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我们的爱与疼痛的散文

时间:2021-10-05 13:46:58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村庄,我们的爱与疼痛的散文

  我不敢回忆某些旧事,就如我不敢触摸那晚的月光。人总是在贫穷时渴望富有,白发苍苍时渴望青春年少。而我,在离开乡村的这些年里,总想着回归我的故乡。每一个游子的心脏,都居住着一个乡村,可时光老去,记忆中的乡村再也不是最初的模样。

村庄,我们的爱与疼痛的散文

  一、老屋随想

  我是在不经意间走到老屋面前的。我所说的老屋不是父母后来新建的我居住了十多年的房子,而是祖母在世时与她度过几年光景的老房子。

  那是五叔因病去世我去奔丧时,夜晚,我从灵堂里溜了出来,穿着厚厚的棉袄,行至老屋的面前,庭院黝黑的大木门紧闭,生锈的圆铁环在料峭的春风中叮当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光阴的殇。这里曾经居住过的人们,有的生离,有的死别。彼时五叔盖了新房后已经从里面搬了出来,借给村里一个外姓的光棍居住。我甚至想象着祖母年轻时收藏的那对清朝末年太爷遗留下来的青花瓷花瓶,如今是不是已被人贱卖了。

  胡思乱想间,往昔清晰的一幕幕涌入脑海。

  父亲和母亲居住在朝东的一间瓦房子里,那时母亲还年轻,用一个花手帕扎成一束的马尾,干净利落。屋里炕上花布床单,被母亲铺就得平整而无皱褶,我因为肚子疼痛而哭闹不止,父亲不在家,母亲焦急地冲了一杯蜂蜜水,哄着让我喝一口,我因为难受而打翻了母亲手中的杯子,母亲急忙把我从炕沿上抱起来,往炕里头推了推,弯着腰去捡杯子了。依稀记得装蜂蜜水的杯子,是那种带柄的白洋瓷杯子,上面有一朵手绘的牡丹,异常艳丽。

  我后来问母亲,人们为什么在叫某一样东西时在前面加一个“洋”,比如洋火、洋瓷碗、洋瓷盘子……母亲告诉我那是因为洋人制造的,说着母亲那天扬了扬胳膊,指着她身上的衬衫,骄傲地说:这可是结婚以后你爸给我买的第一件的确良的衣服呢。我记得母亲当时的语调和神情,因为一件的确良的衣衫而幸福。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多么容易满足的心灵,而今,人们富裕了,生活水平提高了,女子的虚荣心也加剧了。

  去年,母亲和我在闲聊时说起,村里谁家的姑娘开价太砝码(方言,意思是厉害)——彩礼十万,要盖有新房,要有车,没有媒人敢上门提亲,如今三十多岁了,成了农村里标准的剩女,低不成高不就,再找一个好的婆家,恐怕是难了。

  老房子的主材料是由木料和土坯制造而成的,一套简陋的农家四合院,朝西的靠近路面的一幢房子是二层木楼,祖母会在天气晴好的午后带着我上了木楼,坐在纺车旁纺线,一边纺线一边逗我聊天。往往,我搬来小凳子踩在上面,朝阁楼的一个小四方形窗口向外望去。祖母说她的祖母告诉她,女孩子长大了就要裹足,不让出门,只能在阁楼上做针线活。说着又把她的小脚从圆口黑布鞋里取出来,让我瞧。我是见过那小脚的——脚心弯曲着,五个脚趾并拢,朝脚心弯去。祖母还对我说:你要是不听话,就趁早裹了足整天坐在阁楼学针线去。听到她的话,我总是一股脑儿跳下小木凳子,飞快地朝楼下跑去,木制楼梯上激起的灰尘在空中四散。

  那真是记忆里的金色童年,祖母的宠爱,母亲的关怀,就连姑妈每次来看望祖母的时候带来的可口食物,祖母都如数留存于我,我真是享尽了温暖无数。

  偌大的院落,白日里,年幼的叔叔姑姑上了学堂,我随着祖母上了这块田地,入了那个菜园,不时摘来新鲜的时令果蔬,在清澈的小河里洗了就地开吃,尤其那刚刚从地里拔出来的水萝卜,冲了泥土,掐了萝卜缨子,剥了皮,往嘴里喂,咬一口,水滋滋甜丝丝的,甚至还带着泥土的芬芳,好不可口。

  一到黄昏时分,下学回了家的叔叔又会带着我去山间田野,折来能食用的青叶径,剥了皮,一口一口地吃。我有个非常疼爱我的表哥,每次做完农活回来的路上,总是不忘给我折一大把能食用的青草径,有一种叫做“酸啾啾”的东西,放入嘴里慢慢咀嚼,酸得人牙齿发软,酸得人呲牙咧嘴的,分几根给邻家小妹,细细地剥了皮,放入嘴里。黄昏的风中,能传来我们因为酸而喊叫的声音,那声音,传入云端。

  月光白,白雪映,老屋因为年久失修而房梁的椽子黝黑,墙壁的顶端裂缝,堂妹说夏天的时候还能在墙缝里看到苔藓,一层叠着一层的,像一朵美丽的绿色花儿。可我细细思量,那绿色的花儿在我大胆的想象和描绘下却怎么也美丽不起来。

  借住老屋的光棍不管怎样也不会去翻修老屋的,叔叔伯伯都有了自己新的归宿,谁还会去修老屋呢?年龄大的.伯伯,都有了自己曾孙子,谁还会闭着眼睛去回忆年幼时的居住场所呢?

  就我,因为短暂的停留而陷入无尽的回忆——祖母的慈爱,年轻母亲的温柔,不管岁月如何老去,总在我年轻的记忆里如珍珠般熠熠生辉。

  二、养蜂的人

  八个姑妈里,最疼爱我的属于小姑妈了,也是由于表姐与我年龄相仿的缘故,每隔一段时日,总要去姑妈家住几天,这个惯例在祖母去世多年后依旧延续着。后来上了学,去姑妈家居住的日子就调整到寒假和暑假了。

  冬月里落了雪,表姐会带着我去踩雪,回来时,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姑妈会在炉子里使劲添些煤,打开鼓风机,让火势更加旺一些。我和表姐脱下手套,双手搭在火炉子上方,暖手。如果姑妈哪天来了兴致,这时候,她已经把土豆放在炉仓里烤熟了,我和表姐会拿了木头小板凳,围着火炉坐下来,把取出炉仓的烤土豆剥了皮咬着吃,初拿到手的烤土豆会把手烫得直在半空中甩来甩去,甚至还会把抓到手里的土豆因为烫而扔到地上,几次三番后,才艰难地剥了烤土豆的皮,小心翼翼地用牙尖咬着吃起来。

  外面白雪纷飞,屋内炉火烧得正旺,烤土豆的香味氤氲着,多么幸福的时刻啊。

  可我最喜欢的还是夏季,青草碧连天,各色的花儿竞相开放。姑妈家门前有一个土坡子,走下土坡子,越过公路,公路的另一旁是偌大的青草地,草地上稀稀拉拉地长着笔直的白杨树,碗口那么粗,在夏日的风里摇曳着身姿,树叶儿在烈日炎炎下油光发亮。

  养蜂的人来的时候,便给宁静的村庄添上一抹亮丽的风景。每隔一两个村庄,总有一拨一拨的养蜂人。他们会选一块比较平整的草地,搭起人字形的军用大帐篷,里面摆满了可折叠的床、椅子和凳子,锅碗瓢盆一应俱全。一次,我和表姐游荡在养蜂的人的帐篷外的时候,透过帐篷上的透明塑料布,看到里面坐在折叠床边的女人正在安详地奶孩子,男人则在草地上挪动木箱子的位置。无疑,那一个一个的木箱子,里面装满了蜜蜂。白天,木箱子预留的那个缝隙是开着的,但到了晚上,木箱子的那个缝隙会合上。我想,蜜蜂辛苦采了一天的蜜,就像人劳动了一天一样精疲力尽,夜晚里休养得筋骨舒展以后,第二天又投入到紧张的采蜜当中了。

  我不知道养蜂的人是怎么把那些白天出了门的蜜蜂在夜晚里唤回家的,我确定他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语言,能让蜜蜂听懂的语言,白天派他们出去,晚上再把它们叫回来。

  养蜂的男人钉一个木桩的时候我正和表姐在不远处的溪流里洗脚,每个夏天我们都会在那里洗脚。脱掉鞋子,放在身后不远的地方,我们会在溪流边找一块平坦的石头面坐下来,如果石头上面有泥土,我们会先用水把石头洗干净,赤脚站在溪水中,不一会,石头上的水印被蒸发和风干后,我们便稳稳当当地坐在上面,双脚放入清凉的水中,踩那些被水流打得浑圆的石头。有时,会有水中的鱼儿游来,去咬我们的脚,痒酥酥的,躲开,又故意伸出去让鱼儿咬,脚在水中扑腾着,不时溅起无数水花,有时会弄湿了衣裤,我和表姐怕回家被姑妈骂,只能等着衣裤干了再回家。

  手里提着鞋子,找到一块草地上坐下来,等待衣裤被风干。那天在我们刚刚坐稳当的时候,听得有人喊我们——姑娘——来,来这边耍。

  是养蜂的女人,她正在往绳子上晾晒床单,白蓝格子的床单,漂亮极了。原来男人已经将两个木桩钉好了,两个木桩的上头拴了一条长长的绳子,离地面大约两米,女人往绳子上面搭床单的时候踮着脚,用力一甩,床单的一边便搭在了绳子上,女人把拧成一股的床单往开拉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肩膀忽高忽低的。我想那时,她年幼的孩子已经午睡了。男人正在不远处摘菜,他是为晚饭做着准备呢。

  我们走到女人近处的时候,她已经转身从屋子里取来几块饼干递给我们。那时的乡下,零嘴吃食不多,有时货郎来的时候,我们会用姑妈梳头攒的乱头发换一些,大多是酸梅粉和果丹皮之类的,没有饼干那么大气。我没敢伸手,表姐也是在一旁看。女人微笑着说:拿着,很好吃呢。

  我们拿到饼干后并不舍得吃,而是放在上衣口袋里,表姐说先舔一舔,第二天再吃。我听话地舔了舔,放在上衣口袋里,可是,等想起来口袋里还装有饼干的时候,饼干已经被压成了碎沫沫儿。于是,表姐来掏口袋,我双手掬着,把所有从口袋里倒出的饼干沫沫儿捧在手心里,和表姐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

  记忆里的味道,是那样香甜。

  三、远逝的同窗情

  记得小时候,父亲把他的一个多年来往的同窗叫“交识”,由于来往勤,家里的叔叔阿姨大哥大嫂都知道父亲有这么一个朋友,甚至连部分村里的人都知道。

  他名字叫顺全,这个名字很好,家长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或许想着这个儿子什么都顺,什么都全乎呢。庄稼人过日子,东西全乎了不受罪,要啥有啥,我想大概是这个意思。

  他比父亲大好几岁,家住在离镇子不远的一个村子里,每年正月里过大年,父亲总是带了母亲和我们姐妹去他家拜年,拿上冬季备好的干菜、粉条和腊肉,富裕的时候会直接在自行车后座上携带一条猪腿。那个村子里的人也认得父亲,甚至认得我,因为我在镇子上读书的时候,偶尔会去他家里吃饭。我想,这就和我们村里的人知道父亲有这么一个交识一样,他们村里的人也是知道我们的。

  我叫他“巴巴”(方言,伯父的意思),两岁过生日的时候,顺全巴巴从街道上给我买了一件橘黄色的小西装。那时,身上穿的衣服大多是母亲用大人穿过的衣服给我改制的,偶尔穿一件特意买来的衣服,别提有多神气了。那件衣服买的有点大,三岁的时候穿上它还要把袖口挽两圈,可村里的人见我,问询是谁买的这么漂亮的衣服时,我总骄傲地说是“顺全巴巴”。

  记得祖母去世,“阴阳先生”选好埋葬的日子。前一天,整个家族里的人要大办丧事,村子里的男人要来烧纸,女人在锅头上帮忙。顺全巴巴第一天来帮着招呼来奔丧的人,他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花圈,他是唯一一个买了花圈来奔丧的人。父亲觉得给他给足了面子,事后特意杀了一只公鸡带到他家,说是孝顺他家年长的老太太的。

  老太太眼睛好,八十岁了见到我还能叫出我的名儿,一见我就立马能喊出父亲的名字。记得一次,她看到我,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台阶上走下来,条理清晰地说:你爸和你巴巴认识足足有十五年了。

  那年我十岁。

  同样,过年的时候,巴巴也会领着他的孩子们来我家,我们一起看马戏,要是遇到正月十五,我们还能看上村里的社火和秧歌。走在人群中,我轻车熟路,窜得飞快,总在喊:大姐二姐快点,秧歌都开始了。

  把顺全巴巴家的两个女儿叫大姐二姐是父亲安排的,我向来听父亲的话,父亲说啥就啥,不敢反抗。就连我们姐妹起名字时,都是和巴巴家的女儿随着的,我们的名字里都有相同的一个字。

  说起顺全巴巴与父亲,多年如一日,真比亲兄弟还亲呢。不知顺全巴巴因为家境还是什么,大姐二姐读完小学都辍学了。大姐丽红结婚的时候,母亲从街上买了上好的被面、花瓶和洋瓷盆子,从娘家吃完酒席又作为喜客把大姐送到婆家,后来才回到自己家。

  二姐结婚那时,适逢我寒假,父亲、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妹妹都去了,送上贺喜的礼品,又如送大姐那样当了喜客将二姐送至婆家。可见,顺全巴巴一家始终把父亲当成至亲的人的,比他的哥哥弟弟还亲,无论办什么大事,父亲都是他的座上客。

  后来父母迁居城市,我们的来往便少了,直至我结婚。在父亲的生命里,也是把顺全巴巴当做重要的人的。我结婚的时候,由于离婆家距离远,邀请了五叔一家和顺全巴巴来代表娘家参加我的婚礼。许是顺全巴巴思想传统的缘故,非要逼着婆家人以我们娘家的礼数为主,或许是父亲的意思,只是不敢言传罢了。他的再三刁难其实是为了父亲的抱怨而找个出口。就在他的指责过多而致使我以及我的婆家不那么开心时,我才知道他对于父亲是多么维护和迁就,而一切,竟然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变了。

  顺全巴巴和父亲玩笑地说起把我的妹妹丽芸嫁给他的儿子的事情,当时父亲爽快地说:只要你不嫌弃,我没有意见。

  可是,日渐长大的他们,不管在年幼时玩得如何开怀,长大以后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当我和弟弟妹妹定居城市以后,与父亲的这个交识来往得更加少了。

  去年,我回娘家,父亲说起他醉酒时候给顺全巴巴发消息断绝关系的事,我一阵失笑,可笑他孩子气。

  问其原因,父亲说起三年前顺全巴巴的儿子结婚,给女方付彩礼时缺两万块,当顺全巴巴开口向父亲借钱时,父亲问我的意见。我说钱是你和妈攒的,你问妈的意见便可。

  母亲为人谨慎,不轻易给别人借钱。因为母亲说当她含辛茹苦地供我们姐弟仨上学时,没有人愿意出手相助,母亲经常说只扫自己门前雪,莫管他人屋上霜。

  可那次,母亲与往常的观点大相径庭,生生把那两万块钱给借了。因为母亲说人要记恩情。当初与祖母分家,穷得家徒四壁,盖房子时是顺全巴巴叫来的弟兄帮忙打地基,制作结实的土坯子。那么热的天,母亲说她看到汗水把一群男人胸前的背心弄得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父亲说整整三年,顺全巴巴给他连一个电话也没打过,父亲说哪怕你还不起,你吱一声,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我把你杀了不成。就这样,父亲和他多年的交识失去了联络,父亲说,他借出去的那两万块不再要了。

  我侥幸地想,或许顺全巴巴是日子真过得紧巴呢,但愿是吧。

  四、逐渐消失的村庄

  年幼的时候,就有一个理想,梦想着有一天能走出大山,不再与泥巴为伴。可是,当自己定居城市多年后,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想念家乡。于是,又梦想着,有朝一日,携自己的爱人和孩子,在自己出生的地方,购置一所属于自己的住所,种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上自己想象中的生活,邻里和睦,村人友善,鸡鸭起舞,山清水秀。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旧年里,我携爱女回乡,那是农忙时节,日头白花花地照着,整个村庄就像死了一样,毫无声息。

  村头一个白发老太太靠着墙晒阳婆,看到有人进村子,便警惕地喊四五岁孙女的小名儿。或许,她把我当成陌生人了。是的,一个人多年不在村庄居住了,就慢慢地变成村庄的陌生人了。也或许,她害怕孙女有意外发生,因为,村里的年轻人外出打工后,整个村子里只剩下老人和幼孩,不时,便有一些人贩子乘虚而入,由此,村子里就发生过多起孩子丢失的事件。

  我走近老太太一看,原来是多年前的邻居——张婆婆。记得在我很小时,她还是个年轻力壮的中年妇女,背着麦子从山间的土路上走过时,麦穗和麦穗碰撞发出“刷刷”的声音。如今,她的眼神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澄澈了。认一个人,都要靠近看好久,当我说出父亲的名字时,她才知道是我,并讲起我小时候的趣味事,一件一件地如数家珍。原来,我在村人的眼里是这么一个好孩子,我不禁有些傲然。

  让女儿给张婆婆打过招呼,朝家的方向走去。一家一家的房子都由原来的土坯房变成了齐刷刷的二层小楼,烧火做饭的家什已经由大灶膛变成了电磁炉和液化气。我想,再也很难看到黄昏时分的炊烟了,就连那归家的牛哞声听见也是极为稀奇的了,记忆中最原始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消退。

  走到家后,邻居邹姨正在烧炕。自从父母搬离农村,我家的旧房子便借给与儿媳妇不和的邹姨居住。邹姨看到我,走过来拉我手的同时,说话声已经开始哽咽了,那么多年没见,这个看着我长大又离去的女人泪如决了堤,瞬间从眼眶奔涌而出。

  站在院落,絮絮叨叨地说起关于她的事——儿媳给脸色,不让孩子来看她,盖好的新房不让她一起居住……我安慰了许久,也从她的话语中了解到,如今村里一些新媳妇的作风,都是如此。我在想,彩礼要的越来越多了,可是越来越不把老人放在眼里了,这什么世道?

  这不禁让我想起五婶来,五婶在我的父母为了生个儿子逃离村子在外乡的姨奶奶家居住时,她不仅给了我母亲般的温暖,还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生病的祖母,让我的祖母幸福地走完了她最后的人生。她是村子里少有的贤良的儿媳妇。为此,我一直对我的五婶怀着深深的感激和敬佩,还有感恩。

  与邹姨寒暄片刻,看了一眼我幼年时居住过的旧房子,正准备去五婶家吃饭的时候,我看到放农具的那个屋子里一把铁锨上绑着一条白底红点的花布,那是我八岁时穿过的一件衬衫,穿破后被母亲剪了条系在铁锨上,我清晰地记得母亲说怕别人借了还回来的不再是这把,是为了做个记号。虽然,那红色在风吹日晒中淡了颜色,可穿那件衬衫时候的光景异常清晰。

  那是夏天,我家地里的豌豆已经漫过了我的腰,地的边上是一条河,河不宽,站在河里水能淹过我的小腿。那时家里没有澡堂,我会选一个村人都在午休的时刻,XX了衣服,趴在河水里,找一个光滑的大石头把头搭在上面,美美地洗个澡。遇到有人经过的时候,我会迅疾地从水的边缘揪一颗荷叶样的大叶水草,遮住隐秘的地方,等别人离开的时候,又继续水里一个人的嬉戏了。

  可是听五婶说,地边上的那条河早就干涸了,河底沉淀的沙子被人掏去和了混泥土用来盖楼房了,河床被太阳光照得白花花的,像死人的脸。那我和表姐在离养蜂人不远的地方洗过脚的那条溪流也干涸了吧?村庄附近的草地被外地人投资办了工厂,养蜂的人再没来过吧?

  谁知道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拉着女儿的手,已经走进了五婶的家,敞亮客厅里的茶几上已经摆好了各样水果,恍惚间,我忘记了自己是在哪里。

  问其原因,父亲说起三年前顺全巴巴的儿子结婚,给女方付彩礼时缺两万块,当顺全巴巴开口向父亲借钱时,父亲问我的意见。我说钱是你和妈攒的,你问妈的意见便可。

  母亲为人谨慎,不轻易给别人借钱。因为母亲说当她含辛茹苦地供我们姐弟仨上学时,没有人愿意出手相助,母亲经常说只扫自己门前雪,莫管他人屋上霜。

  可那次,母亲与往常的观点大相径庭,生生把那两万块钱给借了。因为母亲说人要记恩情。当初与祖母分家,穷得家徒四壁,盖房子时是顺全巴巴叫来的弟兄帮忙打地基,制作结实的土坯子。那么热的天,母亲说她看到汗水把一群男人胸前的背心弄得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父亲说整整三年,顺全巴巴给他连一个电话也没打过,父亲说哪怕你还不起,你吱一声,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我把你杀了不成。就这样,父亲和他多年的交识失去了联络,父亲说,他借出去的那两万块不再要了。

  我侥幸地想,或许顺全巴巴是日子真过得紧巴呢,但愿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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