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病散文

时间:2021-06-12 14:05:15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饥病散文

  一到北京,我们要办的第一件急事,就是立即跑邮局,给家里人拍电报,叫把钱“电汇”到北师大。我爸有个同事的儿子在北师大念书,可以通过他把钱转给我们。为了保险起见,三个家庭都必须知照到——以求“东方不亮西方亮”,所以我们三个就发了三份电报,这可耗去了我们“银库”里所有金额的相当一部分。

饥病散文

  “银库”就是阿雄的那个裤兜——我们全部的钱都在那儿。

  我们这次从家里偷跑出来,沿途扒车北上,费尽周折才到了北京。我们真的到达首都了么?这真的就是首都了么?起先我们还不敢相信呢!

  出了邮局,我们立即乘车奔天安门。当我们看见那座金碧辉煌的古建筑,用手摸着华表,站在金水桥上,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我们三个蹦呀跳呀,当即决定:拍照,拍照!

  我们清点了“银库”的存款——阿雄把裤兜都翻转过来了,由阿钦和我仔细点数,发现情况很不妙:我们的全部家当才不到十元钱。

  但我们很快就统一意见:到了祖国的首都,怎能不留影!于是,找了一家价钱便宜的摄影点,每人拍一张,再合影一张。除了照相钱、加晒费,还有寄回家去的邮费,这又花去一笔“巨资”,我们就仅剩下5块多钱了。

  幸亏还有希望所在:顺利的话,电汇的钱三两天就可以收到。

  我们不想破坏自己的好心情。该玩的地方还是要去的,天坛、月坛、北海公园、工人文化宫,除了乘车和吃饭,所花的钱倒不多。但我们必须勒紧裤带过日子。每天三顿饭省为两顿。

  第4天去了西直门外大街,从北京展览馆出来,肚子咕咕叫,两腿发软,再也走不动了。旁边是莫斯科餐厅,可是那堂皇的建筑、华丽的装潢,我们叫花子似的,敢进去么?

  “进去!”阿雄咬着牙说。我们仨鱼贯而入。

  在高贵清雅的餐厅里,我们坐了下来,商量着买饭。来写菜单的服务员简直吃了一惊,因为我们每人只买3两饭(若是买4两就太奢侈了,每两饭要多花2分钱)。问我们点什么菜?我们不买菜,吃白饭。桌子上有酱油瓶,我们浇酱油送饭。旁边桌子的顾客都转脸看我们,连餐厅不少服务员也在看,就像观看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似的`——看来,在莫斯科餐厅吃白饭的顾客,我们三个或许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拨。咱照吃不误,也没啥丢人的。

  吃过饭后,我们估摸着发出电报已是第4天,家里电汇的钱也该到了吧,于是用仅剩的一点钱乘车,去北师大找那个朋友。

  朋友是找到了,汇票也到了,然而很出乎我们的意料——只有阿钦家汇来的10元钱。这怎么够我们在京花销的呀!不过,阿钦只有一个寡妇母亲,这10元恐怕已是她大半个月缝衣的收入了,我们还嫌什么呢?别看10元不多,可也救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我家的钱,你家的钱,改天也会寄来的。”阿雄安慰我说。

  我们不禁心情大畅。立即到较远的景点,不到长城非好汉!从八达岭回来,又去了颐和园,玩了个痛快。可是,10元钱在缩水,眼看又快要花完了。再到北师大朋友那儿询问,说并没汇票来。

  这已是我们到京的第7天,眼看再过3天就到国庆节啦。也不知我家和阿雄家是什么缘故,还不给儿子寄钱来!朋友也没钱借给我们,只能请我们三个吃一顿校餐,每人一碗小米粥,两个窝窝头。

  我们沮丧地回到“住处”。我们是不住旅店的,夜里就睡在火车站候车厅,天天如此。我们也没什么行李,衣服全部穿在身上;牙刷、牙膏、毛巾等用具统统合在一起,还塞不满阿钦背着的那只挎包。

  这晚候车大厅的地板上坐满了人,连插足的缝隙也几乎没有。只能硬挤,巴不得有人乘车走了,腾出一点空地儿来。阿雄和阿钦挤进去了。

  我呢,简直绝了!我个子瘦小,居然能够睡在售票窗口伸出来不到一尺宽、离地板一米多高的那块板面上;只能侧身睡,不能翻身,一翻身就会掉下去——其实掉下去也不打紧,底下是人堆哪。整整一个晚上,半睡半醒的,我楞是没掉下来。关于这个,我想,就连平衡技艺最出色的杂技演员恐怕也得佩服我呢。

  但是,就因为这样,我又饿又冷,夜里受了凉,终于病倒了。天亮时我感到浑身发冷,脑袋痛得就像要裂开一样。人们把我抬到地板上,阿雄再也顾不上想其他,用仅剩下的那2块多钱去买药。谁知他很快就回来了,两手空空,说是阿国的领袖来访,外头戒严,所有店铺都关了门,买不到药。

  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浑身颤抖,脑袋迷糊。仅存的一点意识只会乱想,阿国霍同志的到来,莫非使我得了霍乱?我恐怕再也回不到家,再也见不到父母姐弟了……泪水悄悄地溢出了眼角。然后就休克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特快列车的硬卧中铺上。阿雄与阿钦就守在我的身旁。后来我才得知,为了我的病,他俩找到了车站有关部门,给我买了药,然后毅然申请被“遣送”回乡。这倒容易。站方很快就给我们办妥了免费乘车手续,还特地给了我这个病人硬座卧铺。

  ——在京过国庆、看检阅的计划,就因为我的病而告吹了。我很抱歉。

  在往南方行驶的这列列车上,我处于昏睡状态,手脚痉挛,脑袋要炸开似的。阿雄眼看不是个事,又找到了广播室。当广播响起:“某某车厢有个孩子病得快要不行了!请乘客中有做医生的,带有药物的,速速……”

  不一会儿,立即有个女军医来给我诊病。紧接着,有军人、工人、农民各种职业身份的人送来药品、食物、水果,堆满小茶几,不断在增加。

  不光是我得到了诊疗和进食,阿雄与阿钦佩两人也着实沾了光。

  说来也真是神奇,在列车上躺了两天三夜,我的病逐渐好转起来。到达家乡车站的时候,我的病竟然基本痊愈了。我可以自己滑下中铺,走出车厢。

  我永远也忘不了在这趟列车上遇到的那些好心人。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我至今也不晓得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乱曰:饥饿、疾病会摧残人的生命。好心人却可以挽救陷于饥病中的人。如今人间还有多少陷于饥病中的人啊,需要更多的好心人去拯救他们。如果不伸出救助的手,他们将会是怎样的命运?噫吁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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