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罐头的往事

时间:2022-02-26 18:01:44 好文 我要投稿

我与罐头的往事

  壹

我与罐头的往事

  做孩子那会,常有奇怪的梦,被一大堆罐头包围着,怀里、头上和脚边,形形色色的罐头无所不在,只是罐头封得很严,总也撬不开,一急梦就醒了。

  罐头一词已渐渐边缘化,原先却摆显得很。当初对罐头的羡慕,如同当下对榴莲、燕窝。青皮甘蔗是待客的上等之物,罐头就是一个家庭的生活理想,雪梨罐、肉罐是寻常人家奢望的幸福。

  邻居是上海的下放知青,探亲回来会有许多罐头、奶糖,这知青与母亲甚好,偷偷塞了一盒肉罐和几粒奶糖。糖每天只允许吃一粒,罐头每餐一勺,润润舌尖。从那时起,我开始有了连绵不断的罐头梦。

  逢考前,母亲就说:如果考得不错就嘉奖水果罐。罐头是朴实年华里朴实的方向,一个孩子竟为罐头而孜孜不倦地努力着。某次果然不错,母亲顶着雨夹雪跑到厂门口的小卖部打了个欠条,赊了一瓶水蜜桃的罐头。我舍不得吃,在灯光下反反复复端详着,玻璃罐中的水蜜桃在糖液里浮动,真是美物。次日上学,我绕道厂门口的小卖部,用罐头把欠条换了回来。

  读高中了,地方报纸出现我的豆腐块,意味着我有收入了。虽然是微薄的收入,但根据八十年代的.物价,区区罐头不在话下。第一笔稿费是《江西青年报》寄来的十元人民币,满脸春风,抱着肉罐回家,一餐吃掉,那天我消灭了三碗米饭。

  阳台上从此有了堆积如山的罐头空瓶,检阅他们象是检阅一群俘虏,检阅我笔下方块字所取得的丰硕成果。

  感谢文学,让我有了好口胃。

  贰

  考上沈阳的大学。出发前,母亲把阳台上的旧瓶空罐卖给收破烂的老头,又换了几瓶罐头,塞进我的行囊。

  尽管包裹很重,我却依然背着。物质匮乏的日子里,罐头在我看来是贫贱家庭最沉甸的期望。

  美味严封在罐头里,吃到它,需要努力的过程。就读大学的第一个月,我就拥有了第一份工作。系里的老师推荐我到老龙口酒厂销售科长家里担任家庭教师,上课前竟有趣地邀我喝上几盅,有时菜不够,从冰箱里取来鱼罐头下酒。

  母亲来信,说父亲为了省搬运工送煤球的腿脚费,自己将家用的蜂窝煤球一点一点,一层一层地搬到五楼的居室里。为了凑读书的开支,我勇敢地在同学中组织服务团,宿舍、电影院、足球场等人群密聚集地是兜售风筝、计算器、瓜子、小吃、罐头的战场。

  我的第一笔奖学金下来时,给自己的奖励是一瓶超大的火腿罐头。

  叁

  罐头作为救援物质,便于空中投掷,也便于保存。在运输欠便捷的年代,它成了一饱胃福的热门。在我的记忆中,青春不言愁的岁月里,罐头是郊游、野炊的一种情趣。

  同窗们结伴远行,去东陵,去棋盘山,去更远的地方,单车的铃声欢响,一路的说笑,一路的歌声。寻依山傍水处,摊开一大包零食、罐头,几瓶啤酒,畅谈革命理想。那时候没有网络,没有同居,更没有低俗的书籍,我们喜欢保尔.柯察金、雨果,喜欢金庸、琼瑶,喜欢朦胧的诗和英雄战歌,喜欢五颜六色的罐头。

  这些喜欢的东西,有一天我忽然发现自己都不喜欢了,只能证明我曾经喜欢过,证明它们是一种记录,一个男人为志气而成长的记录。我喜欢上曾经不喜欢吃的苦瓜,喜欢上陈年的宣纸,喜欢在月色里急走,喜欢用大剪子把罐头皮绞成花一样。

  不喜欢并不代表讨厌,但罐头,我渐渐有点讨厌。

  肆

  一个孩子的渴望为什么会封锁在不透气的罐子里呢?

  这么些年,总觉得自己就是罐内的那团肉,在一个罐头里过日子,“日子”两个字的沉重,就像当年塞着那些罐头的行囊。我们活在罐头里,没有了雄天没有了阔地,没有了高度没有了气宇,一切都微缩着,喘不过气,也从来没有逃离过。

  翻着一脸死像的教材,我们的教育在罐头里;不敢越雷池一步地过生活,我们的日子犹如罐头;按规定的方式听人说教,也用规定的方式让人听我说教,最后按程序死了,躺在棺材或骨灰盒里,也就是一个罐头。

  命运永远象罐头的影子追着你。

  我已习惯新鲜的蔬果和肉类,女儿竟然喜欢吃罐头,她说罐头里有沙丁鱼,有不惑年龄的父亲关于罐头的那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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