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沈从文笔下的人性观《萧萧》为例论文

时间:2021-11-16 14:49:08 论文范文 我要投稿

浅谈沈从文笔下的人性观《萧萧》为例论文

  《萧萧》作为沈从文的代表作,从中我们可以看见他作品中鲜明的艺术特色。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浅谈沈从文笔下的人性观《萧萧》为例论文,欢迎大家分享。

浅谈沈从文笔下的人性观《萧萧》为例论文

  《沈从文传》的作者吴立昌曾这样说过:“如果说,沈从文那么多不同文体的创作是磨盘,那么人性则是轴心,离开它,作家的笔就无法转动。他创造的形形色色故事和人物,都可以说是从人性‘轴心’向四面辐射出来的。他赞颂的是人性的美——淳朴、正义、善良、勤劳、忠贞、粗犷等,他忧虑的是人性的扭曲和变形,他憎恶的是对人性的戕贼。这均有他的创作为证。”纵观沈从文研究领域的成果,我们发现吴立昌的结论确有其实据支撑。在现有的沈研作品中,我们不难找到以下这些关键词:“牧歌情调”“人性”“生命观”“文体作家”等等,这些关键词成为沈研学者们解读沈从文的重要角度,其中“人性”尤为突出。正如上文吴立昌所说,“人性”作为一个轴心,将所有关键词连成一个串轴,它几乎可以回答来自每一个关键词的疑问,从根本上为沈从文在我们心中留下的标签作出源头式的解答。由此,对沈从文“人性”观的挖掘和背后深意的探寻变得至关重要。本文中,我们以沈从文短篇小说代表作《萧萧》“为证”,从中探寻沈从文作品中呈现出的人性观,并探索沈从文形成这种人性观的原因。

  《萧萧》作为沈从文代表作之一,无疑展示了他在小说人物塑造、情节安排等方面的较高水平。除了上述两个写作技巧方面的特点,《萧萧》中特有的乡风民俗也成为了沈研学者们关注的焦点。其中让人印象深刻的是“童养媳”和“沉潭”两种制度,它们作为落后的民俗一直为现代人所抨击,在五四作家笔下,这两种制度多作为批判封建制度吃人本质的实证,然而在沈从文笔下它们的戾气得以消解,反之成为人性美的证明。这体现了沈从文审美的人性观,即一种从一切事物乃至丑恶中仍能见出美善人性的仁者胸襟。本篇将从《萧萧》中沈从文由“恶”中见出“善”的两个代表事件、小说人物塑造和情节安排三方面来阐述沈从文的人性观。

  一、丑恶中见美善

  正如夏志清在沈从文评论中所说的:“这个世界,尽管怎样堕落,怎样丑恶,却是他写作取材时唯一的世界。”写作来源于现实生活,夏氏道破的正是沈从文写作所取的源泉。然而与“堕落”“丑恶”的现实相比,沈从文笔下的世界犹如世外桃源,这样的作品无疑是他审美的人性观作用的结果。在《萧萧》中,童养媳制度和萧萧经引诱后要面临的惩罚作为“恶”的代表并没有导致世外桃源的毁灭,相反却折射出人性之美,这就体现了沈从文善于从丑恶中剥离出美善的人生态度。

  作品首先以一种波澜不惊的态度交代了主人公萧萧的身份:童养媳。童养媳制度作为旧社会的残留通常让人深恶痛绝:它不仅剥夺了妇女的人身自由,而且出嫁后夫家繁重的家务、与丈夫畸形的关系等磨难使妇女失去了基本的人权。但在沈从文的笔下这种制度并不可怕,这种制度下的萧萧并未成为“牺牲”。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看萧萧的童养媳生活。一是萧萧夫家的人如何对待萧萧,二是萧萧的生活状态。

  在夫家人里,和萧萧关系最紧密的自然是“小丈夫”,她和小丈夫的关系更类似于姐弟,小丈夫对萧萧是既怕又爱的,他时刻跟着萧萧,已经和她建立了一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他宁愿保守萧萧的秘密,也不愿去告密以维护“自家人”乃至自己的利益;在知道萧萧因为肚子里有了儿子而要远嫁之后,他宁愿原谅萧萧大肚子的错误,也不愿萧萧离去。他以一颗纯真的童心接纳萧萧,萧萧对他来说是一个照顾他并管教他的长姐,他也由此像对待姐姐一样爱她、敬她。因此他们的关系是单纯的、不掺杂质的,概括而言就是姐弟亲情。除了小丈夫,和萧萧关系密切还有爱和她开玩笑的祖父。他并没有因为辈分或者萧萧的童养媳身份而在她面前摆出一副长辈和雇主的骄横面孔,而是和蔼地和萧萧开玩笑,完完全全地把她当孙女看。此处所展示的关系也是纯真无杂质的,没有任何世俗、金钱的成分,而是一种和谐融洽的祖孙关系。从丈夫和祖父对待萧萧的态度和他们与萧萧建立的姐弟情、祖孙情,我们可以看出人性的善良与敦厚,因为他们跳出了金钱和身份为他们设下的世俗桎梏,投入了人与人之间淳朴的亲密感之中。

  萧萧的生活状态也是无忧无虑的。虽是童养媳,但是她实际就像夫家的女儿一样生活着。她日日带小丈夫去玩耍,悉心照顾,俨然一个爱护弟弟的姐姐;有余力的萧萧时候也“作点杂事”,为家里分担辛劳。在生活上她完全已经成为了这个家庭骨肉亲情中的一员,而不是以被买卖的童养媳身份;她也从不因自己的身份而对夫家产生隔阂,对小丈夫关怀备至,家中的劳动也是“能动手的就动手”。除了生活上的安逸,萧萧在精神上也是自由的,没人把她当成童养媳驱使。正是因为亲情赋予的这种平等地位,使得萧萧无忧无虑地成长,她的'身体发育如植物般“大叶大枝,日增茂盛。”精神上的无忧虑使她在身体上“高如成人”的同时也保持住萧萧那颗“糊糊涂涂”的赤子之心。

  萧萧的温馨生活刚为我们捋平了心上的一道褶皱,沈从文又在小说里埋伏了一个“花狗”,并由他激起了接下来一串祸事的涟漪。花狗引诱了萧萧,使她犯下不守贞操的大罪,也相继引发了夫家人对萧萧的惩罚。在农村,对妇女失贞所做的惩罚意味着被沉潭,但是沈从文又一次让我们在落后的民俗前见到了人性之美。萧萧被发现怀孕并预备逃跑后面临着沉潭或者发卖的命运,此事的决定权落在了夫家人和萧萧本家伯父的身上。萧萧的伯父是个“老实忠厚家长”,虽知道这是“丢脸事情”,却不舍将萧萧沉潭,于是萧萧可以被发卖。然而情形却微妙地有了变化:大家因为事情已经说明白,心中都释然了。先是小丈夫和萧萧又恢复到从前姐弟一般有说有笑的日子,接着是家里人看到丈夫不愿意萧萧走、萧萧自己也不愿意走的情景,也觉得萧萧要走这件事很不合他们的心意。最终本来对萧萧怀孕之事生气、流泪的夫家人渐渐改变了态度,甚至对原来要实行的处罚感到不自然,感觉像是被逼迫的,这其实体现了他们内心对萧萧的原谅。此处人性之美再一次被挖掘出来:萧萧之所以被原谅,是因为在几年的光阴中她已经被这家人认同,俨然一个亲生的女儿。因此虽然大家一开始很悲愤,但由于心中已形成的亲情,大家选择了原谅。在此处人情的美善体现了出来,即大家对一个买卖而来的女孩倾注了真情,这是人朴素情感的表现。

  在这样的写作模式中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沈从文从丑恶见到美善的创作观。他不同于其他的五四作家,多数作品皆以灰色和悲凉为基调,而是留给读者美和希望。对于这一点,我们可以探讨作家们对人性观的审美和审丑问题。在五四时期,同样是对现实不满的作家们选择了直言心声,写出了许多作品抨击现实社会。如鲁迅写《故乡》《狂人日记》等,他们善于将社会的丑恶面直接暴露给读者,以抒发内心的愤懑,试图以暴露、批判、讽刺类的审丑文学激起民众的愤慨,唤醒愚昧的民众。这种审丑的写作倾向可以用徐志摩的《毒药》作诠释:“我的思想是恶毒的,因为这个世界是恶毒的,为的灵魂是黑暗的,因为太阳已灭绝了光彩,我的声调是象坟堆里的夜枭,因为人间已经杀尽了一切的和谐。”但是沈从文却独树一帜,他对人性有着自己的看法:“这世界上或有想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楼杰阁的人,那可不是我。我只想造希腊小庙……这庙里供奉的是‘人性’。我要表现的本是一种‘人生的形式’,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生的人性形式’。”沈从文之所以选择这种优美的人性形式,是因为他对一切抱定了审美的眼光,并且认为这种眼光可以使人对生活重新燃起希望。他曾在西南联大国文学会的一次名为《小说作者和读者》的演讲中谈到一个好的作品除了让人产生美善感觉之外还要有“引人向善的力量”。这既是他对所有作品的希望,也是对他自己作品的要求。所谓的引人向善,即让人看到一种美丽的、传奇般的人生经历之后产生“生命的明悟”,明白人在以生存为主的“动物人生观”之外还可以对生命有更深的理解,还有其他值得追求的可称为理想的东西。对此汪曾祺有这样的理解:“为什么要浪漫主义,为什么要理想化?因为想留驻一点美好的,永恒的东西,让它长在并且常新,以利于后人……沈先生的看法‘太深太远’。照我看,这是文学功能的最正确的看法。这当然为一些急功近利的理论家所不能接受。”从今天的心理学角度看来,直接的批判或者让人产生抵触心理,或者使人悲观与消极;而美好的事物则会让人心生向往,存有一个“桃花源”的寄托,由此努力让自己做一个更好的人来适应一个更美的世界。深谙此道的沈从文怀着让世间更美好的信念,在生活和作品中抱定审美的人性观,从善恶并存的世界中为我们打开了一个值得驻足的美丽视角。

  二、小说人物塑造

  人物塑造在作品主题的表达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萧萧》主要刻画的人物包括萧萧、小丈夫和祖父,他们身上都展现出一种美善的人性。

  萧萧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她单纯、童真,事事对人信任。正是因为她的纯真,她虽做了童养媳却毫无悲伤,如一个天真的孩子开心地成长,平日里在好风景里游戏,回到家也愿用双手为家里分担杂务,获得收益。她对人信任,毫无防备,因此糊里糊涂地被花狗引诱。在经历了被责备、等待惩罚之后,她仍然是天真无邪。小丈夫是个孩童,更彰显出赤子之真。他把萧萧当姐姐,既敬又爱。当他发现萧萧怀孕后,选择了替她保守秘密;当萧萧要被发卖时,他也不舍得萧萧走。孩童的心是最纯真的,沈从文用孩子的这种特质去展示人性之美,非常妥帖。祖父也是令人难忘的。他幽默而亲切,平日里喊萧萧作“小丫头”,素爱和萧萧开玩笑打趣,可见他平易近人。展示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调皮、幽默而又和善的老人形象。在《萧萧》的三个主要人物中,萧萧和小丈夫是纯真的代表,而祖父则代表了仁爱,这三个典型人物的塑造无疑是沈从文心中对美好人性最好的诠释。

  沈从文善于刻画这些美丽的人物,也善于营造田园式的环境,这样的写作风格是由他的审美人性观决定的,这种人性观,同时也承载起各方对他的作品产生的质疑与否定。从三十年代起到现在,沈从文作品受到的批评多聚集在“文体作家”和“田园牧歌”上。前者认为他的作品注重于文章形式的独具匠心,虽创造了“诗小说”这种优美的形式,但在内容上毫无建树。后者认为他的作品聚焦于田园牧歌之上,与现实生活脱离。以上两种批评皆由他们对沈从文这两个特点的不理解所致,而人性观作为核心可以很好地解释沈从文写作的这两个特点。沈从文的审美人性观将人性视为美善,由美善的人所组成的故事在语言和形式上自然是优美的,其意境也是清新的,因此前者生发了“诗小说”,后者催生了与作品内容相一致的田园视景。沈从文在为《边城》作序时说道:“你们能欣赏我故事的清新,照例那背后蕴藏的热情却忽略了;你们能欣赏我文字的优美,照例那作品背后隐伏的悲痛忽略了。”沈从文口中的热情和悲痛正是他在现实沉浮里追求人性美善时的热忱和失望,他不是一个幻想家,他能够看清中国的社会形势和危机,但是他不像其他的作家一样采取批评、说教的方法来教育民众,而偏偏要用最美的一种人生形式来启发读者,使读者在牧歌的对照中反观现实,成为一种无声的批评,就像夏志清说的那样:“沈从文对人类纯真的情感与完整人格的肯定,无疑是对自满自大、轻率浮躁的中国社会的一种极有价值的批评。

  三、情节安排

  对于《萧萧》的结局,对许多人来说是意料之外的,因为主流作家笔下的萧萧绝没有这样美好的结局,要么被沉潭、要么发卖。但沈从文却在此处给了传统写法以响亮的回击,使人体验到一种新异的美感。就像贺兴安说的:“在写作追求与创作方法上,他有别于新文学(特别是左翼文学)多数作家奉为主流传统的‘必然(本质)+理性’的、强调个性与共性(阶级性)统一的‘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的人学模式,坚持自己的‘偶然+情感’”的创作追求,新辟蹊径,营造着一块引人注目、不可或缺的新鲜园地。”

  在五四作家手中,萧萧的命运必然是悲惨的,因为他们坚信在黑暗的封建制度之下一切人生都是悲剧,悲剧的结果也是必然的。他们这种“演绎法”的逻辑推论是“理性”的,但同时也是片面的、绝对的,因为他们只考虑到了外界对事物的影响,而没考虑到人在其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即使考虑到人的因素,那也是为封建势力推波助澜的,他们没有考虑到人即使在封建社会的影响下也是可以保持人性的美善的。之所以有这些结论,在于他们确定了以审丑的态度去看待一切:社会制度如此,人亦是如此。在这样的消极看法下人永远都活在泥潭之中,无法自救。但是沈从文跳出了这个审丑模式,以其个人独有艺术品格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审美的人性观。如果只看《萧萧》的开头和结局,没有人会猜到中间经历过丑恶和波折,因为结局和开头一样都是宁静而美好的。正是因为沈从文的审美人性观洗涤了中间的丑恶、包容了一切,因此结局依旧平静。在此处美善的人性犹如一片大海,海纳百川,因此其间发生的不幸如波动的江河注入到大海中时,它仍是不动声色,不改自己的初心和本色。

  相比于主流作家的理性,沈从文是感性的。他一方面接受已经发生的不幸,并不沉溺于幻想之中;另一方面他也相信美好的人性可以改变一切。我们可以用夏志清的话为这一小节作结:“……这都是沈从文用来代表人类纯真的感情和在这浇漓世界中一种不妥协的美的象征。”

  四、小结

  本文通过对《萧萧》典型事件、人物塑造和情节安排的分析,探寻了沈从文写作的轴心:美善的人性观。他以人性的美作为支点,为我们创造了一片纯净的乐土和生活在土地上的质朴人物。虽然他的作品因此而受到批评,被认为是徒有优美的形式而没有思想,但是正如沈从文坦言的:“说句公平话,我实在是比一某些时下所谓作家高一筹的。我的工作将超越一切而上。我的作品会比这些人的作品更传得久,播得远。”推动他到今日的文学大家地位的,正是美善的人性。

  注释:

  [1]吴立昌。《人性的治疗者——沈从文传》[M]。百花文艺出版社,2013.2。

  [2]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中文大学出版社,2001.175。

  [3]徐志摩。《徐志摩全集》第1卷。商务印书馆香港分局,1983.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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