看？我歪着头等娘回答。都好看，都好看，俺闺女更好看。娘看着我，脸笑成暖暖的晨阳。
熟识的场景，再也不见了温馨的画面，是娘变了？还是我变了？此刻，我看着娘，娘看着手里的花，摇摇头，好似哀婉很快会在她视线里消失的那一个我。
无意间，两柄向上窜出的嫩枝径直闯入眼帘，没有花朵，叶的间隙远远大于母体。它们极力向天空伸展，仿佛一心要摆脱根底的羁绊。
孕育，抚养，离去，做娘就意味着用付出换回一把年轮的孤寂？仰望云天，睫已盈湿。母亲诧异。我笑笑说，花粉落在了眼里。
欣然而来，慨然而归，周而复始，如同世间一切静谧而又美丽的故事，有心的温润，亦有灵魂与岁月的峥嵘。夕阳西下的`黄昏，母与子，称不上惊天撼地，却硬硬绘就一幅国画，永不贬值。
另一次感触，徘徊在生命繁衍的边缘。那是周末，一个云卷云舒的日子，我终于有了心情打理起遗忘多日的置物架。躬身的瞬间，我的愕然不亚于妇产医生突然告知“你已妊娠月余”。愕然之后，我或许毫不迟疑地去做“刽子手”的帮凶，为来世欠下一笔孽债。但此刻，我惘然。
是为眼前的新生寻一抔黄土继续繁衍，还是例行它原本的使命，飨以餐桌？不得不承认，世间最难的不是有与无，生与死，而是舍与得。有或者无，生或者死，都是被判决了的存在。某种条件下，有可以为无，无可以为有，生可以为死，死可以为生，唯这舍弃与存留折磨性情。
我深知，不管飨以餐桌，还是继续繁衍，对娇弱的生命都是人为的一意孤行。从菜农将它作为交易被搁置在我厨房的置物架上的那一刻起，它的命运就已经被定格。三途河边，我既想冒苍生之大不韪，就注定一番噬心的历程。举棋不定的最终是输赢，舍与得的最终是人心。
姜，餐桌上的佐料，因我一个不留意，便冲破了猎食者强制的枷锁，孕育出了新的生命。凝视着干枯的母体毅然执著着希望，我还是选择了放生。
窗外的草坪里，多出了一碧挺直。骄阳下，傲然？苍然？物竞天择，还是交于大自然去定夺吧。
忽然就习惯了伫立窗前，若说是记挂草坪里的那一碧挺直，不如说是被这孩儿面的六月的天空牵绊。
吃过午饭，房间的光线倏忽暗淡。在窗前仰望，太阳的半张脸被几片行云笼罩。如果你不能确定你的明天，如果你无法猜测每一个人的行运，就不要去给六月的天空下定语。看着草坪走出灰暗的氤氲，我知道那几片浮云已经被炽烈冲破。翘首，心被彻底震撼。那一轮炽烈的焰团外围，出现了硕大的圆虹。
“佛光普照了！佛光普照了！”草坪的那端，一个女孩惊呼雀跃，莹白的裙摆在风中飘起，幻化出一袭美丽的仙衣。那是亟待叩开大学之门的女孩，从她热烈的惊呼中，我能猜想出绚丽的日晕，让女孩的才思开始升华。
“佛光普照”，哪一个莘莘学子不渴望呢？一书一世界，一花一菩提。我宁可欺骗自己，那不是日晕，而是美丽女孩放飞的梦想。六月二十四日，这个诠释“知识与命运”的日子，光鲜了多少面孔，又颓废了多少心志？
今天是那个日子吗？可不就是！这日子里天象这般奇异，是祥瑞？是苦涩？
“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这谚语我不敢深思，我怕那三更后的雨让考场失意的心雪上加霜。我希望上苍为孩子们破一次例。千万不要连阴哟！
我将绚丽的圆虹定格在相册，标签上注明“希冀”。
一夜之后，雨停了，天空一片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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